第四章 恶毒谣言

己，天下间没有守密这回事，或许只存在于生死与共的战友之间。说出去的就非秘密，像易天南般，理所当然认为对某些人不用隐瞒。

    一天武曌坐在她的龙座上，没人可动摇她的皇权。

    龙鹰尚是首次得睹她含羞答答的风韵，出现在姿容高雅的成熟美女如她的身上，有高度的诱惑力，比对着霜荞一向对他若即若离的态度，等若明着暗示愿以身奉君，虽晓得她在弄虚作假，可是七分假里怎都有几分是真的，瞧得龙鹰心中一热。

    虽然一直晓得女帝将退下来，从此不过问朝廷的任何事，可是当事情确确实实发生，其冲击的力道仍是大至超乎想象，没有了女帝的中土，将变成什么样子？在他来说，等若丧失了魂魄，再无以前那种说不出来的生趣。他也知终会适应，回复过来，继续行程，却非在这一刻。加上国老令人担忧的情况，忽然间，他最敬佩的两个人，如被命运的无形之手，从他身边扯离。虚虚荡荡，没有落实之所。

    龙鹰心里的天地灰蒙蒙一片，没法看远，沉重如此时神都上空低压的云层。他清楚原因，凭直觉已晓得，就像胖公公嗅到危险，由台勒虚云一手策划的阴谋，迫在眉睫之前，可在任何一刻发生。台勒虚云想出来的，他第一个不敢小觑。

    霜荞没好气道：“得那两、三件衣服，何用执拾。你何时离神都？”

    穿过前进厅堂，易天南低声道：“这是老夫的宅院，借出来让张柬之张相密晤范兄之用，情况危急，有些事顾不得那么多了。”

    霜荞瞥一眼后，现出不解神色，骂道：“勿大惊小怪，是城卫。”

    龙鹰怎不晓得，何况领头的是陆石夫，心中叫好，正要来个魔种式的传音入密，着陆石夫为自己解围，见陆石夫打出收缓马速的手势，显是冲着自己而来，知机的收口。

    易天南为他省去不少唇舌，且发生在见女帝前。

    “停车！”

    确是老江湖，于此节骨眼的一刻，将他们间的障碍一笔勾销，以之作为对“范轻舟”知无不言的回报。权衡轻重下，与北帮的勾结变得微不足道。

    易天南又道：“我们到内进去，不要让张相他们久等了。”

    霜荞闭上明眸，脸泛红霞。

    在神都，任何一个决定，每个行动，背后均有着复杂至令人难以相信的思量考虑，没有事情不带政治后果。

    马车加入定鼎大街的车马人流去。

    易天南又道：“事关重大，范兄弟定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众城卫齐声吆喝，在马车前后停下来。

    霜荞剧烈地抖颤一下，垂下螓首，竟不拨开他无礼的手。

    龙鹰敢肯定能全盘掌握阴谋者，只台勒虚云的策划者和洞玄子的执行者两人，其他领袖如杨清仁、无瑕和香霸，是略知梗概，不可能清楚个中细节，这从香霸须问洞玄子有关的事，证实阴谋保密的程度。故而惟台勒虚云，明白在这样的情况下，该采取哪一种应对的手段，并有能力付诸实行，包括令霜荞牺牲色相。

    霜荞沉吟不语，咀嚼他的说话。

    正因这个想法，他判断出有台勒虚云在暗里主持大局。

    万仞雨的音讯全无，亦像千斤大石压着他胸口，令他有窒息的感觉。

    龙鹰保证道：“龙头放心，轻舟晓得怎办了。”

    霜荞没好气道：“你是真的不懂玩神都这个游戏，先答我，你到宫内是否见圣上？”

    张柬之对“范轻舟”没有先入为主的定见，亦晓得不为台勒虚云所知的事实，纯从来龙去脉作出对“范轻舟”的判断。

    霜荞睁开眼睛，一对秀眸现出茫然之色。

    龙鹰苦笑道：“你太恭维小弟哩！小弟是被捕押见圣上，只差没有戴手铐脚镣。你怎猜到是圣上召见我？”

    龙鹰心中暗喜，眼前是个可辟谣的天赐良机，如何拿捏，还看自己，却绝不能错过，否则良机一去不返。

    霜荞噘嘴儿哂道：“范爷要和人家偷情，到日安居怎成？”

    龙鹰给喝得“清醒”过来，暗呼厉害。

    在此事的看法上，因着胸中所悉，台勒虚云和张柬之一暗一明，分属不同党派的最高领袖，存在很大的落差。

    霜荞扯他衣袖，娇羞的道：“不要去！”

    急遽的蹄声在后面远处响起，迅速接近。

    不理会霜荞，推门下车。

    他失魂落魄的登桥、下桥，思量着女帝立即让位的提议，解决了这个最关键迫切的问题，所有事会否立即迎刃而解？诚如胖公公所言，这是天大重要的事，不能这边想到，那边宣布，有礼仪程序的要求，择日择时，中间有个过程，还有胖公公指的时机，特别在以千黛替换女帝的非常时刻。怎么快，仍要待千黛安定下来，最快也发生在三天之后。

    陆石夫策马到车旁，报上官职名字，道：“范爷和都姑娘请恕末将打扰之罪，末将是受人之托，求范爷移驾一见，两位多多包涵。”

    假设霜荞依他所言，他清楚自己将抛开顾忌，不理一切的和她抵死缠绵，直至返回现世的一刻，不论事后有多后悔。

    飞骑御卫押他至端门，让“范轻舟”自行离开。

    龙鹰不解道：“都大家因何有这个胆量？”

    第一个意义是“范轻舟”绝非二张的人，支持的是东宫，既然是与张柬之一方的主敌二张作对，已是双方能合作的基础。

    道：“真的不要问，小弟被勒令封口。可以告诉都大家的是，我须在三天内离开，并在一段时间内不能踏足神都。唉！我的娘！事情怎会发展至这个田地！我范轻舟自认不懂神都的游戏哩！”

    沉声道：“现在到哪里去？”

    龙鹰清醒些儿，坐直身体，望往窗外，讶道：“不是返日安居吗？”

    龙鹰凑近霜荞，香她脸蛋，然后边亲她的耳朵，边道：“避得一时，避不得一辈子，除了圣神皇帝外，我范轻舟怕过谁来？”

    对方的后着呼之欲出，摆明目标是李显，又知由洞玄子主持其事，偏是仍然茫无头绪，不明白这样的谣言，可起何实质作用，除了令所有李显的支持者人心惶惶外。以目前神都的形势，发动政变者是在找死。

    如何不着痕迹地脱出霜荞的魔爪？比登天还难。

    纯以实力和影响力论，张柬之掌握着的，远过杨清仁、武三思、韦妃、宇文朔和二张，只有他能动员所有支持李显朝内朝外的力量，囊括了大部分文官武将，代替了以前国老狄仁杰的地位。

    大江联是个不同派系的联盟。塞外魔门、香家和玉女宗各有山头，惟有台勒虚云能驾驭一切，统揽全局，迅速动员，以应付像“范轻舟”般的突变，惟有他，方可指令霜荞以“非常手段”来应付“范轻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