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恩清义绝

，权力不单改变人，也使人上瘾。

    法明道：“此为男女之别，由阴入阳易，由阳转阴难。欲达‘至阴无极’之境，必须身如寒石，心似死灰，过程缓慢悠长，于至静至极里萌发那一点生机；‘至阳无极’刚好相反，猛烈如死亡，邪帝对此该有深刻体会。师姊已智珠在握，此珠‘清神珠’是也，万事俱备，只欠一个可令心化寒石的理想环境。”

    龙鹰从未见过太平这样的目光，像两颗深黑的珠子似的闪烁着，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甘休的意味，且不顾一切。

    七宝阁，东厢。

    龙鹰和符太连过提象、观风两门，御卫致敬。在进入上阳宫的一刻，大局已定，就看如何收局。

    人人屏息静气的等待着，气氛诡异紧张，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殿堂。

    张柬之等朝臣被暗中通知后，莫不色变。

    龙鹰却晓得警告生效了，虽只对姚崇起作用。他是全场唯一晓得姚崇在干什么的人，因能掌握到他心里的情绪波动。

    女帝的眼皮微动一下。

    来前他们想得周详，除龙鹰和符太外，将离宫后一直没现身的“僧王”法明计算在内，颇有万无一失的稳妥感觉，可是当进入仙居院的主殿，见到立在武曌后方的四人里，竟有个形相独特、仙风道骨的“天师”席遥，认出是他或认不出他者，心中均凉了半截，太出乎意料之外了。

    论名气，席遥几可与法明看齐，乃现今公认的道门第一人。退隐南方前，更是西都长安举足轻重的人物，宇文朔、宗楚客、武攸宜虽与他没有交情，都曾见过面，亦最不理解为何这位孤傲不群、道门游仙级的人物，竟会出现在这里？

    太平平静的道：“我是请缨来探路的，本殿离开后，太子即到。”

    龙鹰看着个陌生人般瞧她，一个刚为了名位、权力不惜牺牲“情郎”的女人，转过头来晓之以大义。

    太平公主叹道：“人家始终姓李的嘛，很多事身不由己，换过你是我，可以怎么办？你以为人家没为你说过好话吗？只是有人从中作梗，这亦是人家今次来见你的原因。”

    际此女帝传位的当儿，太平与韦妃的权争已经开始，太平藉着与龙鹰的特殊关系，先发制人，利用龙鹰对武三思的憎恨，请龙鹰出手杀武三思，去韦妃的爪和牙。

    李氏子弟，当然以太子李显为主，此外还有“相王”李旦和太平公主。

    龙鹰坐入圆桌另一边的椅子，向太平公主皱眉道：“这个时候来干啥？”

    龙鹰打出席遥这只棋，立时将对方的气焰压下去。不论法明或席遥，非只是拥有绝世艺业那么简单，更使人惊惧的是对佛门、道门和民众的影响力，配上龙鹰，实为揭竿起义的无敌组合。

    法明合十道：“阿弥陀佛！圣上还需小半个时辰，方准备妥当。”

    说毕不顾去了。

    武曌眼皮轻颤两下，却没张开来，反是两唇微见抖动，似想说话。

    符太笑道：“那就是没有冤枉他。”

    荣公公单膝着地的凑到她耳边，唤了两声“圣上”。

    龙鹰耸肩潇洒的道：“不是动气，是心死。如非老子福星高照，此刻尸骨早寒。公主！请告诉小弟，你和我之间还有何可以说的？”

    上阳宫的正殿为观风殿，殿前为观风门，东对提象门，门南墙角有上阳宫内最高的建筑浴日楼，北墙角就是七宝阁。

    众人一起随他下跪，李显右边的李旦领众人颂道：“圣神皇帝万岁万万岁！”

    两人询问的目光落到法明处。

    龙鹰斩钉截铁的道：“不可以，原因公主比我清楚。”

    立在武曌卧椅后右侧的龙鹰，瞧着跪满阶前的众人，心中不无感慨，耳鼓内响着对皇帝的例行祝颂之词，比对起女帝“病重”的情景，充满讽刺的意味。每一个人都有追求，皇帝追求的，正是他们永远不会得到的“永生不死”，武曌可以是唯一的例外吗？

    龙鹰和符太齐松一口气，放下心事。

    接着压低声音道：“可安排人家私下和母皇说几句话吗？”

    龙鹰问道：“谁伺候她？”

    他还未说完，蓦地响起呜咽饮泣的声音，惹得人人侧目，痛哭者竟然是姚崇，似因女帝病危，真情流露。

    名义上，李锋仍是飞骑御卫的代统领，不过他的职权，在龙鹰前夜冒雪返上阳宫时架空，实际的操作再不到他话事。

    李显站起来，其他人随之。

    太平公主不悦道：“她是本殿的母皇呵！”

    李显和李旦两双眼睛立即红起来，太平公主俏脸现出不悦之色，武三思眉头皱起来，旁边的张柬之探手抓着姚崇手臂，摇晃着，教他自重。其他人绝大部分面无表情，显然并不认同姚崇的举动。

    武将尚有李多祚、李湛二人，后者为左羽林将军，论武功，在宫禁内仅次于李多祚，故能入选。

    龙鹰见状，怕惊扰女帝的轻轻说话，道：“请太子和诸位多待片刻，席天师已为圣上输进生气，催发生机，圣上醒来后，可保持一段时间的清醒。”

    太平公主白他一眼，道：“鹰爷动气哩！”

    龙鹰讶道：“好消息？”

    太平公主双目奇芒乍闪，盯牢他，缓缓颔首。

    武氏子弟为武三思、武攸宜二人。

    符太凑到龙鹰身边道：“所以邪帝大哥你千万勿死第三次，没法回来就糟糕透顶。”

    龙鹰道：“圣上清楚情况了吗？”

    法明微笑道：“小符心动了吗？”

    龙鹰从容道：“眼前是最大的一场赌局，虽不清楚何时开始，却可见揭牌定输赢的一刻，即使是和局，赢的仍是庄家。现在做庄家的是老子而非公主，希望公主明白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