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所谓的菩提寺,是供奉先祖遗迹、奉养先祖英灵的寺院,地位相当于我国古代的祖坟兼祠堂。这个时代,即使是敌人,也不敢随便破坏对方的菩提寺,因为那意味着不死不休,也意味着暴虐无道。所以当初本山茂辰烧掉西养寺,立刻招致吉良领内离心,很快就被迫退回了自家的旧领。
“是谁说要烧根本堂的!”一个愤怒的声音从外围传了过来。
那么该怎么表达才好?
是宝心院来了……我带着小夏、前田玄以迎了上去。
果然,在西养寺外听到我的命令,无论是家臣还是士兵,几乎都惊呆了。
“是。请原谅!”我只好平伏了下去,心里暗暗叫苦。
“能有宣景殿下同行押送,当然最好不过了。”织田信包爽快的同意了我的要求。
“臣下明白。”我点了点头。
“那么,知道怎么做了吗?”他喝问道。
我平时佩带的是名刀海月,怎么会不够锋利?那才是怪事……可是信长既然这么说了,我只能恭谨的低头表示同意。
他忽然迅速起身,一拳砸在我头上。
以信长对一向宗的痛恨,死都是轻的!
“……臣下明白。”我苍白着脸色回答。显然,信长是要我把那些人全部杀掉,包括先前菜菜允许避难的几家人,包括那几家人中的妇女和孩子。
“很好,你近前来。”他点了点头。
所以我准备做另外一个惊世骇俗的事情:放火烧掉自家的菩提寺!
“小夏你陪着母亲大人。”我吩咐道,向宝心院点了点头,带人前往根本堂,准备捉住那些将从火中出逃的家伙。
最鲜明的,自然是和菜菜离缘,或者勒令菜菜出家。可是,菜菜作为家中正室、景次郎作为家中嫡子的地位已经根深蒂固,我不在的时间里,母子二人就是家臣们效忠的对象,而且她向来端庄娴静,没有什么失德,遇事也颇有主张,深得家臣们的敬重。
菜菜收留一向宗信众,是五月下旬初例行前往菩提寺参拜时的事情。如今已经是六月十七日,距离织田信包来三重城都十多天了,信长肯定已经得到了消息。这个时候,我必须鲜明的表达立场才行。
诚然,我有很多方法逼出踞守根本堂的一向宗信众,作为家主也可以率兵进击。可是那样都不够坚决,不够鲜明,远远比不上放火焚烧自家菩提寺的效果。
“从山门烧起,前殿、正殿、祭殿、客殿、根本堂一路烧过去!”我大声吩咐。
“刚才是谁说的?”宝心院推开搀扶的阿茗,“要不是阿萩和我说,我还不知道要烧菩提寺呐!……刚才谁说要烧根本堂的?”
“那么你就回去吧!”信长把刀递给我,然后下了逐客令。
信长继续说了下去:“你没有斩杀那些逆党,是因为佩刀不够锋利。我可以这样认为吗?”
“是。我先去看望母亲。”织田信包明白信长有话要和我说,知趣的向信长告退。
所谓的“胴切”,就是把人并排悬在梁上,然后挥刀横斩的试刀方式。切断一个人就是一胴切,两个人就是二胴切……流传后世的记录中,最高记录是七胴切,由刀师“兼房”所制名刀创下,并且铃刻在刀身上留记。
你看,为了逼出一向宗要犯,我连自家的菩提寺都烧了!够不够悲情?够不够坚决?全日本有没有第二个?有木有?
好在他只是用拳头砸,不像对某只猴子,从来都是一脚踢翻的。
“主公……从……从哪烧起?”率领军势的藤堂高虎兄长藤堂高则有点结巴的问道。火还没有烧起来,他头上已经冒出了汗珠。
他摇了摇头:“我说的还是这件事情!你觉得,这件事情,现在这个程度就算完了?”
“如果你还做不到,那么就切下自己的脖子吧!”信长虎着脸说。
“再近一些。”他继续道。
……,……
不仅如此,她在领民中的口碑也非常好,领内的一向宗信众没有起事,除了生活安定、重治和直虎控制得力以外,菜菜的民望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这个节骨眼上,即使我能狠下心来,不顾十几年的感情,抛弃这么一位贤内助了,家中喧哗不说,领内肯定也有所动荡。
由于这种试刀方式不是任何人都有条件进行的,而且太过野蛮,后来的刀师就以苇席代替真人了。他们将苇席横排层叠到一定厚度,然后以特制的刀鞘装上刀身,从高处跳着斩下作实验。实验的结果,依然以“胴切”来衡量和称呼。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我摇了摇头。
能够达到五胴切的程度,这把刀的确够锋利了,再砍几个出名的人,由某名将保有十几二十年,肯定会成为传世名刀……只是,想到信长会拿真人试刀,我似乎感觉面前的刀上正散发着浓厚的血腥气。
小夏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终于还是没有告菜菜的状。
过了几天,织田信包捉住了法泉寺的空玹。空玹是法泉寺上任住持空珍亲弟,现任住持空明的亲叔父。他向来在寺外信众中活动,是法泉寺和信众间最重要的联络人。被捉住后,他供出了三重城外西养寺这个联络点和其中的联络人,于是织田信包亲自带几十个侍从走海路前往三重城捉拿。
“主犯在这里。贫僧护住了他,好让殿下能够有所交待,”芦名兵太郎让开身子,露出一个形貌瘦小、瑟瑟发抖的中年人,“发生这样的事,贫僧实在惭愧!好在根本堂无恙,不然贫僧真没办法面对殿下了!”
“领内信奉一向宗的人有不少吧?像你这样改宗的人多吗?”我问道。
这倒是真的,她过世后肯定会葬在菩提寺中,然后供奉在根本堂。以她现在接近五十岁的年龄,对身后的事自然考虑得多一些。
“母亲大人,是我的主意,”我解释道,“不然没法逼出那些犯人……”
“阿弥陀佛!”随风宣了一声佛号,脸上宝相庄严,“贫僧当然不会失信。可是,贫僧承诺的,是饶过从逆诸人的性命,你却是主犯啊!”
“主公,臣下想替石谷夫人求个情,夫人真不是故意的。”渡边正次忽然跪在了地上,“其实臣下原本也是一向宗信众,今年才改奉真言宗,在下能理解石谷夫人的想法!”
“真是辛苦了。你先下去吧!下午再来晋见。”信长简单的说道。
“菜菜实在太不小心了!”小夏评价道。
“是。都是小夏的错。”小夏低头说。
对于别人来说,烧自己的菩提寺绝对是惊世骇俗,足以表达坚决的态度了,可是在他来说,做到这个程度还不够。
“宣景。”信长叫了我的名字。
“你……唉!”宝心院跺了跺脚,长叹一声,放弃了阻拦的打算,“我知道你不会胡乱行事……可是,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啊!”
“高刑,住手!”我阻止道,望向队列最后的芦名兵太郎,“大师,这是怎么回事?”
“西养寺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实在是不好意思!”织田信包稍稍愧疚的说。
我只好继续前移一段,几乎要到了信长的面前。
“如果信包殿下允许,我想一起押着人犯前往岐阜参见,这可以吗?”
“那么这柄五胴切名刀就赏赐给你了。现在知道怎么做了吧!”
怎么忘记信长是什么人了?那是在父亲葬礼上抓香灰砸灵位、敢于火烧比叡山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