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各人抉择（上）

发生动摇，景次郎的地位也会发生动摇，然后本家就别想安泰了……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因为继承人的争端，不知道灭亡了多少有名的大家族，又有多少家族走向了衰败，前者有三管领的斯波家，后者有三管领的畠山家，即使公方家也是如此，还有主家不是也因此而发生过动乱吗……”

    “现在就是这样啊！”我认真的看着菜菜，“我已经烧掉了菩提寺，所以我不希望你再作什么牺牲。对于我来说，你比菩提寺更加重要。”

    我扭了扭略显僵硬的脖子，站起来活动一下全身，然后拉开舱门走了出去。

    小夏不理，依然哭着。

    “啊！”听到这里，菜菜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吔？”阿萩惊诧的看着我。她或许是以为，为了这件事情，我问都不问就把小夏都打了，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吧？

    我记得，在我回来的时候，菜菜的情绪还不错的。虽然有点自责，但绝对没有达到出家的程度……

    妻子看到钱，立刻就伤心的哭了起来。丈夫连忙安慰她，咱们还有小金佛啊，那也可以当做家宝啊！他这么一说，妻子却哭得更加厉害，还指了墙边的桌子。丈夫一看，那里同样放着几十贯钱，原来，妻子为了打消丈夫卖刀的打算，已经把自己的小金佛卖了出去……”

    看到我的眼色，小夏脸色一下子变了。她咬了咬嘴唇，把手上的团扇往地板上一摔，板着脸走出了房间。

    “殿下和家臣们？”菜菜惊讶的说。

    “母亲大人说梦见先父和先叔祖父？”我吃了一惊。说梦见我那位名义上的父亲倒还罢了，梦见吉良宣义，那是什么意思呢？因为宣义是在西养寺抚养真正的吉良景次郎的人？……我自认是无神论者，但是刹那之间，我几乎对此产生了怀疑。或许灵魂真的存在，或许冥冥之中真的有因果报应？不然的话，为什么去年年初我刚定下计谋，合理的诛杀了北畠一门，导致北畠雪姬投水自尽，没几个月就发生了美津自尽的事情？为什么我去年十月和三好义贤孀居的正室大形殿发|生|关|系，现在自己的正室就遇到这样的事？

    “那么，重治，你先回去。记得不要让事情传扬开来。”

    小夏摸着脸蛋，一脸的难以置信：“殿下……你打我？”

    宝心院微微摇了摇头：“你心里肯定在责怪……不然，为什么会烧自家的菩提寺呢？现在家中就只剩下我这个老人，照顾菩提寺是我的责任呀！可是你却一把火烧了……”

    石谷赖辰点了点头。

    “你就不能懂事一点！”我举起了手，在她脸上抽了一记。

    “还真是可怜，”石谷赖辰叹息着，“丈夫和妻子都希望保住对方的家宝，甘愿自己做出牺牲，可是结果却都失去了。”

    怎么会这样？！一时间我差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从歧阜回三重城，我走的是水道，先到宫宿所在的热田神宫，然后直穿伊势湾，到达四日日宿所在的三重港。这是东海道最大的两个宿场，三重港的繁华自不用说，即使是宫宿，也有两千余户人家，人口超过七千，其中供居住的旅笼屋一百八十多轩，还有供各级武士落宿的本阵和肋本阵，属清州町奉行直辖。所以，这一水道受到伊势水军的保护，本家和佐治家水军都有参与。

    “义兄，麻烦你和我一起去看看……是在净琉璃院是吧？”

    “……我不怪你。回去照顾宝心院大人吧。”

    我忽然感觉一定是发生了大事。

    “是。”听我说得严重，小夏连忙答应着，还自己用衣袖抹了抹眼泪。

    “城主……”阿萩忽然走了过来，怯生生的禀报，“不关小夏夫人的事。是宝心院大人让小婢去打听的。”

    “从前，某个城下町里住着一对夫妻。一个在作坊里做工，一个负责操持家务，日子过得非常贫苦。但是，丈夫实际上是某个武家的后代，手中有一把名刀；而妻子嫁过来时，她的母亲送了她一尊祖传的小金佛作为陪嫁。名刀和金佛，是这个家庭里的两样珍宝，也是夫妻俩各自的骄傲。

    “是么？”我忍不住叹了口气。五十岁的人，这样折腾几天，那该多艰难啊！

    “说！菜菜的事情，是不是你和母亲大人说的？”我严肃的问道。

    “因为大殿赏赐了我另外一把名刀。为了大殿的心意，我只能佩那一把了。海月就交给你保管吧，反正很早以前你就佩过。”我解释说。

    可是，另外却还有两个人，一个是景次郎的辅佐役笔头竹中重治，一个是难得一见的石谷赖辰。

    但我不知道是怎么回到三重町的。在船上的几个时辰，我都把自己关在舱房里面，直到护航的青山新七告诉我已经到了。

    中衣就是睡衣，睡衣套半身珈蓝衣，这打扮够新潮的……虽然心情很焦急，我依然差点笑了，情绪一下子也好了一些。

    “没事了。你回去吧！”我笑了笑，安慰她说。

    “好吧，你去换衣服，我先去看看母亲大人！”我放开了她的胸口，然后威胁道，“……如果我出来时你还没换好，那么我就顾不得这是佛堂大厅了啊！”

    可是过了两个月，他们的孩子病了，这下就将夫妻俩逼到了绝境。于是丈夫重新提起了卖刀的事。他对妻子说，虽然我是名门的后代，可是到了现在，家境已经没落了，自己也早已失去了武士的身份，只能在作坊里当雇工，名刀对于我来说，已经失去了价值，所以现在就拿去卖掉，换钱替孩子治病吧！

    我余怒未息，依然瞪着她。真是，怎么能够这么告菜菜的状？难道平时还不够宠你？这样还要把菜菜踩下去，抢正室的位置？

    我没有理他们，自顾自的讲了下去：

    说完，我就直接往里间而去。

    果然，看到我出来，石谷赖辰低头说道：“菜菜决定出家了。”

    后来他们有了另一个珍宝，就是他们的孩子。可是，这样一来，本来就可以支持的家境就捉襟见肘了。为了让孩子健康长大，丈夫就盘算着，是不是该把名刀卖掉呢，那样的话，家里就能宽裕一些。可是妻子坚决不同意，说名刀是家中的家宝，怎么能够卖掉呢。丈夫听妻子这么说，就暂时放弃了打算。

    “可是，明明有现成的责任人，你却宁愿拿菩提寺来作法……这让母亲怎么和家中的先人们交待呀！”宝心院眼角沁出了眼泪。

    “殿下！”菜菜神情惊慌，双手死死抱着胸前，红着脸道：“妾身……只穿了中衣。”

    “呜呜……”小夏一头伏在廊柱上大哭起来。

    好在这个时候，我终于初步下定了决心。

    一直以来，我都习惯于以圆滑的方式处理问题，并因此赢得了仁厚的名声。唯一的例外，是对长宗我部家，但这是因为要取回并保住自家的旧领，国亲、元亲父子就是最大的障碍。而且，这父子俩的行事风格实在太过份了，不择手段，毫不留情，以我现在的身份，不想送命的话，从一开始面对国亲时就只能抗争下去。

    “正是这样，”我郑重的点了点头，“而且你又没做错什么。有你这么关心领民的夫人，是我的幸运，也是领民的幸运啊……总之，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了，你不用再有任何困扰，不然我和家臣们同样会非常困扰的。”

    门边是半跪着的青山新七，他是川并众最早的小头领之一，目前和渡边正次一样，拥有几百石领地，在前野长康的海援队担任组头。他是这次为我护航的人，在这里不奇怪。

    ——正厅里还有一个啊。

    “景次郎吗？”宝心院忽然微微睁开了眼睛，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句。放在胸前的右手勉强摊了下来，在榻榻米边上摸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