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拉皮条

悄悄的跑过来找自己最亲的哥哥，偷偷地说了这事儿，拜托他给帮忙。

    眼下已入九月，秋风一起，百草凋黄，这个时候，立刻就看出差别来了。

    当然，他才四十岁，可是并不甘心就此蹲到冷衙门里呆一辈子的，这个早在当初被指为寿王府长史的时候，其实他就已经有所打算了。

    在长安人眼中，李曦诗才绝伦，做的好诗，而且还有经济才能，自己做了诺大的生意，据说富捋王侯，而且此人谈吐清雅，来往打交道的也都是些士子名流，所以，此人可以被归入名士一类，抑或，就是清士之人。在寿王眼中，亦是如此。

    寿王李清对李曦的诗才也是欣赏不已的，更何况李曦生得俊美，家境不坏，名气又大，他仔细一想，他要是尚了自己的妹妹，倒也算般配。

    他在外头一说话，里边的说话声就戛然而止，唯有咸宜公主，也不知今儿怎么那么高兴，兴许是寿王说了什么话逗自己这位妹妹了，总之她就在那里咯咯的笑个不停。

    寿王府的布局最是大气之处见精巧，寿王府的木石用料最是考究，寿王府的雕梁画栋最是精美绝伦，即便是四时花木，宫里也都是先拣了最好的送到这边来，然后剩下的才是宫里自己留用……一切的一切，都是暗里乾坤。

    要不然的话，虽说他是奉命去探望李曦，但毕竟彼此的地位在那里摆着呢，他只需要礼貌性的探望一番也就是了，却又何必非要摆出那副谦恭的样子来？

    说是升官了，五品变四品，其实一个寿王府长史，手里屁的权力没有，也就是个替寿王跑跑腿的活儿。

    不过呢，咸宜公主跟寿王殿下是一母同胞啊，如果这事儿能成……也不错！

    因此咸宜公主李福儿只是软磨硬泡了一会子，寿王殿下就答应要帮她拉这个皮条了。

    如此一来，他这替寿王殿下打算未来的心思，便越发的尽力了些。

    别的姑且不提，就这一件事，这胆魄、这决断、这狠辣……足以令陈庆之另眼看待。

    话说，这个皮条可不好拉，咸宜公主殿下有话在先的，我是堂堂公主，不能我上杆子奔他去，那样多没面子，所以，寿王李清设宴请李曦来，最大的一个目的，那就是要设法把这里面的意思点给李曦，同时，要让他李曦主动地向咸宜公主殿下靠拢过去。

    要知道，当时的李曦只是一个小小九品官而已，而且他还已经清楚地知道自己要打的人就是太子的亲信！

    但他毕竟是武惠妃的儿子，玄宗皇帝最最宠爱的儿子。即便是他自己不争，玄宗皇帝在说话时只需要有个轻重缓急，这里面的差距就自然而然的出来了。

    这可就是了不得的了！

    而且那天探望回来之后，陈庆之也把自己的想法跟寿王殿下透漏了一二，只是可惜，寿王殿下显然还是只喜欢李曦的才华罢了，或许他心中很看重李曦，但是他看重的，是李曦的诗，而不是李曦的另一方面才华。所以，他也想拉拢，但并不是陈庆之所希望的那种拉拢。

    这句诗便是：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在这些个大小不一位置不同的王府之中，寿王府是最受人羡慕的一处。

    只不过皇上点的，赶上了没办法而已。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李曦看看他，在扭头看看一旁继续拿范儿的咸宜公主李福儿，似乎弄懂了一点什么，却也只是附和着点点头，什么话都没说。

    这时候，寿王李清见李曦不接话，便指了指自己的妹子，道：“今日此情此景，又当此佳人，子日可有好诗乎？”

    但是在寿王府内，红叶翩然，飘满枝头，悠然亭下，溪水淙淙，虽是秋末，却是分外的点染出一抹难得的清雅闲适，至于那别处的萧瑟之意，在这里却还压根儿就没显出迹象来。

    然后，也不等寿王李清说话，咸宜公主李福儿就笑着说：“还用什么出迎不出迎的，叫他直接进来不就是了，难不成还叫我清哥哥亲自去迎他？”

    咸宜公主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顿时就把他的满腔打算给搅乱了。

    对此，陈庆之也只好是临风叹息罢了。

    这时候，只听李清又道：“说起来，孤这妹妹，今年也十五岁啦……”

    连上陈庆之这个陪客的，总共也就只有四个人。

    可惜，他这一番苦心，无人领会的。

    所以他看李曦的角度，又与别人有所不同。

    按照他这话里的潜意思，自然就是，李曦来了，殿下，就麻烦您亲自移步，出迎一下吧！

    如此一来，李福儿就是被追求的，这才算是里子面子都有了，大圆满。

    这陈庆之也是进士出身，后来仕途倒也算得一帆风顺，不到四十岁就已经做到了五品官，只是后来李清封王，开府建衙，他被皇上给看中了，这才调到寿王府担任长史一职。

    但是在陈庆之眼里，可是不敢这么看的。

    话说，自打当日李曦的《锦瑟》诗一出，端的是震慑当场。而他随后飘然离去，一派孤傲的气节，更是让当场不少人啧啧赞叹。

    寿王李清、咸宜公主李福儿、李曦，和陈庆之。

    她这个话可是把陈庆之给噎得不轻。

    只不过为了今儿这场大戏能够成功，咸宜公主殿下自然是不好开口称赞甚或是请教什么的，心里痒痒，却也只好自我安慰，等他明白了皇兄的意思，知道我对他有意，到那时候主动过来追求于我，连人都是我的了，我便问什么问不到？

    锦瑟一诗，悱恻缠绵，有言外难尽之韵致，简直就是对付文学女青年最好的杀手锏啊！她咸宜公主哪有那个不中招的本事？

    到最后，朝野上下只是尽人皆知寿王谦恭逊让便是，至于些许细节，谁还能胆子大到揪住玄宗陛下最疼爱的儿子的短处找茬不成？

    年龄大一些，封王早一些，母亲的身份尊贵一些的，往往就能挑到一处不错的位角，年龄小的，封王晚的，甚至至今还没有王爵在身无法开府的，那就自然是只能轮到最后了。

    而李曦虽然此前没什么底子，与格律啊古诗啊什么的，都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但毕竟也是在现代社会集中学习过历朝历代诗歌精华的，而且那些诗歌精华，还往往是历经千年无数人点评过，此时把那些观点拿过来，简简单单的一说，顿时就见出莫测高深来，倒是震的咸宜公主殿下拿翘之余，也是时不时就悄悄长大了小嘴儿，一副若有所悟的样子。

    随后，寿王李清在亭内也是道：“子日先生既然到了，那就请进来就是，嗯，陈长史，你不妨代孤出迎一下，李曦虽弱冠，名声却极大，为人又傲气，还是你代孤出迎一下比较好。”

    这就是摆明了问李曦了，你看，我妹妹挺喜欢你的诗的，你能为她做首诗不？

    因此等李曦到了这亭子，施礼拜见了寿王和咸宜公主之后，大家分别落座，这咸宜公主便摆出了一副很是清高的模样，只是脸上冷冷的，扭头看着不远处园子里的叶叶披红，一会儿长吁，一会儿短叹，加上她今日来之前又是刻意装扮过的，看去分外清丽，果然这宛若林妹妹一般的文学女青年姿态就十足了。

    但其实却并非如此。

    当日里邀请李曦的时候就说了，是家中小宴，这宴会，也确实小。

    他这心里一旦存了这个心思，凡事也就都是主动地替寿王打算起来。

    他这一番话，先是捧自己妹妹，然后又拉拢李曦，咸宜公主殿下听了，这心里就别提有多满意了。

    在当时，咸宜公主李福儿本来是憋足了劲儿拉上自己的哥哥寿王李清，那是要找李曦麻烦的，但是就李曦那一首诗，直接就把这位傲娇到一定程度的咸宜公主给打懵了。

    他们看重李曦，大多都是看重了李曦的诗才。

    于是他到寿王府的大门口迎接了李曦，两个人都很是客气地说说笑笑着，就到了后园。

    如果要勉强来形容一下他心中的这份失落，倒是此时还压根儿就没出生的一位晚唐诗人李义山有一句诗，此时拿来用在他身上，还算恰切。

    但是对于陈庆之来说，寿王虽然受宠，却上头毕竟还有陛下和太子两个人拦着呢，寿王府……太弱了，所以，像李曦这等只是隐隐的稍微展露了那么一丁点儿治世才华的，而且还有那么大的名气，已经足够值得拉拢了。

    简而言之，眼下李福儿殿下最大的任务就是拿翘，摆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