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金灿灿的大粗腿

开了。

    在高老爷子看来，这简直就是一条金灿灿的大粗腿呀！

    无数人的这一辈子，都是在忙忙碌碌之中度过，但是到头来却往往一无所获，而有所收获的呢，又往往积劳成疾壮年早卒。君不见一代贤相诸葛亮，就是因为唯恐事情交代给他人之后不及他自己用心，所以大事忙小事也忙，最终秋风五丈原。

    手里轻轻攥着缰绳，他极目远眺西方红彤彤的落日，心生感慨，道：“千年难解的大难题呀！热情只能支撑一时，偏偏制度又容易僵化……无解！”

    在某些事情上，他的勤奋可是所有人都比不上的。比如当日为了赈灾而开创种菜之法的时候，他四处奔走，比如当初剑南烧春初肇，他马不停蹄。

    李逸风闻言笑笑，他跟着李曦也有半年时间了，对他算是颇有了解的。

    李曦闻言哈哈一笑，想了想，点头道：“也对！”又低声扭头笑道：“其实刚才你从我房里出去之后，原本安静的衙门里突然热闹起来，随后慎馀公他们几个又过来告辞……哈哈，我还真是有点成就感！”

    要说儿子纯孝，这当爹的哪有不高兴的，高老爷子心里也是感动，不过以他的习惯，自然不会把这副感动和高兴的模样放到脸上，因此当下他瞥眼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当即伸手推开他，“去，去，去，回来了也不知道换身衣服，你是真准备把我老高家的面子都丢光啊！”

    而另外一些人，比如李曦，看似整日里懒洋洋的，但其实，他们才是真正懂得抓大放小的，是真正懂得做事情的诀窍的。

    李曦看见是他进来，叹了口气拍拍书案上厚厚的那一大摞卷宗，苦笑道：“没办法，不勤快也得勤快呀，过去这么些年的漕运，其中必有良法足以教我，也必有经验足以诲我，要想让这一摊子赶紧运转起来，要想实现陛下那个三年三百万石的要求，这些卷宗就是跳不过去的，正好现在有空闲，就趁着这一段时间，先把它们吃进肚子里再说吧！”

    江淮转运副使，六品官，还是太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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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官拜江淮转运副使，督京畿粮道事，赐天子剑，可见是命他专任一事，同时又拜翰林侍读，有着随时觐见的权力，这个简直就十足是要重用的迹象啊！

    所以在过来之前，老爷子已然是深思熟虑过，这一趟过来，就不准备要什么脸了，死皮赖脸的，也得把这李曦给巴结住了，为了自己儿子的前途，为了老高家此后世世代代子孙们的前途，老爷子甚至做好了李曦吐自己一脸自己都得笑着说这唾沫真香的准备！

    王年间老爷子总是想：论出身，自家哪有什么像样的出身，不过普通百姓一个而已，论学问，别说儿子了，其实自己也就是读过几年书而已，实在谈不上有什么学问，论本事，高升舞枪弄棒的，顶好了不过落个一介武夫的评价而已……真不知道，高家人得什么时候才能有资格混个七品官当当啊！

    一听说姓高，李曦和李逸风马上都知道这来的是谁。

    “哼！”老爷子闻言冷哼了一鼻子，不过倒也不好再骂了，当即便道：“算你还有点孝心，快去把衣服换了，生得我看见就生气！换完了衣服，你到我房里来，我有话说！”

    “你胡说！”

    人家现如今可已经是堂堂的江淮转运副使，从六品上的官员了呀！而且他头上的官职可不止一个江淮转运副使，当初那奏折下来，因为对李曦很是关注的缘故，老爷子可是仔细打听过的，人家李曦可是身兼数职！

    都从李曦的家里出来好大一会子了，高老爷子还自有些飘飘然，还没有从宴席之中回过神来呢。

    可不是，时间自然是已经到了的，根据自己在晋原县做主簿时候的经验，可想而知，自己不走，其他人也大约是不敢先于自己这个长官离开的。所以李逸风这其实就是在提醒自己了：你要加班看东西没问题，但是咱们这衙门刚刚成立，人心尚未收拢，所以，即便不谈什么施恩怀柔吧，至少也得先让人家都能按时上下班啊！

    他这话说完，两个人相视一笑。

    老爷子一顿拐棍儿，眼看就要破口大骂。

    但是谁承想，人家李曦非但不记仇，反而竟是这么谦逊的一副态度！

    七品呀，简直就跟做梦似的！

    李逸风会意的一笑，转身出去了，不大会子，就听见外边人声喧动，果然大家都相继出门去了，这时候李曦才把自己书案上的文案收拾了一下，正在看的那一卷便保持原样让他展开在桌面上，然后便推门出去。

    高升闻言尴尬地摸摸后脑勺，道：“儿子这不是担心父亲嘛，忘了。”

    一张一弛，文武之道。

    老爷子坐在马车里摇头晃脑，恨不得早一刻回到家里，拎着那小子的耳朵根子教训一番，这小子说什么来着，不让自己去？还说自己去了只能是徒取其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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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接下来李曦心里的一句感慨，却是无人得知了——

    这高升一身的乞丐装还没换，看见老爹回来了，当即就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赶紧走过来扶住老爷子，一近身，他闻见酒气了，不免心中纳闷，却还是赶紧道：“爹，您怎么才回来，莫不是那李曦真个为难您了？”

    老爷子摸了摸胡子，道：“结果倒好，还不等我说什么，人家已经再次邀请，所以，你老爹我已经替你答应下了，你今天晚上拾掇拾掇，明日一早，就要到人家府上去！”

    这一点，让李逸风无比钦佩。

    说完了，老爷子一手拄着拐棍一手扶着下人的肩膀，慢慢地往府中去了。

    李曦也笑笑，摆手道：“其实也怪不得人家。这高升以前好歹也是做过官的人物，高家又不是穷到吃不上饭，凭什么咱们登门一请人家就得来呀！”

    挑头的第一个，就是府中的公子爷，高升。

    顿了顿，李曦道：“也罢，无论如何，先把人要到手里再说。待会儿就留这位老爷子吃饭，李先生，你作陪，咱们把面子给足了他……”

    对于李曦一力招揽自己的用意，他可是怀疑的很呢！

    回到家门口甩蹬下马，河南的小李接过去缰绳，同时道：“公子，家里来客了，一位老先生，说是姓高，都在家里等了您一下午了，到现在都没走。”

    想到这里，李曦伸手撑着书案站起身来伸个懒腰，道：“好，下班！”

    老高家虽然号称是耕读传家，其实前面几代人都穷着呢，也就是从高老爷子的祖父那一辈起，开始积攒了一些家产，并且让高老爷子的父亲读书，所以，如果认真盘算起来，所谓耕读传家，其实只传了父子一辈，到了高升这里就又是打住了。

    说着他迈步进门，道：“现在能来，就不错！有了他，好歹也算文武双全了！”

    李曦扭头看看窗外，恍然大悟。

    而且，别的姑且不论，就冲人家这一顿酒宴的招待，那简直就是十足的面子！

    要说李曦这个人呢，平日里看上去实在是惫懒之极，几乎是连挪挪腿脚都得有人帮着搬，但是如果有人就此以为李曦是个遇事懒惰的家伙，那可就是大错特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