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九宫来袭

    “这是对练，不是生死搏杀。”麻子看得很清楚，两方斗得虽狠，却没有杀气。

    他转身在一个蒲团上坐了下来，随手拿起旁边石台上的一本书翻了翻。

    与此同时，山洞深处也射出一道光，不过那道光是红的，里面同样映照出一座立体的曼荼罗阵。

    又取过一张金箔铺在桌上，这一次谢小玉不敢注入太多法力。他仍旧笔走龙蛇，瞬间画好一张剑符。

    制符不只可以用符纸，还可以用兽皮、木牌、玉片和金箱。

    只见半空中一个红衣道人凌虚而立，旁边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全都只有十三、四岁，雪白粉|嫩，看上去很可爱，不过他们做的事一点都不可爱。只见这两个孩子各自御使着一把飞剑，朝着底下不停攒刺。

    他们远远看到这边剑光乱闪，连忙停了下来。

    “老大和那个璇玑派的掌门弟子明显比刚才两个九空山的门人强多了。”另一个修士在一旁幽幽叹道。

    光雾一下淡薄许多，里面却多了一个个朦胧的光团。这些光团有些大如磨盘，有的小如拳头，颜色也各自不同。

    底下有一棵参天巨树若隐若现，将两把飞剑格挡在外面。

    谢小玉笔走龙蛇，一个朱红色的剑字顿时出现在金箔上，当最后一笔完成，那张符顿时透出一股慑人的剑气。

    “你要谢的话，我正好有一件事请你帮忙。”洛文清说道：“拿这东西出来的那位师叔，是为了教我剑法才跑来天宝州，不过剑法这东西只靠学是学不会的，必须有人对练才行，我想请你做我的对手。”

    魔门的曼陀罗却是划破世界创造出一片虚空，按照魔门的理论，虚空也是世界，只不过比较特殊罢了，这个世界什么都没有，没有边际，没有大小，没有上下、前后、左右，没有过去、现在、未来。

    那枚剑符射入石壁的瞬间，释放出所有的剑气，剑气并没有朝着四面八方喷出，而是集中在正前方，所以石壁里有一道六尺长、巴掌宽的缝隙。

    “只凭我们肯定不够，老苏也算一个，这家伙或许会比我们更早成为真人。还有法磬，他的速度也不慢，如果老吴也能加把劲的话……”麻子说不下去了。

    一戴上去，他立刻感觉刀轮比以前又轻了许多，也变得更小，上面还有许多细密的裂纹，不过这些裂纹正渐渐弥合。

    谢小玉没办法解释，只能笑了笑说道：“我拿不出什么东西，就布一座大阵帮忙大家修练，再炼一炉天火丹。”

    风从管子的一头吹进来，模型承受着狂风的吹拂，骨架微微颤抖着。

    不过，谢小玉也不会束手待毙。

    听谢小玉提起丙火，麻子也来了精神：“我有一部《烈火真罡》。”

    他也曾想过换一把飞剑，以前他法力不够用不了真的飞剑，只能靠剑符撑场面；后来千方百计炼了把魔剑，一个原因就是魔兵的消耗小，练气境界也能运用。

    “你的剑法在我之上，可惜你的剑器不行。”洛文清一点都没有因为赢了而感到高兴。

    “据说这里面暗藏佛门六部心经，不过全要你自己感悟，别人帮不上忙，这就要看你和佛门有没有缘分了。”洛文清半开玩笑地说道。

    不过当着洛文清的面他不能显露出来，只得若无其事地将刀轮重新戴在手上。

    谢小玉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他知道不可能一次成功，却也没想到失败得这么彻底，差一点伤了自己。

    谢小玉这才想起，今天连番战斗，前前后后用掉好几套符，一套符有三百六十枚，早就把他的存货用得差不多。

    心法不同于功法，既不涉及真气运行，也没有相应法术，各门各派对心法控制都不严，就算欠下人情，他也能还上，没想到洛文清居然送给他这么大一份礼。

    他刚才根本来不及收拾里面的东西，连禁制也只开启最外面的那道。

    他的飞剑诡异莫测、变幻万千，但是在锋利方面确实差了一些。剑符倒是锋利，可惜太过脆弱，承受不住太强的剑气。

    “曼荼罗世界弹指间生，弹指间灭，梦幻泡影露电稍纵即逝，剑修决生死也只在刹那之间……”谢小玉自言自语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叫道：“是我错了！我一直都错得离谱，剑符根本不是这样用。我一直将剑符当做飞剑来使，却忘了它是符而不是剑。”

    谢小玉感觉脑子里多了很多东西，他现在已经知道这座曼荼罗阵叫三界胎藏大曼荼罗。曼荼罗可不是佛门所创，这玩意出自魔门，是三大魔祖之一的婆罗贺摩天所创。

    “飞起来不难。听了那个家伙解释，我大致对这东西已经有了些了解。他们肯定有这方面的书和图录，如果能偷一套出来，我就更有把握，问题还是灵气的补充。”麻子一直想着这件事。

    这个念头刚刚生出，《六如法·如梦篇》一下子冒了出来。

    三百六十枚剑符瞬间炸开，那股淡淡的光雾变成耀眼的光云，里面有无数光弧盘旋飞舞。

    谢小玉斜了麻子一眼，这话恐怕是麻子自己有感而发，因为他现在只缺最后这一种精气。

    那道凝练无比的紫色星河顿时被撕裂开来。

    “有点门道，怪不得你这个小辈敢如此猖狂。”红衣道人连忙将红光收拢，将自己连同那对少年男女一起护住，然后朝着刀轮一掌拍去。

    以前他觉得谢小玉的本事和他只在仲伯之间，此刻看到这两个人斗剑，才知道自己确实差了一筹。

    刀轮顿时被定住，只能在原地飞速旋转，进不得分毫。

    从地上站起身来走到桌边，取过一张金箔轻轻铺开，谢小玉提起符笔，蘸上朱砂，力透笔尖，在上面画了起来。

    《六如法》是佛门剑修之法，佛门和道门不同，不假求于外物，如果为了锋利特意换一把飞剑，就落了下乘，入了歧途，或许一时感到方便，从长远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这里还有一个不知死活的小辈。”红衣道人衣袖一展，一道红光刹那间将刀轮和飞剑挡了下来。

    “这算第一式的改进？还算第二式？”谢小玉皱起眉头。

    “加一、两个没问题，多了就不行。你们那艘飞天船又细又长，可以多加几个，不过八个就是极限，再多，船体就吃不消。一般的飞天船四个正好，多两个还能支撑得住，不过飞的时候船架会吱吱嘎嘎直响，听了就让人害怕。再说，加多了也没用，一般的飞天船又宽又大，非常吃风，速度越快，阻力越大，快也快不起来。”大师傅连忙解释。他怕这两位一知半解，莽撞行事。

    这玩意儿叫天羽金，以轻盈着称，甚至比一些木头还轻，扔在水里会浮在水面上。并非没有比它更轻的金属，不过那些金属都不可靠，不点自燃，遇到水还会冒烟，它却很稳定，所以飞天船、空行巨舟的框架全都是用这种金属打造而成。

    隐于虚空中的那人并没回答，却看到远处银光一闪，转眼间，洛文清就到了近前。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算一步吧！我打算先把我们自己的飞天船造出来。”谢小玉看着麻子，这件事肯定要由麻子负责。

    “你家统帅借了我的船走，将自己的三艘飞天船留了下来，可不可以把坏了的东西拆到那边去吗？”谢小玉问道。

    刚才那一击有点四不像的味道，前半段力量集中于许多点，但是后半段又散开。

    凝结舍利乃是佛门独创，舍利里不仅有最纯净的佛力，还有对佛法的感悟。

    他随手一拂，将剑符拂到最远的角落，然后又取过一张金属箔铺在桌子上，

    他之前确实请洛文清帮忙弄一部佛门心法，最好能够涉及永恒时光的奥义。

    “反正下一步要出海，这些问题一并解决。”麻子有些等不及了。

    “你会炼天火丹？那可是好东西。”麻子顿时睁大眼睛。

    他想到的还不只这些。《奇技妙法百篇》里有很多运用丙火的办法，其中就有好几种办法可以用来带动扇叶转动，这样一来，白天就可以省很多力。

    他也不再纠结要不要换把飞剑，佛门大法果然不假求外物。

    “小心了，我用的是中天紫薇剑法。”洛文清抢先说道。

    剑修常常将“剑在人在，剑亡人亡”挂在嘴边，绝对不只是说说而已。从这方面来说他确实很不及格，根本不能算一个真正的剑修。

    只看了一眼，他顿时感觉一阵心神恍惚，只觉得有无数圆圈不停转动，每一个圆圈又是由许多小的圆圈组成，这些小圆圈里还有无数更小的圆圈。

    中天紫薇剑是璇玑派最有名的几路剑法之一，这路剑法堂皇大气，和洛文清的性格相合，也符合他掌门弟子的身分。

    其它人只要主修功法的属性不是“金”或者“水”，就跟着麻子学《烈火真罡》。《烈火真罡》和赵博的《癸水真诀》一样，都可以作为主修功法，也可以当法术修练。

    还离得很远，他就听到一声巨响，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灵眼那边。

    谢小玉身体四周包裹的眩光云雾全都是剑气所化，却都挡不住那道金色掌影，甚至连将它偏转一些都做不到

    此刻，一艘飞天船模型正被固定在风管中央，看上去有点像刘家那艘飞天船，

    “给我开！”谢小玉大喝一声。

    剑光最终消失在对面墙壁上，只留下一道很细的缝隙，但是谢小玉的嘴角却露出满意的微笑。

    “或许赵博他们还有些希望。”谢小玉对吴荣华也很无奈。

    这一击不但快，而且势不可挡。

    洛文清连忙改变战法，不再和谢小玉见招拆招，而是将剑光收敛到一处，想要以力破巧。

    法宝和法器可差得太远了，法宝里全都蕴含着大道法则，修士涉及大道法则大多在真君境界，想要炼出法宝更要到道君的层次。

    “他不行，我总觉得他不太可靠。”麻子一口否定此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小玉从沉思中醒来。

    〈飞天〉章在比较靠后的地方，《奇技妙法百篇》越往后越难，〈飞天〉一章全都是各式各样的图和表，还有一大堆数字。

    检查好半天，大师傅终于收起手里那些零碎工具，转头对谢小玉说道：“这三艘飞天船核心零件都还完好，只是船体损毁严重。我们现在没人手也没工具，根本没办法修理。”

    剑符应该这样用。

    他画这东西早已驾轻就熟，不只是因为功底扎实，自从学了弥天星斗阵之后，剑符的消耗巨大。

    那道红光徐徐转动，光中的曼荼罗阵不停变化着。

    刀轮发出“叮”的一声轻响，紧接着无数破碎声此起彼伏，瞬间碎裂开来。

    虽然小了一圈，刀轮却显得越发通透，原来像是极品血玉雕琢而成，现在刀轮正渐渐向血色水晶转变。

    心中烦乱，他随手将虚空胎藏曼荼罗图扔在石台上，和《奇技妙法百篇》迭在一起。

    一时之间，他不知道如何取舍才好。

    刹那间，三百六十道剑光如同闪电般划空而至。这些剑光有的横切，有的直刺，有的迂回盘旋，有的扭曲转折，有的互相交缠，有的前后交错，全都撞入紫色星河中。

    这位大师傅看上去约五十岁上下，不过身为修士，外表和真实年龄未必相符，此人修为并不高，只有练气六重。

    “怎么又打起来了？”一个修士疑惑不解地问道。

    那是个明黄色的软布卷，抖开后，只见里面画着一幅曼荼罗图，旁边有一行梵文小字。

    “那三艘飞天船的核心零件也是好的，损坏的同样是船体。”大师傅连连摇头。如果修这东西这么简单，校尉也用不着把他留在这里。

    心中狂喜，谢小玉又摸出一把剑符。

    谢小玉不想打，但是此刻不打不行，他双手一挥，刀轮和飞剑同时疾射而出。

    “你果然适合当和尚。”洛文清笑道。

    这一招就连红衣道人都没能挡住，洛文清毕竟只是一个真人，更加不行，那道紫色星河被强行震散，化作无数散碎星光。

    刹那间一切都消失了，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星光大亮，陷在其中的七彩光团就显得闇弱许多。这些光团原本就是剑符爆开之后所化，威力虽然极大，持续时间却短，只是弹指间的工夫，就一团接着一团烟灭。

    三百六十道剑光瞬间炸开，再一次化作五光十色的光云，朝着四面八方散开。

    他没用金箔画过符，以前法力不够。

    “师叔还在万里之外，刚才只是他的分身降临。”洛文清说道。

    麻子的话音刚落，天空中那股光雾就起了变化。

    他忍不住又摸了一把剑符出来想再试一下。

    洛文清反应也极快，立刻收缩剑光。

    悟道要看机缘，这种事强求不得，反正他手里有白骨舍利和那卷曼荼罗图，随时可以将这两件东西取出来参详。

    “灵气可以由人来补，只要你我修成真人，能够沟通天地，法力会是现在的百倍。如果再弄上一套极品的聚灵大阵，支撑两个扇轮转动一整天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谢小玉从刘家借来那艘飞天船的时候，就已经测过每个叶轮需要的消耗。

    “谢过罗前辈的救命之恩。”谢小玉朝着空中一揖到地，知道自己欠璇玑派更多了。

    突然，那张图射出一道佛光，光中映照出一座立体的曼荼罗阵。

    “这是虚空胎藏曼荼罗？”谢小玉骇然变色。

    谢小玉刚刚做出决定，五、六道信符先后飞了过来。

    他修练的《六如法》，梦、幻、泡、影、露、电都涉及时光的奥义，却偏重于短暂、瞬息，如果能够有一部偏重长久、永恒这方面时光奥义的佛门心法，就可以互相印证。

    但是内心中他又觉得没必要。

    一道裂纹出现在剑符表面，然后裂纹越来越大。

    这么急，肯定出了什么事。

    不过最让谢小玉满意的是，校尉留下一个懂得修理飞天船的大师傅。

    《奇技妙法百篇》里还有〈计算〉一章，里面就有一样专门用来计算的东西。

    “你有什么打算？”麻子首先问道。

    此物连法器都算不上，任何一个手艺精湛的工匠都可以制造出来，不过这玩意复杂得要命，全部加起来有上万个零件，只凭谢小玉一个人做，恐怕五、六年都做不完。

    “我是剑修，你不是，你和我比剑，本来就是以短处对我的长处。”谢小玉将飞剑收了回来，能够感觉飞剑上传来的愤怒和不甘。这把飞剑今天连着两次出战却都没有一点收获，剑中隐藏的魔神早已经觉得不耐。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但将谢小玉吓了一跳，也让红衣道人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谢小玉连忙从洞里钻出来，同时将天魔刀轮和飞剑放了出来，十五枝幻天蝶舞阵旗也取在手中，随时可以布成大阵。

    魔门很多东西被佛门继承，反过来也一样，佛门的很多东西也被魔门拿了去，凝结舍利之法就是其中一种。

    天宝州别的不多，妖兽遍地都是。用来拉船的妖兽只需要会飞、力气大、有耐力，选择很多，他的脑子一转，就已经想到五、六种不错的选择，都是性情温顺、容易驯化的妖兽。

    他并不是耍赖，中天紫薇剑法平和中正、大气磅礴，原本就是堂堂正正，以力取胜。

    “未必只有这些人有用，茫茫大海之上不是只有水，还有太阳，阳光之中蕴含丙火。”谢小玉整天玩阳燧镜，对于太阳中的丙火之力最清楚不过。

    飞剑化作一股氤氲光雾，将他团团拢住，带着他朝营地那边飞去。

    这道剑光并不炫目，更不耀眼，就像当初刚刚学会运用剑符时的样子。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虚空中突然冒出一只手，只轻轻挥了挥，那金芒乱射的掌影就被驱散。

    七彩光雾和紫光银河在半空中搅成一团。

    佛门的曼荼罗是在虚空中开辟世界，每一座曼荼罗都是一个世界。

    他这样问并不是为了离开这里，而是为了将飞天船改造成空行巨舟，他要知道飞天船的核心零件能不能随意增减。

    两座曼荼罗阵都在转动，涌入谢小玉脑子里的东西越来越多，已经远远超出他能理解的范围。

    洛文清手掐剑诀正打算变招，突然一道剑光从虚空中冒了出来，虽然剑光上没有带杀气，但是那森冷的剑芒仍旧让他遍体生寒。

    麻子能炼制出上品法器，等到他达到真人境界，或许还可以炼制出灵器，但是要炼出法宝，同样要等到成为道君之后。

    他此刻也没什么脸面继续待下去，卷住那一男一女两个弟子，化作一片红光瞬间远去。

    符纸也已经用得差不多了。

    “未必。”麻子摇了摇头：“那小子的剑法融合四家之长，《六如法》虚实变幻，最难以捉摸；《剑符真解》亦符亦剑，可以瞬间爆发出惊人威力，剑阵是从《天变》衍化而来，变化万千，无有穷尽，最后还有幻天蝶舞阵，虽然它和另外三种无上大法不能相提并论，却帮他补上最后一个短处。”

    这本书是他凭记忆抄录下来的《奇技妙法百篇》，里面有〈飞天〉一章。

    这些符纸还是他接到官府征召准备前往北望城之前买的，当时买了两大迭，总共六万余张，仗打了半年之久，符纸早已经用得差不多，回来后因为事情太多忘了补充，前一段时间没什么争斗，所以也没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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