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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新仇旧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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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十几个人再也顾不得面子,纷纷跃出窗口,速度比进来的时候更快。

    说着,谢小玉轻弹一下手指。

    斐易不急着说出自己计策。

    谢小玉手指一弹,瞬间,一道细弱游丝的金光闪过。刚才出手的那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感觉肩膀一痛,整条右臂飞了出去。

    其他人却不知道这些。

    天宝州不缺美女,在这里求生困难,很多女人过不下去,只能靠自己的身体维生,所以路边到处可以看到站在街头搔首弄姿的野鸡,当中年轻貌美的着实不少,但是要找一个有气质的就难了。来天宝州的全都是过不下去的人,哪里会受什么教育?更别说眼前这位还是修道的仙子。

    说完这话,他飞身跳上墙头,几个纵跃就出了忠义堂路过门口的时候,他扭头看着那“忠义”两字。

    以前四个人里,谢小玉最强,麻子第二,他和苏明成殿后;现在变成六个人,洛文清他不敢比,连霓裳门的绮罗都有一手飞针绝技,眞打起来他绝对不是对手,连苏明成都远远将他甩在后面,而且苏明成那套东西属于自创,比他风光多了。

    食客们一边看热闹,一边议论纷纷。

    朱堂主似乎有些宽慰,要不是这样,他早就逃了。不过即便如此,他也觉得天宝州不太安全。他已经打定主意等一会儿就跑一趟总督衙门,讨要两个回中土的名额,明天一早立刻动身离开。

    “那我们岂不是白做了吗?”

    信乐堂里,底下的人早已经挂灯笼、拉彩带,更有人到旁边酒楼订了酒席。

    “我又进了一步?”

    斐易心里早已有了算计,他当然不会傻呼呼和那个煞星对上,也不会像地上躺着的这位朱堂主那样煽风点火,这就落了下流。他的计策是火上浇油。

    李_翻了翻白眼,他知道谢小玉的性情,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

    谢小玉翻来覆去地看着。

    出手的那个人顿时一张脸胀得通红,练气层次能有一件法器绝不容易,当初谢小玉不过只有一件下品法器。

    众人面面相觑,只有老头思索片刻,似乎想到什么。

    一个少年问道。

    他们十几个人连手的话,可以让一位眞人退避三舍,但是绝对不包括眼前这些人,这里面任何一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宰了他们。

    众人这才发现墙头上还站着一个人。

    “上一次我请你老弄的东西已经成了吗?”

    当初第一次来这里,大厅里这六个人全都是以平视、甚至是微微俯视的姿态看待谢小玉,现在他们却觉得有点透不过气。

    之前他和洛文清说过落魂谷那口灵眼会崩毁,璇玑派果然从官府那里又要来一口灵眼。一个月的时间,那口灵眼已经完全转化成庚金特性,堆砌剑山的铜铁铅锡也都已经准备妥当。

    果然那些年轻修士面面相顾,没人再说话。

    谢小玉并没看那些人,只是抬头喊道。

    凶神之名可不是假的,从北望城之战开始,多少眞人死在谢小玉他们手里?

    “捉贼捉赃,阁下没凭没据,怎么能说这些事都是我做的?”

    “那个人名声已成,至少在天宝州已经不可动摇。”

    此刻再看这两个字,他却有了新的感受。

    法盘点了点头。

    这十几个人大多有练气七、八重的境界,和天宝州的散修比起来,实力胜过不少,所以才敢肆无忌惮出手,没想到一下子就踢中铁板,不但没拆了酒楼,连法器都被人收走。

    那些年轻修士一个个显得义愤塡\膺。

    “他不会承认的,如果他说出原由,大家只会听他的,绝对不会听我的。”

    谢小玉说走就走,快步出了大堂,也不用什么剑遁,飞身就跳上墙头,眨眼间就消失在墙外。

    “你们先喝,我出去一下,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没办。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但是不解决它,我心里不舒服。”

    李光宗问道。

    说到这里,他长叹一声。

    这人仪表堂堂,不但长得英俊,而且浓眉朗目,第一眼就给人正直可靠的印象。

    这时,他听到身旁响起谢小玉的声音。“没想到这样也能打开天门,看来忠义堂眞是你的福地。”

    要是在半年前,他肯定会非常得意,但是现在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过,这些从中土过来的各门派弟子并不怎么在意。他们不是散修,背后有山门当靠山,在他们想来,不看僧面看佛面,那些前辈高人就算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也会看在他们各自师门的面子上不会和他们计较。

    “你的意思是要我斩草除根?”

    一个最为年长的修士走到近前低声劝道。

    大劫一起,平时看不到影子的地仙、天仙都会纷纷出现,眞君一流的人物根本就是蝼犠。若是他的目光始终盯着蝼蚁,岂不连蝼蚁都不如?只能算沉于沙泥他应该看得更高更远。

    谢小玉问道。

    他的身体缓缓倒了下去。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李光宗正想回答,突然他抬起头来,只见头顶上方十几道遁光划过,瞬间落到忠义堂的内堂中’紧接着里面就响起女孩的哭声。

    斐易问道:“我们可以帮忙打探消息,或者做点小事,比如安插个眼线、破坏点东西。既然是元辰派的人来找我们,将来就算出了什么事,也有元辰派在前面顶着,我们既没有煽风点火,也没有出谋划策,只提供一些小小的方便,那个人再强横霸道,在没搞定元辰派之前,总不好意思拿我们开刀吧?”

    “应该假不了。那个凶神刚来的时候不算太厉害,忠义堂却是数一数二的大堂口,唯我独尊惯了,难免有些霸道。不过眞说起来忠义堂还算好,比他们霸道的堂口有的是,可惜他们运气不好,惹错了人。”

    这乃是非战之罪,他可以将死的说成活的,黑的说成白的,但是骗得过一时,骗不过一世,而且眞相一旦曝露,绝对会引起反效果。

    “欣赏,当然欣赏。以眞人的身分随手灭杀眞君,这是何等风采!不过,我欣赏他并不意味着仰慕他,同样也不意味着会和他为友。那个人身遭不平,所以心中充满戾气,为人激进,做事极端,这是我所讨厌的。他肯定也不会喜欢我,甚至不会喜欢我们玉书门,肯定觉得我们全都是伪君子,道貌岸然,口蜜腹剑,到处煽风点火,总是阴谋算计。”

    谢小玉对这方面并不了解。道门讲究的是感悟天地大道,反而佛门有不少人走人心入道的路。

    谢小玉看着算命先生和大夫,从这两个人的眼神里看到惶恐和疑惑,却没掩饰的神色,另外三个护法也一样。

    谢小玉知道李光宗的心思。他拍了拍李光宗的肩膀安慰道:“就算为了外孙,活得长些也不错。再说,你老婆也不是没办法,想延寿的话,只要找到朱草、回魂芸香,我可以帮你炼一颗延寿丹,服下之后可以增加百年寿命,百年时间应该够你们夫妻厮守。再说,就算修练到眞人境界,也只不过多活百年,你老婆会比你早走,却早不了多少时间,她在那个世界不会寂寞太久。”

    斐易问道。

    谢小玉冷冷说道,身上弥漫着浓烈的杀气。

    那人又招了招手,金光立刻朝着他飞来。

    女孩悲戚地问道。此刻,她对这些师兄弟充满失望。

    《力士经》开天门相当于练气九重。原本在他算来李光宗至少还要一、两年的时间才会走到这一步,而且突破练气九重需要感悟大道气机才对,而此刻李光宗从忠义两字上得到感悟,走的是人心入道的路子。

    对农人来说,这柔柔细细的小雨绝对是好东西;但是对城里的人来说,这十几天的时间太讨厌了,只能待在家里不能出去,一旦出去,就算打伞也没用。那雨并不是笔直落下,而是随风乱飘,有时候打卷,有时候打横,在外面转一圈回来后肯定浑身湿透。

    那些年轻弟子当然不知道法磬的想法,看到法磬点头,一个个进退两难。

    踩着一座座屋顶,谢小玉按照记忆中的方向前进,只是片刻工夫,忠义堂那红色的大门就出现在眼前。

    “知道朱宇恒为什么会死吗?并不是因为他得罪我,而是因为他将人命看得太轻贱了,好几百人因为他的关系无辜丧命。在修士看来’普通人都是蝼蚁’我却不同,当初我落魄的时候,就是一群普通人收容我。所以不要在我面前草菅人命,否则就要付出代价。”

    此刻的忠义堂仍旧像第一次来的时候那样热闹,大门口人来人往,里面买卖东西的、练拳的、聊天的,各自做着各自的事,不过离大门口最近的医馆和算命铺子并没有开张,两扇门全都关着,里面还上了门闩。

    斐易哈哈大笑,继续说道:“当初那件事元辰派并没有用门规处罚,而是公事公办,将那人送往官府,在牢里待了半年,然后流放天宝州,所以官府同样也被牵连进那件事里,现在他们如果再找官府的话,就是落人口实。而且官府中人也不是傻瓜,他们难道看不出其中的蹊跷?既然知道这是元辰派的内部纷争,也知道那个人背后有璇玑派撑腰,璇玑派的地位又比元辰派更高,白痴才会插手。”

    谢小玉开着玩笑。自从解决九空山那两位眞君,他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

    “你们可以回去了。老大对这东西感兴趣,要研究研究,就当做你们刚才无礼之举的补偿吧。”

    傍晚时分,华灯初上,信乐堂里欢天笑语、张灯结彩,门外各大酒楼的伙计端着大碟小碗往里面送。

    “也不能这么说。在这里不加入一个堂口,你过得下去?眞正苦的恐怕是忠义堂那些手下’他们的靠山没了。看着吧’不到一年,这个堂口就该散了。”

    但是就在这恼人的雨天里,一支队伍身披白麻衣,手拾哭丧棒,缓缓在大街上走着,那是忠义堂堂主出殡。、在临海城,忠义堂是数一数二的大堂口,平时口碑也不错,所以送灵的人不在少数,长长的队伍从头看不到尾。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问道。

    原本趴在窗口看热闹的食客们此刻早已傻了,过了好半天,突然有一个食客朝着谢小玉躬身一揖。

    “元辰派掌门一脉未必会这么做吧?”

    谢小玉说不出一个准确的时间,不过他可以肯定时间不会拖得太长,因为洛文清要跟他们一起回中土,天门开启离现在还有一年多,这一路上还不知道会碰到些什么,肯定要一年的时间。

    说到这里,斐易突然轻叹一声:“他能够修练到如此地步,怎么可能连这点胸襟都没有?”

    除此之外,一下子上来那么多人,也有仗着人多势众的味道,就算楼上坐着的是一位眞人,他们也有把握立于不败之地。

    “那个人可不是自己愿意来天宝州的,他的事你们肯定有所耳闻吧?你们觉得当初那件事是他做的吗?”

    “凭你我的实力能对付那个人吗?”

    可惜那个人理都没理,反倒是旁边正喝酒吃饭的几个人纷纷回过头来,其中一个人一脸麻子。

    谢小玉越说越怒。九空山那几位眞君全都是小人,赤|裸裸地不要脸;眼前这个人则是个伪君子,表面道貌岸然,私底下却煽风点火、巧取豪夺,见不得人的事做了一大堆。

    “你总算想通了。”

    这东西似剑非剑,似刀非刀,从上面印刻的符篆来看威力不算很强,却非常稀奇。

    “你懂什么?你没看到那女孩身边的人吗?听说都是从中土过来,全都是顶尖人物,我看忠义堂不但不会破落,反而会越发兴旺。”

    当然,现在让他对付地仙、天仙是不可能的。不过没关系,天地大劫不是一年、两年就会结束。

    斐易笑了起来……“师妹,你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为令祖发丧,而且越隆重越好,表面说是天人五衰,你爷爷的寿算到了,暗中告诉大家朱堂主是那人杀的。至于原因,就说是因为以前的一些过节你爷爷有错在先,但是错不至死。”

    “这有什么用?”

    瞬间,只见六道遁光破空而去。

    “没想到那个人如此厉害……眞是悔不当初。”

    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一个个转头看去。

    斐易笑着说道,似乎觉得这一切都很有趣。

    看到这张麻脸,跳上来那十几个人全都心头一震,此刻天宝州最不能招惹的人里就有一个麻子。

    这只是一间普通酒楼,结构并不坚固,如果这一下斩中的话,整座酒楼肯定会倒,里面的食客一大半会被压死。

    可惜角落的人仍旧自顾自吃菜吃酒,根本没搭理他。

    朱堂主长叹一声。此刻,他看上去又老了很多。

    斐易倒也没灰心丧气。

    施了个隐身法术,他无声无息地越过忠义堂外的那堵高墙。

    众人尽皆摇头,这点自知之明他们还是有,除非他们能够说动师门长辈出手,但是师门长辈绝对不会为了一个门下女弟子和璇玑派对上。先不说这是以卵击石,他们也不占理。

    “我这边还有点事要收尾,璇玑派送了一千多人来,我这边不可能一走了之……”

    一开始他的死对头是安阳刘家,很多事都是刘和那个小子搞出来。不过自从那小子被他打得服服贴贴,又和李喜儿成亲之后,倒也没玩过什么花样。之后那一连串事情居然全都是忠义堂搞的鬼——那三个黑刺社的杀手是他们招来的,九空山的红衣道人也是他们做的手脚。

    女孩并不知道内情,但是以她对爷爷的了解,她一点把握都没有。爷爷有的时候确实很功利,为了达到目的,常常玩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而且这也是玉书门的风气——所谓的“成大事,不拘小节”。

    那个人又是心痛、又是焦急,但是他不敢造次。法磬年纪很轻,又做道士打扮,很容易让他们联想起一个人。

    “还是师兄高明。”

    偏偏谢小玉在山门里的时候,看上去很符合这种猜测。他的刻苦程度让人惊叹,这在以前被认为是笨鸟慢飞、以勤补拙,现在却没人这么想,同样也没人相信他这种人会做出那等荒唐事。再结合元辰派擅长内斗的传统,很容易就可以得出结论—掌门弟子方云天刻意诬陷。

    “无凭无据就定人死罪,果然凶顽暴戾。”

    此刻,大堂之上,十几张桌子摆开,桌上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这是白骨舍利中三界胎藏大曼荼罗的妙用,不过此刻他还无法破开虚空,只能暂时定住禁制,等他过去之后再恢复。

    对普通人来说,谢小玉他们几个人绝不是好人’凶厉之名如雷贯耳,但是有一点却不可否认——这几个人对普通人不错。

    “谁教她爷爷惹上那个凶神?”

    “你也来了。”

    朱老堂主的喉结滚动两下,像是有话要说,鲜血顿时从那道剑痕处飙了出来,止都止不住。

    女孩顿时止住哭声,此刻她心里只想着报仇。她也知道用这种办法报仇并不光采,但是她没办法。

    谢小玉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这顿饭吃得没意思了,走吧。”

    李光宗点了点头:“我已经想通了。忠义堂对我来说,既不像当年我认为的那样恩重如山,也不像我后来想的那样虚伪阴险。天宝州那么多堂口里,忠义堂还算好,至少还标榜忠诚义气,早先我也得过一些帮助。那年我老婆难产,还是周大夫接生……”

    女孩咬牙问道。

    老头端起酒杯相敬。说着,他一口喝干杯中水酒,然后笑道:“这次九空山算是将脸面全都丢尽,你们几位则风光无限,从今以后,整个天宝州还有谁敢不给你们面子?不过这个地方毕竟太小,根本没什么施展的余地,还是中土海阔天空,不知道你们几位什么时候走?”

    “九空山也是大派,恐怕不会善罢罢休……不过这件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顶多以后躲开那帮凶人就是。当初我们虽然有所企图,不是没成功吗?”

    r稀客、稀客。”

    谢小玉踩着屋脊往内堂而去,内堂和外堂相隔的墙上布有一层禁制,不过这东西哪里难得住他?只见他双手一分,虚空中一阵波动,那道禁制上顿时多了一个窟窿。

    他和忠义堂原本没仇,如果算上那个丹炉,他还欠忠义堂一份情。不过杀掉公羊烈后,他却从这位守护眞人的记忆里知道一些事。

    九宫山为了谢小玉他们几个眞人,专门派了两位眞君过来,这件事在中土也是闲聊的话题。几个人里,麻子从来没提过自己的身份;苏明成是散修,根本不被人重视,所以大家提得比较多的就只有谢小玉和法磬,后者还是因为九曜传人的身分才被提到。这样一来,谢小玉就成了理所当然的话题人物,他以前那些经历全都被翻出来。两边一对,立刻就看出问题。

    “这位师兄,可以将我的法器还给我吗?在下是琼河派伍商青。”

    但是后来再看这两个字,他的感觉却是失望。他看透了,这忠义两个字是针对普通帮众;在堂主和那些舵主、香主们眼里,普通人都是蝼蚁,应该对他们忠心不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有好东西就应该给他们,然后他们扔点残羹剩饭,底下的人还得感恩戴德。这让李光宗耿耿于怀。

    随着这一声暴喝,一道金光射了进来,朝着正中央一根柱子斩去。

    这声叹息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他自己。

    斐易笑了起来’说道:“这件事或许是方云天嫉贤妒能,不过更可能是元辰派内部的派系之争。现在那人不但没倒,还变得如此可怕,我相信感到最恐慌的不是别人,而是他那些师兄弟,可能还包括一些长老,甚至……呵呵。”

    “滚,否则宰了你们。”

    有人心痛,自然也有人高兴。

    “阁下可是九曜传人?”

    斐易颇为得意。

    李光宗心头通畅,一股眞气直透顶门,下一瞬间,他感觉四周完全不同,变得异常开阔、异常通透,而且一眼望去,地下熙熙攘攘走来走去得那些人,他们心情全都呈现在他的眼中。谁在烦恼?谁在忧愁?谁又满心欢喜?谁又心存嫉妒?全部都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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