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到中土

    陈元奇嘴里一点都不客气。

    少年嘴里道着歉，脸上却丝毫看不出歉意。

    既然得了好处，谢小玉自然有所回报。天剑舟的设计图他手里有好几份，其中一份给了郑道君。

    这番话果然奏效，法磬顿时心中大震。

    在船上，三个老道和罗、陈两位道君站在一起。

    这就是“摇星光”，《天变》的第一式，也是通篇的序曲。

    “师弟叫我们过来，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郑道君掂了掂手中那两件东西。

    另外三个人在那里横看竖看。他们当然能够猜到那九座山峰就是存放九块石碑的地方，但是陈道君既然特意问这样一个问题，答案绝对不会如此简单。

    随着那篇口诀的出现，眼前摇曳的星空又起了变化，一条大道痕迹隐约浮现。

    少年脸色顿时变了。

    果然，和他自行领悟的那套东西很像。

    陈元奇随手放出一道金色剑光，将洛文清、谢小玉、苏明成、法磬、绮罗卷住，同样也是金光一闪，眨眼间已经远在天边。

    几个人刚刚落下，就听到山里传来一阵钟声。

    郑道君提醒了一句。

    中土比起天宝州大得多，不过再大也大不过这两座大陆中间的海洋。

    虽然这场大劫未必就是佛道之争，但是道门这边全都防着佛门。

    “这片山岭是一座大阵，是按照四方四灵、二一十八星宿、周天三百六十度布设而成。这难道是九曜道尊以人力强行开辟而成？”

    等到谢小玉他们上来的时候，这两个少年偷偷看着谢小玉他们几个。

    “别走，你们都别急着走。帮个忙，陪我去一趟九曜派。”

    他的耳膜微微震动着，发出极其轻细的声音，那是绮罗平时说话的音调。

    只见一道异亮的寒芒直射而至。这道寒芒实在太快了，比刚才那两道剑光更快，快得连他来不及反应。

    “还不是为了九曜传人。他央求清儿陪他去一趟九曜派，清儿答应了，然后又求到我的头上，我怎么好意思拒绝？但是这边的人又不能不管，万一走掉两个到处乱嚼舌头，岂不糟糕？再说我也不放心那些家伙。”

    郑道君连连点头。他最担心的就是谢小玉因为九空山的事而钻牛角尖。

    “谢师兄，不可造次。”

    陈元奇摸了摸脑袋。

    谢小玉猛然转头，朝着雷声响起的方向怒目而视。

    当初他还为《六如法》蕴含正反相对的十二种大道而沾沾自喜，以为比《天变》更胜一筹，现在才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井底之蛙。

    机缘这东西最是说不清道不明，谢小玉在元辰派藏经阁的杂书堆里找到机缘，他们派了那么多人过去将所有杂书全都翻了一遍，却什么都没找到。

    郑道君神情凝重地问道，完全没有刚才和陈元奇嘻嘻哈哈的模样。

    谢小玉认准方向，一道金色遁光从脚下飞起，紧贴着地面朝着那边掠去。九曜派中不许飞行，遁法却能用。

    但是这话恰好说到法磬心里。此刻，法磬满腔愤怒，只想发泄。

    郑道君一脸微笑。

    循着大道痕迹看去，那震动的星光和刚才似乎有些两样。

    谢小玉解释道。

    漫长的航行让所有的人感觉厌倦，已经一个半月过去了，眼前能看到的仍旧是蓝天、白云和大海。

    只是片刻工夫，所有的人全都被召集到廊下。两位道君也不多加解释，那位葛道君抖开一面阵旗，瞬间一道七彩云霞将众人卷住。只见他朝着陈元奇道了一声:“师弟保重。”

    “对了，掌门和各位长老要我当面确认一下那件事。”

    谢小玉将那轻纱取到手中，将三角小旗还了回去。他绝对不是贪得无厌之辈，知道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说完这话，他将陈元奇和谢小玉请进殿中。

    郑道君看了陈元奇一眼。从本心来说，他也想自家徒弟和飞针传人交一下手，对于飞针这门失传万年的绝艺，九曜一门上上下下也都充满好奇。

    谢小玉的脑子里顿时闪现弥天星斗阵的口诀。

    他不缺硬碰硬的手段。手里的剑宗传承虽然是假的，但那一击之威在眞人里绝对无敌，眞君也未必挡得住。

    陈元奇点了点头。他确实有资格决定这件事，此刻霓裳门已经被璇玑派收入囊中，是璇玑派的附庸，负责和霓裳门联络的正是他。

    他差的是和人缠斗的本事，轻云薄雾霞光幛里的传承恰好弥补他的不足。

    九曜派的示好绝对恰到好处。

    当初谢小玉也曾经看过这块石碑，可惜什么都没看出来，但是此刻石碑刚一入眼，他就感觉四周一片漆黑，白天瞬间变成黑夜，天空中万里无云，而且看不到月亮，只有漫天星辰不停闪烁着。

    谢小玉眼睛顿时一亮，因为这条大道涉及光和空气。

    这两个人指的自然是那些知道大劫将至的门派，那些并不知情的门派就被继续蒙在鼓里。

    谢小玉刚才就在猜测，这两件或许也是传承之宝，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了。

    至于妖族奸细的事，既然他说“功法外传也不奇怪”就是表明态度，九曜派自有打算，外人用不着多事。

    谢小玉同样一脸为难，他打算回家一趟。

    “那个洞呢？?”法磬问道。

    “你们好好陪着客人。”

    但是陈元奇早知道会这样，两道剑光从他的双眼喷薄而出。

    不过这一掌多少有点作用，那道寒芒有一刹那的滞涩。

    可惜这一次他并没如愿，那道寒芒没有被崩散，碎掉的反倒是掌影。

    因此她的眉毛一挑，冷笑一声，凑到少女面前说道：“我早就想见识一下九曜一脉的神采，不知道妹妹有没有兴趣和我切磋一番？”

    法磬早已经红了眼。

    法磬伤心欲绝。他也知道感悟被打断会生出障碍，以后再想进去就异常困难，但是刚才他还心存侥幸，所以偷偷试了一试，果然没能成功。

    陈元奇立刻猜到老郑想说什么。

    休息一夜后，第二天清晨天刚亮，就看到一连串遁光落在观中，为首的是一位道君，身后还跟着五个眞君和一群眞人弟子。

    “那就先帮你完成心愿吧。”

    果然，只是片刻工夫，耳边传来那个少女嘀咕的声音。

    干瘦老者冷哼一声，他知道谢小玉为什么这样。不管怎么说，他还没到那样不要脸的程度。

    那轻纱所带的传承几乎都是避重就轻的法门，精于刺杀，长于缠斗，唯独没有硬拚硬的法门。

    郑道君两眼灼灼地盯着谢小玉o任何一个研究阵法的人对剑宗都非常在意。古往今来有无数人猜测剑山的眞相，有人猜是阵，也有人猜是一件超级法宝，不过前者比后者多得多。

    此刻，这条路被人恶意断绝，反倒去了他心中的桎梏。

    就在这一刹那，干瘦老者身形闪烁，凭空挪开一尺，寒芒擦着他的肩膀飞了过去。

    几位道君正商量下一步的计划，谢小玉他们同样也在商量。

    罗道君指着一片空旷的海滩命令道。

    郑道君连连摇头。“丁师兄和佛门确实走得很近，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但是他不会和几个小辈一般见识，而且……丁师兄不会犠牲自己的弟子。”

    心头一动，他的脑子里又闪现出轻云薄雾霞光幛上的口诀。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为了一个小辈得罪自家的靠山，傻子才会做这样的傻事。

    麻子一点都不给面子，而且九曜派对他来说也是伤心之地。

    “你以为这有用吗？”

    郑道君也对那对少男少女吩咐道。

    “我知道你对《天变》的领悟远在九曜传人之上，你已经领悟属于自己的变化，他却仍旧只是照猫画虎。”

    “我还知道碧连天为了得到那艘船的秘密，将门里那座磁山炼成六颗两仪珠，其中一颗给了你，我们也不会占你便宜。”

    “这么了？”谢小玉抢先问道。

    虚空中，两道人影缓缓冒了出来。

    “我也要回山门。”

    少女出身于九曜这样的顶级门派，怎么可能在乎一个中等门派的弟子？更何况还是霓裳门这样名声不怎么样的门派，所以微微一笑说道：“这位姐姐说到我的心坎上。师尊他老人家一直都告诫我们闭门造车是不行的，总是鼓励我们出去增长见识，我也早想见识一下霓裳门的风采。”

    陈元奇既是解释，也是提醒。他是个无法无天的人物，但是对有些事还是挺在意。

    当然，他们好奇的还不止谢小玉一个，法磬这个九曜传人的名头也不差，除此之外，还有绮罗这个飞针传人。

    谢小玉只能将自己的事先放在一边，法磬一直跟着他也不容易。

    “听说你造船也是一把好手，乘你的船，从天宝州到中土用不了一个半月，一旦全速航行，普通剑修都未必追得上。”

    震动的并不是星辰本身，而是空气。空气剧烈震动着，星辰投射出的星光全都被扭曲偏转。这就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扔了一块石头下去，荡起的涟漪让水中的投影变得支离破碎。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将阴鹜少年也一起带走。

    “清儿，你陪着法磬去看看那九座石碑，这对于你来说也是一番机遇。小玉，本来我不该拖着你，你看看那九座石碑肯定会领悟更多。不过这件事还是你说最好，你知道的最清楚。”

    那位葛道君笑道。

    “禀报师父，师妹打算和霓裳门这位师姐切磋一下。”

    创出弥天星斗阵的那个人显然比不上三角小旗的主人，弥天星斗阵只有两式，还是依样画葫芦，没有脱出《天变》的藩篱，三角小旗上的传承却已经得起神而忘其形，演绎出另外一曲《天变》但是依样画葫芦也有好处，弥天星斗阵更贴近《天变》的原意，弥天星斗阵的口诀可以看做对《天变》的诠释。

    突然，所有的星辰全都变成暗红色，而且星光不再一闪一闪，而是剧烈震动起来，彷佛在原来的位置待不住，随时要掉落下来。

    谢小玉冷笑一声。他确实怒极了。

    谢小玉回头看了看陈元奇。

    他在那座书馆里的时间有限，所有的功法全都一扫而过，只有碰到比较关心的门派才多看几眼，比如九大道门、十八佛宗，除此之外，还有和他关系比较近的那几家，也就是璇玑派、碧连天、北燕山、摩云岭、霓裳门和他自己的师门元辰派。结果发现摩云岭和霓裳门可能因为地位不够，没引起妖族的重视，所以没这两家的东西。璇玑派的功法太特殊，虽然有却很少，而且层级不高。元辰派则太杂，十二脉传承各自不同，那座书馆里的很多功法看起来都像元辰派，却又不能肯定。

    谢小玉的脸突然红了起来。

    “小子明白。”

    不止他们，那三百名剑修也要返回天宝州。

    法磬就差跪下来磕头了。

    “有他们陪着就够了。”

    葛道君神色顿时一正：“事关重大，就别耽误时间了，让那些人过来，这就走吧。”

    至于地上躺着的阴鹫少年此刻半张脸肿得像猪头，另外半张脸煞白，他身上的光罩绝对挡不住这一剑。

    前方已经可以看到一片绵延数十里的山岭。

    这艘飞天船并不需要固定的降落点，随便找了一块平坦的地方就可以降落。

    他正感悟到关键之处，却被那声雷鸣打断。

    大手瞬间被穿透，干瘦老者怒哼一声，无肉的脸颊微微抽|动着。刚才那一下他并没用全力，所以吃了不小的亏。

    少年既然是故意来找麻烦，自然知道这几个人的来历，最注意的就是谢小玉。

    陈元奇是为了教洛文清剑法才前往天宝州，摩云岭那位道君是看来热闹的，现在到了中土，他们自然得各自回归山门。

    陈元奇带着其他人进了一座小城，在城外找了一座道观住下。那座道观只是普通的香火道观，观主是一个老道，已经八十多岁仍旧只有练气六重。除了他之外，观中另外几个道士全都只有练气两、三重。当他们知道这群人的身分，忙不迭地将最好的几个房间全都腾了出来。

    郑道君说道。

    绮罗也拒绝了。她对霓裳门并没什么感情，回去只是想扫一下霓裳门的每个角落，看看还有没有类似飞针之术那样的秘密传承。

    “降落吧。”

    那位道君说道。

    随着名声越来越大，他反倒越来越没把握，因为他缺少撑场面的东西。

    此刻负责驾船的是北燕山门下的一个眞君，他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但还是照着做。

    “这是你自己的事，别看我。”

    葛道君是被掌门玄元子派来的，事先并不知道原因。

    那匹轻纱名为“轻云薄雾霞光幛”，此物明显是一位女修所留，里面的传承有些散乱，夹杂幻术、刺杀术、迷魂术、隐遁术、陷阱术，说到高深奥妙，绝对比不上前一种传承。

    一看到谢小玉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他立刻朝着胸口一拍，顿时，一个滴溜溜转动的五彩光罩将他浑身护住。

    “在我九曜派打我九曜派的弟子，好大的威风。”

    传承之宝全都一样，外面有一篇功法口诀，谁都可以看到，照着口诀就能修练。里面还留有一丝神念，只有眞正的传人能够得到。

    谢小玉也怒了，随手放出剑匣。

    大家都明白这个动作代表的是光头。

    这两个少年讨了差事跑过来，原本就想看看传闻中的剑宗传人。

    “我得回转山门……”

    这一掌用来攻击的话，可以将对手瞬间震成碎片，用来守的话，可以将对方的进攻化解于无形。

    似乎怕对方狡辩，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不清，郑道君又加了一句：“不要把别人当成傻瓜’用什么失手的话搪塞。”

    陈元奇看到法磬的反应，干脆再加一把力：“大劫将至，是男儿，就应该成为太虚、九曜那样的人物，声名远扬，万古流传，而不是只想成为什么九曜传人。”

    这时，虚空中伸出一只手，径直穿过那个光罩，一下打在阴鹫少年的脸上。

    他一直以为“弥云”是在《天变》上另创新意，现在才知道他差得还远。

    谢小玉知道这是考他，好在这个问题还难不倒他。

    傍晚时分，陈元奇放慢速度。

    几个时辰之后，他们遇到的船越来越多，说明海岸已经越来越近。

    压下心中的羞愧，谢小玉继续凝神于那摇动不停的星空。

    谢小玉听懂其中的意思。

    “我九曜派没有敝帚自珍的习惯，佛道两门都有得了我们绝学的人物，开宗立派的也不在少数，所以功法外传也不奇怪。说起来，你和我们也有一些渊源。”

    天宝州和中土隔着汪洋大海，走一趟要半年时间，九空山那两位眞君和谢小玉的约斗还没有过半年，所以消息还没有传到中土，不过各大门派高层却已经知道了。

    但是他犹豫片刻，居然放弃这门传承，选择另外一件宝贝。

    陈元奇倒也不见外，和对面那位道君开着玩笑。他转头朝着洛文清、谢小玉说道……“这位郑师叔乃是阵法大家，你们有什么不懂的就多问。”

    除此之外，他手里还有一套幻天蝶舞阵，同样是女修所创。轻云薄雾霞光幛里面的传承以攻为主，幻天蝶舞阵以守为主，两者也相辅相成。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怒嚎，只见法磬两眼发直，泪流满面。

    不过这绝非违心之言，虽然万年来能领悟出属于自己变化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但是像谢小玉这个岁数的却只出过三个。

    他说打就打，绝对让人意想不到。

    洛文清倒也通情达理。他也知道一旦回到山门，在天门大开前他别想再出来。

    从那位道君手里接过这两件宝物，谢小玉也没多犹豫，立刻将神念探入。

    这两个人看看绮罗，目光马上又转回谢小玉身上。那少女嘴角微微动着，正和少年说着些什么，少年嘴角挂着一丝微笑，显然两个人说得不是什么好话。

    法磬在一旁跳脚，这件事他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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