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芥子纳须弥

    除了爆炸声，还有嘶撕的轻响，那是谢小玉手中长刀破空的声音。

    这里是一个山洞。山洞很高，洞顶悬挂着一颗明珠，散发着和太阳一样的光芒，多少有些刺眼。

    慧明和尙连声说道，然后又是一个劲儿地念佛号。

    “不用担心，你昏迷的时候，我已经帮你处理过了，保证不会留下后患，说不定还会因祸得福。”

    谢小玉只能苦笑。

    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大厅中响起一阵龙吟，紧接着一股恶风直扑过来。

    谢小玉已经将铠甲收了起来。

    “老衲不善争斗，唯一擅长的就是金刚禅定。”

    将那些成材的竹子砍下来，他取了六根’其他的都给了慧明和尙。

    突然，谢小玉感觉这里有些不对劲，他的目光穿透洞壁看到外面。

    “那群邪修不也得了消息？”

    谢小玉看到慧明也出手了，越发没了忌惮。他一口将含在嘴里的补气丹全都咽了下去，随手招回飞剑，重新拍进剑匣中，然后一手拎着长刀、一手抓着剑匣，朝着那个魔道眞君冲去。

    魔道眞君没能躲过。他怒吼一声，一只手捣住伤口，一只手放出无数毫光，又是同归于尽那套把戏。

    “贫僧绝不会吐露半个字。”

    “好，就听师弟的。”

    谢小玉看着慧明和尙，他现在可以确定慧明和尙是眞正的佛门弟子。

    说着就走。

    那根烟柱瞬间被炸散，里面翻卷的骷髅骸骨大部分被炸成碎片，那些魂魄更是烟消云散。它们都还没被炼成魔头，所以非常脆弱。

    谢小玉问道。

    慧明和尙早已经做好准备。他穿上铠甲，右手持着一根九锡禅杖，左手挂着一串佛珠，听到喊声，立刻念诵起眞言。

    慧明和尙脸色慌张，不由得将那颗石头取了出来。

    这时，只听到一阵龙吟之声响起，慧明和尙也出手了。

    慧明正不停用水灭火，但太阳眞火哪里是这么容易灭掉？他引来的水全都化作蒸气。

    “嗤嗤”的声响不绝于耳，大厅之中雾气蒸腾。

    谢小玉也感觉头痛无比。之前干掉一个魔道眞君已经将他事先准备的东西用得差不多，再来一个他就没办法了。

    谢小玉在一旁翻看着战利品，慧明不要这些魔道之物，所以全都归他。

    他虽然看不到整个洞穴有多大，却可以听到说话时的回音，从中可以判断出这个洞穴纵横交错，四通八达，还有水脉和外面相通。

    慧明和尙在一旁看了觉得仍旧不保险，立刻放出一颗金光闪闪的珠子。这颗珠子悬在谢小玉头顶，放出一圈佛光，将他四周护住。

    这个道场长宽也就几百丈，远没须弥山那么巨大，布置这个道场的人实力就算打几个折扣，远没佛陀那样强悍，缩小之后的道场恐怕就和一块石头差不多大。

    “想走？有这么容易？”

    能够孕养这两种圣物，底下的泥土绝对不简单。这东西叫八宝功德泥，是佛门之中精通造化之道的大能炼出来的异宝。这种佛泥是种植灵木最好的土壤，也是一种顶级的炼器材料。

    谢小玉这才醒悟过来。

    这件袈裟上写满绿豆大小的经文，那是一篇《金刚经》袈裟披在身上之后，上面的经文顿时亮了起来’从袈裟上浮现，化作一层淡淡的光膜，将谢小玉浑身上下团团护住。

    慧明和尙倒是老实。他怕谢小玉再挖泥，亵渎这片圣土，领着谢小玉就往外走。

    中年和尙答道。

    慧明和尙一进来，跑前两步，立刻按照当初的约定往地上倒。

    “快走。”

    谢小玉问道。

    慧明和尙不以为然地说道。

    慧明和尙又习惯性地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谢小玉摇了摇头，他可不想让对方以为自己对这个芥子道场有觊觎之心。再说，此刻那个魔道眞君就守在外面，他在这里恐怕要待不短的时间，想参观的话有的是时间。

    谢小玉眼睛顿时一亮，发现这块石头非常眼熟。他杀掉的一个魔修也留下一块差不多的石头，他研究了很久，没搞清那是什么。

    八条金龙分朝八个邪修冲去。

    现在已经过了好几天，那些魔修早已经占据上风，此刻还能够支撑下来的佛门弟子已经少之又少，所以这里反倒比前几天安静许多。

    谢小玉顺势说道。

    谢小玉艰难地转过头去，就看到一丈开外的地方盘腿坐着一个中年和尙。那和尙满身血污，浑身上下伤痕累累，有些是旧伤，伤口已经结疤，还有一些是新伤，伤口还在流血。

    除此之外，纳物袋里还有不少好东西，不但有各种珍稀药材、珍贵材料，还有五件佛宝、九部佛经，唯一可惜的就是，这个魔道眞君没有留下类似白骨舍利的东西。

    虽然大厅里到处都是太阳眞火，慧明和尙未必看清他用剑匣对付那个魔道眞君，不过他还是要提防一下。

    慧明和尙连声念道。

    “你总算醒来了。”

    他干脆拿过一个蒲团在那堆佛经旁边坐下，随手取过一部，翻看起来。

    魔道眞君顿时感到剑气扑面。他已经有了一次经验，自然知道谢小玉又出这招，但是他仍旧躲不过。

    “师弟尽管放手去做。老衲法力微薄，却也愿意助一臂之力。”

    谢小玉哪里会让他们如愿以偿？他双手连挥，顿时十几颗满是魔火邪焰的骷髅朝着四面八方飞去，然后瞬间炸开。

    这些魔头都是他之前缴获来的，他直接当做消耗品用。

    他很清楚，为了炼制这两件铠甲，谢小玉将这里上上下下捜了一遍，找出一堆佛像，将它们全都熔了，还拆了十几件佛器。这不但暴殄天物，也多少有点亵渎神佛的味道，好在慧明和尙还算通情达理，知道事急从权。

    “底下的泥才是好东西。”

    将魔头爆开，威力并不比赤霄紫光雷大，但是范围却极广，而且魔火随风飞舞，只要被沾到一点，不死也要脱层皮。

    一般来说，没人会花心思打造一件近战用的法兵，像他手里的长刀就是赶工打出来的。当初在天宝州受到官府征召，他也替众人打造过不少法兵，全都是能用就行，现在连李光宗他们都已经看不上那些东西。但是这双手套却不同，居然是魔宝。它不但是近战兵刃，还是一件辅助施法的法器，戴上它，可以让施法的速度加快不少，还可以用一个简单的手印代替一串复杂的法印。

    在大厅四角还悬浮着许多大大小小的圆球，全都是雷。谢小玉有一只纳物袋专门用来装这些东西，这是保命用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小玉听到慧明问道：“师弟，你看我们是不是应该出去再说？”

    慧明说道。这次他不是慷慨，而是不想为此惹来杀身之祸。

    现在他要对付的是一群同等级的对手，而且这里地势空旷，他再穿着这件铠甲，只会成为靶子。

    “师弟，过了，你这就过了。”

    只听呼的一声轻响，他整个人凭空消失。

    谢小玉一边问，一边凝神内视。

    谢小玉早已经将剑符布成剑阵。他现在布的剑阵已经超出弥天星斗阵的范畴，里面融入轻云薄雾霞光幛上的法门，再加上他自己的领悟，这套剑阵论威力或许还不如弥天星斗阵，运用之灵活却远远超过。

    这竹子能够称得上是天材地宝自然不简单，谢小玉的飞剑乃是一件法宝，锋利无比，居然砍了半天才将一根竹子砍断。

    他还想到另外一种用途——武林中有些擅长暗器的人会准备一副手套，专门用来发射毒药暗器，他也可以这样做。

    一连串金属摩擦声响过，紧接着是金属折断的声音，那把长刀被魔道眞君抓成碎片。不过这个魔道眞君并不感到高兴，反倒觉得毛骨悚然，因为他又感觉到那股刺骨的剑气。

    旁边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

    谢小玉躲不过，也没办法躲，因为这些毫光太多也太密，不过他并不需要躲。

    他慢慢地睁开眼睛。

    此刻大厅的地板上摆满阳燧镜，这些镜子薄如蝉翼，一片挨着一片，就像细密的鱼鳞。它们反射的阳光聚拢在大厅中央，变成一颗炽热的火球。

    谢小玉在这里布阵，他则做苦力。为了保住那座池子，他将和池子相连的通道全都凿塌，就算这里打得天翻地覆，那边也不会受影响。

    谢小玉也看不下去了。

    谢小玉也不相让，既然对方不要，他自然收下，此刻他犹豫的是怎么带走。

    慧明和尙在后面说道。

    “应该是一处隐密道场，以前恐怕还没人进来过，贫僧运气不错。”

    他练过魔功，手上还有他化自在有无形剑气这样的魔道无上剑诀，但是这些都是支离破碎的法诀，没有系统的传承。而这部魔经条理清晰，从练气开始，可以一直修练到眞魔境界。

    与其被炼成魔头，还不如烟消云散。

    没被炸毁的还有那双手套。手套是用金属打造而成，上面环环相扣，指尖是十把锋利的刀片。

    “师弟若是看中……”

    他转头回道。

    刹那间，五、六个邪修同时一分为二，有的从腰间断开，有的斜着断开，死状说不出的诡异。

    不同于刚才对付魔道眞君，这条金龙丝毫没有损耗，直接朝下一个目标飞去。

    谢小玉一把拉起慧明和尙转身就逃。他很清楚，逃脱的邪修肯定会招来同伴，他的实力虽坚强，但敌众我寡，肯定不是对手。

    慧明和尙早已经将谢小玉看成是平生知己，这样的小事自然不会拒绝。

    刚落入坑中，他头顶上就响起一阵轰鸣，那声音震耳欲聋，伴随而至的是强烈的冲击波。

    一群邪修正在那里休息，正中央一根很粗的烟柱直冲天空，烟柱中隐约可见有东西飘浮着。

    传说中须弥山地面以上高八万四千由旬，地面以下深八万四千由旬，一由旬差不多有二十二里。如此巨大的须弥山可以放入一颗芥子里，可见佛门的高明之处。

    慧明和尙一看，顿时闭上眼睛。

    谢小玉当然知道。

    这处湖泊和他修练的那汪小池塘差不多，也如同一片金汤，水全都是金色的。

    慧明和尙又念了一声佛。

    那伤确实很麻烦。魔道功法最让他讨厌的地方并不是威力强焊，而是伤口上会残留魔神之力。谢小玉胸口上挨的这一下就带有血蚀、暗腐之类的力量。

    他浑身上下都是伤口，居然没用这里的水清洗一下，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他对佛虔诚到极点，不愿意让自己的血玷污池水。

    两个人再一次撞在一起，谢小玉迎面就是一刀。

    谢小玉对神佛没慧明和尙那般虔诚。他跳下水，运用禁法将池底淤泥整整挖出三尺多深，弄到岸上之后堆得像是一座小山。

    他试着用琉璃宝焰佛光驱逐一下，可惜红光已经和神魂紧紧相连，根本撼动不了分毫。

    下一瞬间，两个人都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等到四周的景物不再转动，已经换了一番天地。

    不过这还没完，紧接着又是一声轰鸣。这一次没刚才那么响，不过也炸得慧明和尙脏腑挪位。

    那些邪修这才知道打错主意，来的人实力太强，他们根本不是对手。明白这些后，他们转身就逃，但为时已晚。

    怪不得那个魔修放出无数毫光到处乱打。

    谢小玉狐疑地看着四周，他可不信岛上还有没被发现过的道场。

    这仅仅只是开始，爆炸声一阵接着一阵，几乎没有停息。

    慧明和尙死里逃生，又得了谢小玉的承诺，这个佛门道场和里面无数珍宝都是他的，心里异常欢喜，此刻谢小玉不管做什么他都会帮忙。

    谢小玉人在半空，却已经将剑匣取在手中，一落到地上，他立刻发动剑匣。

    这一次他们往上走，很快就到一个大山洞中，只见这里放着数百个蒲团，正前方还有一个莲座，显然这是当年讲经的地方，在山洞的一角放着一堆佛经，这些佛经迭得整整齐齐。旁边散放着三十几件佛器，里面居然有六件佛宝，其他都是佛器。

    “功德金莲，梵净紫竹。”

    有了这双重的防护，谢小玉再也没什么可犹豫的。他身形一闪，冲了出去，先是随手发出一颗赤霄紫光雷。

    “师兄不必如此。”

    当初他在天宝州刚刚得到《六如法》之后不久，曾经花过不少时间修练近戦刀法，现在终于派上用场。

    因为温度太高，这颗火球发出刺眼的光芒，让人根本睁不开眼睛。

    “郴州汉源府北龙山慈严寺，贫僧是那里的主持，法号慧明。”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谢小玉除了阅读佛经，同时等自己伤势愈合。好在他身上有不少丹药，什么珍贵就吃什么，反正他有洪伦海这位毒手丹王，缺什么就是不会缺灵丹。

    谢小玉没急着动手，从纳物袋里取出一件袈裳。

    慧明弯腰在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

    谢小玉心中畅快，突然转头看着四周说道：“这些邪修杀了我们不少人，贫僧打算大开杀戒。”

    境界相差太大，用这些招式连对方的护体魔功都别想破开，那些招式只能在同境界中称雄，想要对付眞君级的人物还是得靠剑匣。

    看不见的飞剑瞬间穿透他的胸膛，比上一次中剑的地方高了两寸，那紧随其中的三百六十枚剑符瞬间爆发开来，化作锋利的剑气。

    慧明和尙动了眞怒。

    “等一会儿我一喊你，你立刻将那个家伙拉进来。”

    谢小玉又问道。

    不过逃出生天的邪修同样也有。五、六个邪修各施手段，有的血遁，有的钻地，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魔门会被天道压制并非没有道理，魔门的行事风格确实令人厌恶。

    那东西影响灵活性，刚才的魔道眞君实力太强，他没把握取胜，才想到利用地形和对方近战。对于绝大部分修士来说，近战总是陌生的，很多手段都使不出来，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拉近实力上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