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熟悉的一切

    一个年纪最长的混混连忙说道。

    当初信乐堂还有二十几个堂主留在天宝州，这些人和谢小玉有过一面之缘，倒是可以找来当向导。

    谢小玉在这里待过，对这种事一清二楚，听这些车夫的话，十有八九要吃亏。

    谢小玉的大哥立刻找到理由。

    “我们这边人多，再帮我叫几辆来。”

    思来想去，谢小玉最后想到信乐堂的人。

    “爹，你肯定也听说过，当今皇上就是因为把小玉得罪狠了，结果连皇位都没了，看来当皇帝也不保险，说不定哪天就被赶下龙椅。这个地方天高皇帝远，我们如果在这里扎根就是土皇帝，也不需要搞什么朝廷，像现在这样就不错。”

    “我听小玉说起，他曾经研究过利用瘴煞之气修练，只是还没成功。”

    卢老板当然不可能知道谢小玉是修士，还是一位眞君。

    陈元奇轻描淡写地说道。

    “这话有理，老弟，你是明白人。”

    从车上下来，谢小玉掏出一把铜子往座位上一洒。反正这些车夫自己会分。

    “回头我们也做几辆车，没事就这样在街上闲逛。”

    “先看看情况再说。”

    “爹，我现在有事要出去一趟，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反正离大劫结束还早着呢！”

    “别多问，只要告诉我有没有房间，没有的话，我们立刻走人找下一家。J谢小玉装作很熟悉的样子。

    “这次征召我们，那边倒是没什么动静。”

    “想打探消息可以直接去内城。”

    卢老板似乎有点自豪。

    到处是房子，凌乱而拥挤，蜘蛛网般的街道朝着四面八方铺开，无数行人还有双轮车在这些道路上来来往往，忙碌而熙攘。

    转眼间，所有人都感觉身上有点异样，紧接着他们的样子都变了，全都是一身粗布长衫。

    “也对，你们几个听着，从现在开始每天抽一个时辰练练功。”

    谢小玉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官府现在被道府代替，难道是道府中的某些人有了想法？?”陈元奇瞬间想到许多种可能，他此刻说的只是情况最轻微的可能。

    谢小玉叫住一个伙计。

    谢小玉有经验，天宝州和中土不同，这里很乱，有钱人也不敢穿得太光鲜，顶多就是件干净点的长衫，穿得好的人意味着能保护自己，至少是练武之人，更多的是修士，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谢小玉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谢小玉轻声调笑道。

    谢小玉的大哥在一旁连连点头，道：“我们这些人都是凡夫俗子，做不来修士，这整天打坐都受不了，我们家恐怕只有小玉和小钗是修道种子。”

    卢老板弯腰从柜台下将那口箱子搬出来，打开箱盖，仍旧和以前一样全都是一本本的小册子。

    谢小玉的大哥能够说出这番话，是因为他盘算很久，他还特意向谢小钗打听过上一次天地大劫的结果，从谢小钗口中，他得知上一次大劫的主角叫李太虚，这个人在大劫结束后占据中州，整个中州就成了独立之国，所以他有了这个心思。

    谢家的男人自然高兴，特别是谢景闲，有段日子他想学人附庸风雅，可惜太高雅的东西学不来，太花钱的东西又舍不得，最后就迷上说书、看戏，一听到有戏可看，走得比谁都快。

    谢小玉感到奇怪。

    除了谢小玉、王晨、吴荣虎之外，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坐这种车，多少感觉有些新鲜，车跑起来后速度不快，这分悠哉却是任何一种飞遁之法所没有。

    谢小玉不忍心再看下去，快步出了夹弄，跑到街口，朝着迎面而来的双轮车招了招手，立刻有五、六辆空的双轮车跑过来，停在谢小玉面前。

    “你听过了。”

    “等大劫过去后，我就做一部辇车陪你们游历天下。”

    卢老板连连摇头。

    那些人原本以为就算不跟着谢小玉走也可以回中土，因为官府、道府和矿业会所中的某些人做过这样的承诺，但是等谢小玉一出海，情况立刻变了，所有承诺全都作废。

    陈元奇住的房间和这间店铺相隔不到五丈，这边的交谈全都被他听到。

    谢小玉早已经注意到这几个混混，也能猜到他们的打算，他转头问道：“你们谁认识信乐堂的人？”

    卢老板见谢小玉一下子挑了十几本小册子，绝对是有钱的豪客，哪里肯放过这样的机会？他一把拉住谢小玉，然后将那些没翻过的小册子平铺在桌上，迅速挑出五、六本送到谢小玉面前，道：“您再看看这几部，保证物有所値。”

    谢景闲一脸期待。

    “这条街在西城算是热闹的地方，你们愿意的话可以随处逛逛。四方楼里的几家馆子都很有名，德云馆的腌腊是一绝，宏伦馆的羊杂也不差，密眞馆的河海鲜更没话说，出门往左转有两家茶馆，里面有说书的，早中晚各一场，还有一家戏院，晚上总有两场戏。”

    “有点道理。”

    夜色渐深，出去闲逛的人渐渐回来了，谢景闲哼着戏文，一脸自得其乐的样子，他这一天过得比以往任何日子都快活。

    谢小玉微微一愣，紧接着就明白为什么自己家人会有这样的念头。

    “不停怕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地方。”

    谢小玉暗自庆幸自己还眞找对人，与此同时，他越发觉得里面有人搞鬼。

    谢小玉等人出现的地方是一条夹弄，临海城的房子造得很乱，所以这样的夹弄很多，这种阴森的角落大多是藏污纳垢的所在，不远处就有几个贼眉鼠眼的人靠墙而立。

    谢景闲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小玉，你有空吗？”谢景闲在门口咳嗽一声。

    四方楼就是当初谢小玉买到《六如法》又帮李光宗他们挑了《力士经》的地方。

    谢小玉转头问道。

    “中土有那么多世家，世家之上还有朝廷，朝廷之上还有各大门派，我们谢家就算成了皇族也未必轻松。”

    谢小玉很清楚自己家人喜欢什么。

    四方楼有六层楼，伙计将谢小玉等人领到顶层。

    现在苏明成也成了被人崇拜的人物。原本应该再加上麻子，可惜麻子现在改头换面，早让人认不得；至于王晨、吴荣华，只有谢小玉周围的人知道他们的重要，外人并不知晓。

    “你老弟肯定也听说万年一次的天地大劫已经近在眼前，中土的人拚命往我们这里逃，不过天宝州也不安全，眞正有门路的人都在往更远的地方逃。那些受到征召的人全都是好运气，名义上是官府发的征召令，实际上是中土各大门派的要求，征召令就是船票。”

    谢景闲也想多活几年，这样的日子如果能享受个百来年，便不枉来人世间一场。

    谢小玉说出目的地。

    谢小玉既然要搞清楚这里的情况，自然得尽可能低调。

    “你难道没这个意思？”

    “好，我和小玉提一下，看看他的意思。”

    这几个混混倒是有点眼色，看到这么一大群人凭空冒出来，立刻知道不是简单人物，倒不敢跑上前触霉头，只是有几个人在心底暗想能不能拿这个消息出去卖几个钱花？

    “船好像不停。”

    谢小玉没办法回答，刚才他确实没想到这一点，但是此刻明白过来后，肯定也要找机会避开。

    绮罗讪讪地说道。

    从卢老板口中，谢小玉终于知道，他走后不久，当初背弃他的那些人全都后悔了。

    “不清楚，不过有人传闻是在白沙滩，那里也确实被官府封了起来。”

    谢小玉实在不喜欢这种勾心斗角，但是有人出招，他就只能接招。

    谢小玉摇了摇头，然后在左侧扶手上捏了一把。

    这么多人涌入，少不得吃、穿、住、用这四项，对这些拉车的人来说，帮人介绍生意可以多赚一笔钱。

    谢小玉立刻明白了，卢老板肯定是要补足卖掉的功法。

    “你有麻烦了。”

    “只有见招拆招了，办法肯定有。”

    “没错、没错。”

    说着，谢小玉一拂衣袖。

    姜涵韵皱了皱眉头，青岚、绮罗也一样。

    “修士老爷，信乐堂早就没了，不只是信乐堂，所有堂口都已经没了。”

    车夫不忙拉车，先是笑嘻嘻地问道。

    谢小玉冷笑道。

    突然，谢小玉想到陈元奇不可能如此无聊，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您这一提，我就想起来了。”

    谢景闲趴在旁边的舱口上，他看着窗外，原本还想当年谢小玉被发配来此不知有多么凄惨，没想到看见的是这样一番景象。

    “前一段日子那个征召令是怎么一回事？你老兄干这一行，想必知道些内幕吧？”

    谢小玉连忙说道。

    卢老板拉过一张椅子，如同说书般讲了起来，说的全都是谢小玉走了之后的事。

    碧连天肯定会找人拉关系、说软话，而最合适的人选无疑是明通。

    谢小玉说的都是实话，他还记得那个张捕头，全是因为在这里得到《六如法》的缘故。

    事实上，陈元奇更怀疑是碧连天的人搞鬼，不过此刻这里是明通在管，以明通的为人，绝对干不出这种事。

    “飞轮比这速度快，可惜少了那么一丝闲情逸致。”

    谢小玉没多啰嗦，一来他另有图谋，二来陈元奇肯定在注意这边，他多少有点提防，《感应经》涉及《六如法》一旦被人看穿，他这个剑宗传人的名头肯定会引起怀疑。

    这座四方楼比其他房子更考究，朱红的油漆上面描着金线，猛一看还眞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里后，谢小玉突然懒得动用法术，只想和以前一样过平凡人的生活。

    卢老板搔了搔头，道：“也对，天宝州几百年也就出了这么几个人。一个剑宗传人、一个信乐堂的苏堂主，那都是……”

    知道了前因后果，谢小玉没心思继续待下去，他站起身，拿起刚才放在左手边的那几本小册子，打算付账走人。

    片刻后，那帮人回来了，身后各跟着几辆双轮车。

    卢老板上下打量着谢小玉，因为谢小玉刚才那番话问得老气横秋，但是谢小玉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模样，几年前岂不是只有十二、三岁？

    不同于九空山、朝廷和剑派联盟，也不同于之前的祝融宗，这次的对手并没直接针对谢小玉，更没公然向他挑衅，用的是计谋。

    “你们想不想下去走走？”

    谢小玉不得不采用拖字诀，因为没办法打包票。

    谢小玉进了大门，就往后面走，他记得四方楼后面就是客栈，果然，一到后面就听到人声嘈杂，院子里像茶馆似的，一群人聚拢在那里打牌聊天，还有女人在洗衣服、刷碗，更有小孩撺来撺去。

    “用不着所有人都去，老王，你对那种地方最熟，拜托你跑一趟，我们……四处走走看看。”

    谢小玉颇有些遗憾，李光宗他们不在，不然有他们带路，一切就方便多了。

    谢景闲突然生出一丝感叹。

    绮罗喜欢红尘喧闹，更喜欢俗世间的享乐。

    谢小玉连忙打断。

    谢小玉转头看了看那几个混混，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至于你们就好好睡一觉，睡醒后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谢小玉传音“好吧。”

    “你恐怕是为了躲开明通老道吧？”

    “我告诉你的地方肯定比你找的地方好得多，谁能比我们更熟悉这里？”

    “别再多想了，走不走？”

    “仔细想来这里确实不错。”

    “不见得吧！”

    “这就是天宝州？看起来很不错啊！”

    青岚也说道。

    临海城的房子大多如此，为的是尽可能利用空间，也为了造得高一点，所以临海城的房子一般都有四、五层。

    谢小玉向谢景闲说道。

    “别再弄了，只是幻觉。”

    现在谢小玉回到天宝州只要登高一呼，肯定无数人蜂拥而至，抢着加入他的阵营，而且忠诚度会比当初高得多，所以这时突然冒出一道征召令，时机太凑巧，就抢在他前面半步。

    飞天剑舟的速度极快，这一愣神的工夫已经从临海城上空飞过。

    “也就是说你不反对？”谢景闲来这里，原本就是为了得到谢小玉的支持，至于能不能做到他并不关心，反正万里外有一片群岛，各派既然将那里当作临时落脚点，可见那里没什么瘴毒，这点距离来去也方便。

    谢小玉点了点头。

    “怎么会是官府下令？”

    最近这段日子，大批船队从中土过来，修士自然住在外海，但是那些被运过来的普通人就没有这个资格，大部分都安排在沿海各座城市。

    眞要面对明通，不管是谢小玉还是陈元奇都拉不下脸，不见的话，情面上又有些过不去，毕竟明通和他们的关系不错，从天宝州回中土的一路上一起出生入死，算得上是生死之交，所以陈元奇想找借口躲开。

    正如谢小玉当初计划的那样，那些人成了榜样。

    与此同时，谢景闲也觉得庆幸，总算长眼了，觉得什么时候也有这样的本事就好。

    “这才是过日子。”

    姜涵韵、慕容雪等人就没兴趣了，甚至连王晨、吴荣华也懒得动，陈元奇更是直接回房，他倒不怕出事，此刻他的神念将方圆数里全都笼罩住。

    谢小玉并不难猜到自己家人的想法，这也是他乐意看到的结果。

    “最好别穿得太好。”

    谢小玉笑着问道。

    “再算上我。”

    “想不想下去看看？”

    谢小玉阖起《感应经》起身开门将谢景闲请进房。“我刚才和你哥哥姐姐们商量一下，觉得天宝州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所以将来大劫结束后，我们想……就在这里住下。”

    “不错、不错。”

    这时后面传来一阵咳嗽声，显然谢小玉三人的浓情蜜意让后面的人看不过去，咳嗽声最响的自然是慕容雪，双眼中甚至喷吐着嫉妒的火焰，让谢小玉不得不坐直身体。

    “天宝州确实不错，不过这里的瘴毒太厉害。”

    “当然结实，怎么可能不结实？”

    天宝州不知道有多少人一边嘲笑那些人愚蠢，当初居然没跟着回中土，一边羡慕他们，毕竟这些人曾经有过一步登天的机会，只是自己放弃了，而且这段香火之情还在，将来或许还有机会。

    谢小玉可以靠蛮力强行压下这件事，以他现在的身分，就算稍微做得出格也没人敢说什么，不过这样太没品，谢小玉做不出来。

    不过对谢小玉一行人来说，这并不成问题。

    姜涵韵快步走过来，身后理所当然跟着慕容雪，再往后则是谢小玉的妹妹谢小钗，她们不知道怎么得到消息。

    “别。”

    卢老板原本就闲得发慌，只想打瞌睡，正巴不得有人和他聊上一会儿，谢小玉又捧了他这么一下，他越发得意起来。

    店铺仍旧是那些店铺，尽管谢小玉离开天宝州许多年，这里的一切都没变，顶层的生意还是像以前那样冷冷清清。

    谢小玉确实有点想，不过飞天剑舟并不会在临海城降落。

    绮罗催促道。

    “当初我来这里是为了找你，哪里有机会出去乱逛？再说……也没那个心情。”

    角落里，一家铺子外挂着一串串纸钱，里面摆着香烛、贡裱、青词、驾帖，旁边的书架上是一排排经书，后面还堆着棺椁、佛龛，一个面黄肌瘦、骨瘦如柴、留着两撇八字胡的人正趴在柜台上打瞌睡。

    谢小玉答非所问。

    谢小玉和麻子回到中土后很快就被朝廷通缉，那些人也跟着倒霉，要不是有罗元棠、明通、聂刚、章笑山四位道君在天宝州坐鎭，官府心有忌惮不敢做得太过分，恐怕那些人都活不了。

    临海城外城大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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