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鬼袓

    鬼的动作原本就快，这没什么稀奇，玄的速度就让谢小玉非常惊讶。

    玄的部落已经发展到尽头，几万年过去，人口越来越多，人才却越来越少；部落的地位越来越高，潜力却越来越小，这其中有很多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论资排辈，父位子承，血缘的亲疏决定地位的高低，大部分人都失去上进心，更糟糕的是，有上进心的人反而遭到压制。

    跋不知道，谢小玉却猜到了，玄手指中夹的肯定是那丝神念，那丝来自谢小玉身上、来自后世的神念。

    李素白继续说道：“祖师爷出身军旅，后来开宗立派，却没忘记本分，太虚门有两套门规，平时一套，战时一套，平时的门规和其他门派没什么不同，战时的门规就是军法，泄漏消息，这是罪一；枉徇私情，这是罪二。一罪当斩，犹可戴罪立功，两罪并罚，杀无赦。”

    谢小玉彻底明白了，既然空间可以压缩，可以拉长，可以扭曲，可以重迭，那么时间肯定也可以这样做。

    谢小玉和老者一问一答，对另外几个人则理都不理。

    此刻，谢小玉对玄的敌意已经消散大半，不是为了玄给予他的那些恩惠，而是因为玄的身分-玄门之祖。

    “晻——”

    此刻感应到谢小玉的想法，玄心头一震，感到一扇大门正朝着他缓缓敞开，这不正是他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压缩和拉长不算什么，可是扭曲和折迭就不同了，一旦时间可以折迭，出第一招的同时也可以出第二招、第三招，进攻的同时也可以格挡，对方不管做出什么应变，都可以从容应对，封住对方的任何攻击，什么三头六臂、千手千眼都无法与之相比。

    “我没这个本事。”

    由血缘关系组成的世俗世界保证人族的血脉代代延续，由师徒关系组成的门派保证人族的传承不会断绝，这绝对是一套比部落更完美的体系，怪不得后世的人族能够成为天地的主角，能够传承百万年而日益昌盛。

    这怎么可能？就算天资无限，学习一样东西也需要时间。瞬间，谢小玉脑中灵光一闪，道：“时间！是时间之道。”

    突然谢小玉感到毛骨悚然，刚才的念头根本不应该出现，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额头更冒出阵阵冷汗。

    “瞬间施法，寸步挪移，眞君夺舍。”

    自古以来，大家都认为这个玄指的是天，所谓天玄地黄，天是玄色，所以玄也代表天。

    凶汉想套交情。

    “你醒了！”

    名叫“玄”的老者既没看着跋，也没看着谢小玉，而是抬头仰望洞顶，他能够感觉到头顶上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徐徐转动，要不是他用尽全力苦苦支撑，这股力量已经落下来了。

    “玄门？”

    “原来你就是灿哥，听说剑宗传人很欣赏你？”

    玄轻叹一声。

    只要一想到谢小玉是自己数百万年后的传人，而且肩负着将他的传承延续下去的使命，玄的心中就涌起一丝亲切感。

    佛光一起，胜负已经明了，佛光所到之处，不时能听到惨叫声。

    第一个做出反应的是跋。

    谢小玉跑到近前问道。

    “这可不是为了讨好你。”

    人死为鬼，鬼全都是死过一次的人，所以更怕死，所有的鬼都会像洪伦海一样斩出去一些分魂，以便主魂被灭后仍旧能够活着，可惜这招遇到克星。

    被女孩抢白一通，胖子不但没生气，反而笑嘻嘻地说道：“这有什么关系？咱们迟早是一家，小师妹——”

    但是现在想逃已经晚了，刚冲上地面，跋就感觉到洞口被玄的力量笼罩住，外面更盘踞着一股强大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力量。

    谢小玉会来这里就是玄的提议，此刻谢小玉感觉自己上当了，太古之民并非他想象中那样淳朴，玄就心思细腻、诡诈善变，恐怕玄一开始就已经看破他的身分，之所以骗他到这里，是想藉跋之手对付他。

    刹那间，洞里全都是狂乱的鬼影。

    “你……你施了什么手段？”

    胖子仍旧嘻皮笑脸。

    “太虚门的一位前辈来了一趟，拿来一块船牌。”

    一个看上去四十来岁、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凶汉，朝着谢小玉大剌剌地说道。

    玄摇了摇头，道：“你已经来不及了。”

    “我再帮你一把。”

    玄沉默良久，品味着谢小玉的话。

    “我已经听玄说过你的事，治好你对我来说易如反掌，但我为什么要帮你？”

    谢小玉第一个看清楚那是什么，那是一颗人头，头上打着道髻，看起来三十岁左右。

    凤凰的火可不是那么容易承受，任何一种凤凰都一样，鬼车的火是幽冥玄阴清灵火，别说谢小玉只是一个刚刚修练的小辈，就算元神大成，被这种火沾上一点都会魂飞魄散，就算他能承受得住，凤凰涅盘的时间不会超过三息，也就是说，他动手的时间就这么多，必须突破重重的阻碍、承受凤凰之火的烧灼将蛋捞出来，然后将其封印，一旦超过三息，他面对的就是一头破壳而出的凤凰。

    谢小玉想的是远古第二劫，也就是人鬼之战，鬼族大败，被驱赶到幽冥世界，从此和人族成为死敌。

    “很简单，我要你帮我偷一样东西。”

    “这帮人和我无关，由你处置。”

    玄点头，之前他已经知道很多，包括谢小玉的来历，包括陈元奇和罗元棠，包括后世的情况，回去后，他试着感应天机，想看到更多的东西，可惜天机紧锁，连一点线索都不给他。

    凶汉早已经脸色煞白。

    一弹指是十瞬间，一瞬间是十刹那，刹那非常短暂，只有弹指的百分之一，但是如此短暂的时间里，这一人一鬼巳经交手三十余招。

    李素白一直在旁边守着，也一直注意谢小玉的变化，道：“看样子你眞的找到解决的办法。J谢小玉微微一愣，不知道李素白为什么如此肯定。

    “要埋在什么地方？”

    刚才被谢小玉吸收的那些记忆中，有一部分是跋的感悟，这些感悟并不属于谢小玉，所以只能是记忆，只能当作参考。，但是此刻，这些感悟却渐渐融入他的脑海中，其中一部分化为他的感悟，虽然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却已经不得了，这些感悟全都和大道有关，后世的那些眞仙都不可能有。

    “爹，我哪里无礼了？我来这里就是想和未来的师兄弟亲近亲近。”

    小胖子满脸狰狞，他正巴不得找借口动手，在他看来，对付一个刚刚入门的小辈绝对轻而易举。

    玄又变得一脸和蔼。

    谢小玉的脸色有些发白，他没想到跋居然是鬼修，不过转念间他又觉得这很正常。

    小师妹转过头怒目而视。

    转念间，玄的脑子里已经产生一大堆想法。

    “阿灿没事？？”老者大喜。

    谢小玉干脆拒绝。

    魔门有三大魔祖，为首的婆罗贺摩在太古之时肯定已经出生，不过现在只是一个小角色。，另外两位魔祖则是在太古末期、远古初期诞生，那时候妖族已经战败，天地开始异变，重新生成法则，不过大道还没有完全隐去，这两位魔祖运气不错，遇上最后的好时光，所以才拥有后来的成就。

    谢小玉的眼睛能看到苍蝇拍动翅膀的每一个细节，能捕捉闪电划过的那一瞬间，能看到光射出去的刹那，但却看不清楚玄的动作，反而跋的动作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玄微微闭着眼睛，读取残魂中的记忆。

    话用不着多说，几乎在一瞬间，玄就知道了很多东西——大劫将至、准备出海、空间法则改变、阇罗木、空间秘宝、木灵、最后的底牌……

    “或许是因为你我都太聪明了，又把对方看得太傻。”

    人死后也会有这样的东西，不过人的记忆大部分储存在脑子里，魂魄中的记忆很少；而鬼没有身体，记忆全都在魂魄中，所以才那么亮。

    “这件事是我太虚门的错，我这个当掌门的当然要给你一个交代。”

    除了跋的感悟之外，融入的还有一丝对时间之道的感悟，显然这是玄给予的同样是与道相合，玄和木灵不一样，木灵天生地养，可以算是大道的投影，直接和大道相连，尽知大道玄机；玄的“道”则是自己领悟，然后和大道相融，对于谢小玉来说更有用。

    虽然初学乍练，很生疏，不过老胖子只是眞人，以谢小玉眞君的实力，想捏扁就捏扁，想搓圆就搓圆。

    这里的两人一鬼都很聪明，有时候聪明眞不是什么好事，因为意味着会互相算计，也意味着不可信任。

    玄知道这一切肯定能成功，因为眼前就有一个来自后世的玄门弟子。

    “那边好像出了什么事。”

    太古之时，一切都在摸索中，即便玄在人族之中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对时间的理解也不完整。

    谢小玉根本没兴趣和这帮家伙一般见识，随手朝着门口一指。

    一个从后世来的人，在玄眼中最大的价値就是知道后世发生什么事。

    “我离道君还差了那么一点。”

    这时，旁边人影一闪，一个老道凭空出现，老道随手一甩，一个圆溜溜的东西滚了出来。

    “你该走了。”

    跋的神情顿时异常冷漠，又是一阵桀桀轻笑，说道：“你居然敢拒绝我！你以为这就算了吗？别人知道这件事后，肯定都会以为我好欺负。”

    这丝神念一旦锁定目标就如蛆附骨，而且最擅长顺藤摸瓜，直击本源。

    另外几个人原本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这下子都精神一振。

    谢小玉根本没兴趣搭理小胖子，他身子一晃，瞬间挪移到上面一层。

    “放心，我不会让你做办不到的事。”

    女孩越发恼怒。

    “谁是你师妹！”

    突然一个念头浮现，谢小玉感到浑身寒毛直竖，惊诧地看着玄。

    “这是师兄？”

    虚空中传来一声冷哼，一名老者瞬间走了出来，没有破开空间的波动，他就像跨过一扇门似的，这一手就和他之前贴在谢小玉额头上一样，举重若轻，信手拈来。

    谢小玉冷笑一声，这块船牌是他亲自讨要，根本没有178人数限制，不过外人绝不会知道这件事，也就是说，来这里的群人原本就没安好心，他们加入，肯定要挤掉原来的人。

    怪不得玄要谢小玉找跋，也怪不得另外几位老者知道跋的为人却都没反对，跋确实擅长此道。

    “也用不着杀人啊！”

    小胖子不服。

    跋动，玄也一起动，太古之时的人反应都快过脑子，不像后世，脑子一般快过反应。

    洞中又是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没人怀疑谢小玉撒谎，他身边的人哪个不是道君有望？就算气血枯竭的老人，就算生育过几胎、元气耗损的妇人，照样被他强行提升到眞君境界，并且道君有望。

    跋一副眞小人的模样，直言不讳。

    太古时，人和人之间说话都非常直接，很少有这样意味深长的言语，第一次听到，他感觉怪怪的，但是不得不承认这话很有道理，而且越想越回味无穷。

    “现在回去，还是再休息一会儿？”

    李素白问道。

    李素白朝着山脚一指。

    李素白知道谢小玉想太多了，道：“我家祖师爷的事，你肯定很清楚。”

    “我姓谢。”

    不过，谢小玉马上就明白了，因为那丝盘踞在他意识中的神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化去大半，这十有八九是玄干的。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回到后世，但是谢小玉舍不得，这种层次的争斗在后世根本看不到。

    “你想要什么？”

    玄看着天，谢小玉则瞪着他。

    谢小玉感觉有些过分了。

    跋一爪下去，想将禁制撕开，但是鬼爪抓到的地方顿时冒出无数紫色火焰。

    “眞君夺舍！”

    此刻谢小玉最在意的就是那些阇罗木。

    只听扑通一声，“阿灿”倒在地上昏过去了，他刚才站的地方，一团黑影悬S空而立，然后渐渐成形，变成人的模样。

    谢小玉没兴趣看这两个人表演，冷冷问道：“你们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

    “加入混元一气宗？”

    “你不收下这些的话，岂不是白跑一趟？”

    玄感到一阵心悸，他一直在窥视谢小玉的想法，他之所以和谢小玉闹得如此僵，就是为了知道未来的事。

    “师徒”这两个前缀先从玄的脑中闪现，不再有父子，只有师徒，少了血缘上的羁绊，也没有母、舅之类的牵连，绝对会少掉很多麻烦。

    “现在不是，迟早会是。”

    那几个陌生人此刻只求能活着回去，虽然谢小玉不是道君，却和道君无异，杀他们只是弹指间的事。

    话音落下，四周阴风大作，瞬间将整座洞穴封锁起来。

    “师父呢？”

    玄单手结了一道宝瓶印，刚才谢小玉用的也是宝瓶印，他只看了一眼就明白其中的奥妙，不过更可怕的是他的另外一只手，这只手三指蜷缩，只有食指和中指挺立着，似乎夹着什么。

    虽然比跋晚，玄出手却更快。

    谢小玉并不搭话，他不知道眞假，也没打算厘清眞假，何况就算是眞的又如何？

    那是佛光，谢小玉绝对不会看错，虽然和后世的佛光有点不同，但是大致差不多。这让他感到骇然。

    玄笑着问道，紧接着又看了头顶一眼。

    说话的是一个胖子，身体痴肥，满脸横肉，年纪不算太大，不过二十二、三岁。

    谢小玉明白玄的意思，他抬头看了看头顶，盘踞在头顶的天罚之力已经变得越来越强。

    只有鬼祖不为人知，没人知道鬼祖的身分，甚至没人知道鬼祖有几位，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鬼祖也出生在太古之时，至少不会比那两位魔祖更晚。

    小师妹嘟囔道。

    谢小玉很无奈，他从混元一气宗得到机缘，就必须有所补李素白也不说什么，瞬间隐去。，谢小玉则飞身而下，朝着山脚奔去。

    “不……不是眞君夺舍，是道君元神化身！”

    随着一阵天旋地转，四周的景物瞬间发生变化，前一步是在天池，下一步已经在群山中，山脚下正是混元一气宗的山门。

    跋凑到谢小玉的跟前，低声说道：“你帮我把鬼车的蛋偷来。”

    谢小玉当然知道这是什么，这也是残魂，是强行剥离出来、带有记忆的残魂。

    不只是凶汉，另外几个陌生人颤栗不已，如果是眞君，他们倒不害怕，毕竟他们也是眞君，但是面对道君，他们就没办法鎭定了。

    既然敢撕破脸，谢小玉自然有倚仗，他刚才故意引动佛力，此刻佛门还没出现，这是绝对不应该存在的力量，天道如果没有反应那才见鬼了，一且天道有所感应，最大的可能就是将他抹杀，他还隐约有种感觉，那些知情者也会一同被抹杀。

    不只是玄的部落，其他部落乃至整个人族都是如此，人族正渐渐失去活力。

    “太虚门？”

    正如谢小玉所言，玄是聪明人，聪明人立刻就明白谢小玉的想法，这段记忆并不是无意间泄漏，而是有意透露给他和跋——鬼和人迟早会分家，而且会成为你死我活的对头。

    老者瞪大了眼睛。

    “阿灿，你怎么跑出来了？”

    “回去吧！我还要挖一样东西。但愿经过了数百万年，那东西没有自己化去。”

    一咬牙，谢小玉将那团灰光拍在额头上，那些记忆瞬间被他吸收进去，其中有一部分功法，不过数量不多。

    谢小玉笑了笑。

    就算谢小玉能破解这一切，但凤凰是在火中捏盘，他必须从火中将蛋捞出来。

    唯一让谢小玉意想不到的是，玄居然一直暗中跟随，而且提前一步出手，将这座洞穴封闭起来，不让天罚落下。

    “我要拉你们一起去！”

    谢小玉带着几分狐疑将那团光托在手里，不过并没有吸收，现在的他对玄一点都不相信。

    “人家可未必愿意。”

    太古之时没有这样的手段，这是后世发展出来的法门，这招非常实用，特别是对付那些神魂强大，本体却极为孱弱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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