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苗疆乱局

    佛门的因果之说并不是虚妄，确实有其道理。

    谢小玉轻笑着问道。

    谢小玉刚才就想问，现在才有机会开口。

    敦昆立刻表示质疑，他是从常理推断。

    谢小玉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但这绝对不是他原来的计划。

    张云柯再不痛快也不得不来，天剑山和碧连天已经结盟，还从谢小玉这里得到两千多艘飞天剑舟，两边化敌为友，他就算有再多的怨愤也不敢得罪谢小玉。

    谢小玉自然有他的想法，他的“硬脾气”是众所周知，而且他出手也不算越俎代庖，道：“养殖船那边需要守卫，过一段日子我会调一批人过去。”

    按照时间来算，智通等人来这里的时候，寨子应该刚毁不久，如果要查，肯定比现在容易得多。

    青岚有气无力地说道：“他看到前世爱侣，第一个念头不是相认，而是嫌弃霓裳门的名声不好，想为爱侣另外找一个师门。”

    “还不够好。”

    纳隆可疑的地方确实不少，不过这些可疑之处也有另外的解释，比如：此人压抑得太久，一旦时来运转，就立刻变得目空一切。

    此刻站在外面的是一个老苗，看上去颇为恭敬，但是眼神中同样充满警戒。

    莫伦感觉不对劲。

    张云柯冷着脸问道，他不看谢小玉，而是看着李素白。

    两人瞬间结合在一起，房间里顿时春光无限。

    “缘定三生，真是可怜可叹……”

    莫伦淡淡地说道，他是那个时代过来的老人，阿克塞最猖狂的日子他也经历过。

    “巴塘寨？”

    谢小玉和李素白闹惯了，李素白和他的关系仅次于陈元奇，远在玄元子之上，所以他并不担心李素白会翻脸。

    众人紧跟在李素白的后面相随而行，翻过十几座山头，前面有一座不大的山寨，从竹楼的数量来看，也就五、六百人的规模。

    青岚旁观者清。

    李素白看了谢小玉一眼。

    青岚是小门派出身，对于高低上下这类事情最为敏感。

    谢小玉又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性子，为了提升飞针的威力，他让洪伦海配了十几种绝毒，而且飞针本身也是用毒荆的尖刺炼成，绝对中者立毙。

    谢小玉有些后悔，来得太过匆忙，忘了找智通问一下。

    “有，当然有，都在巴塘寨。纳隆现在正拼命扩大巴塘寨，一连建了七、八座石堡，据说还要建很多，这就需要很多奴隶，所以他四处吞并别的寨子，不只是东边那座野寨，周围已经有六座寨子被吞并了。”

    李素白对各种可疑不感兴趣，他不是来替苗人伸冤的，他的目的是找人。

    “你们先别动，我过去看看。”

    谢小玉猜李素白是搪塞。

    “没错。”

    等到所有人全都退去，绮罗趴在谢小玉的身上，轻声问道。

    现在已是二月时分，南疆的天气又偏热，所以四周一片郁郁葱葱。

    “那个纳隆必须有问题。”

    三人中唯独敦昆没有说话，他成为大巫比天蛇和莫伦晚，又有白衣寨罩着，虽然平日受白衣寨欺压，却也因此有这样一堵屏障，别人很少会和他结仇。

    谢小玉拿出来的针法全都是从剑法转化而来，而这些剑法则是剑宗万年的收藏。

    少年看似年轻，实际上却是道君，此人姓张，名云柯，是天剑山派驻在道府的联络人，更是一峰之主。

    “等一会儿去道府衙门问问。”

    “天蛇这么做是表示他没有敌意，也表明自己的身分，他是大巫，里面的人只要没有发疯，绝对不会轻举妄动。”

    绮罗叹道。

    李素白说话毫无顾忌。

    “算了，反正不是什么大事，虽然没朱元机算得那么准，你我两个人也还凑合。”

    感慨归感慨，就算知道这样不好又如何？既然身处这个位置就得有所改变。

    葛首座很不爽谢小玉的态度，不过还是解释了理由。

    突然谢小玉转过头来朝老苗笑了笑，道：“你们肯定也感觉到威胁，所以你家头人偷偷躲了起来，对不对？”

    “他们都被纳隆杀了？”

    “有道理。”

    将少年让了进来，转身叫小二上菜，等到菜全都上齐后，谢小玉反手带上门，朝少年拱了拱手，道：“张前辈，别来无恙。”

    得到想要的答案，谢小玉六人出了寨子，找了一个僻静地方说话。

    老苗慌乱地连连摆手，他东张西望，好像唯恐隔墙有耳，好半天才低声说道：“现在不同了，龙王寨被灭，赤月侗和白衣寨走了，顺便还带走好几百座寨子，剩下的寨子里，巴塘寨绝对能排得上前面几号，再说，纳隆不知道怎么的居然搭上汉人，现在南疆不像以前，说话声音最大的是汉人，纳隆有汉人当靠山，当然用不着顾忌什么。”

    “这位想必就是葛师叔。”

    绮罗轻轻戳了一下谢小玉的额头，道：“当年在元辰派的时候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知道修练，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你是掌门，还是红师祖是掌门？碧连天的教训就在眼前，明和道人更是你的前辈。”

    “我只是小心点罢了，以前我因为不小心暴露了行踪，遭到对手的围攻，差一点连命都没了，有些事做错一次就够了，绝对不能再错一次。”

    谢小玉问道。

    谢小玉先砸了一个杀手锏，现在太昊战船的名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要听说霓裳门也有一艘太昊战船，任何门派都得客客气气的。

    霓裳门的面子就是绮罗的面子，也是他的面子，葛首座不给他面子，谢小玉自然也不会给葛首座面子。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谢小玉两人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绮罗笑而不答，将玉牒放进床边的纳物袋里，然后仰天躺下，媚眼如丝看着谢小玉。

    敦昆继续追问道。

    “管他干什么？现在这个女孩是霓裳门的弟子，绮罗，你只要尽到师父的义务就可以了。”

    “粮食有的是，我中州一地万年积累下来，也能让数十亿百姓吃喝十几年，朝廷占据中土膏腴之地，手中粮食更不知道有多少，但是这里才多少人？”

    谢小玉探出身子，朝少年招了招手。

    原本老苗不愿意开口，但是他的脑子突然晕起来，不知不觉就开口：“我告诉你们，你们千万别对外面说，那座寨子是被巴塘吞了，而且不只是那座寨子，周围的这些寨子也一样，连我们都感觉喘不过气来，还好我们的头人是个大巫，而且还年轻，比巴塘那位还年轻，那个家伙总算有点顾忌。”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绮罗的师姐也不能算是玩忽职守，只能说心软，葛首座也不是仗势欺人，不过话说回来，葛首座和他徒弟执意不让女孩拜入霓裳门，绝对有看不起霓裳门的意思，恐怕当中也和霓裳门一直以来的名声有关。

    谢小玉随手朝着地面打了一道信符，信符一下子钻入土里。

    敦昆开口说道，这是刚才他们商量的决定。

    女人胆子大起来，比男人还出格，霓裳门不禁婚嫁，所以私下流传着一些特别的秘法，绮罗自然懂得一些，以前吃青岚醋的时候曾经用过几次，后来和青岚达成协议，结成攻守同盟，她就很少再这么做，这次权当酬劳。

    不过这里的房子非常简陋，比临海城的竹楼还简陋，好一些的不过是夯土的房子，次一等的是茅屋，更多的是帐篷，这里的帐篷连成一片，一眼望去，四周的群山全都像打了补丁一样。

    能得到阿克蒂娜的一句赞赏不容易，说起树木茂盛，南疆和天宝州不能比，这里大多是小树，不像天宝州随处可见参天巨木。

    “有敦昆他们在，问题不大，真正的麻烦是怎么让纳隆罪有应得。”

    谢小玉苦笑着摇了摇头。

    老苗脸上表情终于平和了一些。

    谢小玉嘴巴不饶人。

    “我不是！我从来不主动挑起争斗，每一次都是反击，再说，我没兴趣吞并别人。”

    谢小玉头大了。

    张云柯不敢告诉谢小玉他就是欣赏纳隆的人之一。

    “你……”

    谢小玉看着李素白。

    李素白嘿嘿一笑，他和谢小玉都从卦象上看出他们要找的人和巴塘寨血海深仇，无法化解。既然已经决定收下这些人，就必须化解他们心中的憎恨，而血仇只有用血才能清洗干净。

    这些针法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可以结成战阵，一个人出手或许威力马马虎虎；两个人连手，威力不是增加一倍，而是三倍；人数越多，威力越强，如果再配合翠羽宫的阵法，一个主攻，一个主守，绝对是完美的战阵。

    “不敢当。”

    谢小玉知道青木宗丹殿首座姓葛，名字就不清楚了。

    “现在先说说看我们怎么找人？”

    “原来是暗地里算账。”

    阿克蒂娜立刻问道，她不是苗人，也不是汉人，不管去巴塘寨还是去州府都很容易暴露。

    慕菲青夹在当中感觉非常难受，谢小玉是他极力要巴结的人，而葛首座也是他极力拉拢的人，丹殿在青木宗势力极大，他能坐上掌门的位置，当年还多亏葛首座力挺，所以明知道这不是好差事，他还是跟着来了。

    “应该不会，如果防备的是异族，最好的办法是钻山沟。”

    谢小玉看了李素白一眼。

    “我徒弟已经和观月台琼师妹说好了，让琼师妹收他的爱侣为弟子。”

    任何一个门派，大部分成员都是真人以下，只凭这一点，霓裳门就算还不能得到各派的重视，至少没人再敢看轻。

    “可惜智通不在这里，不然就能知道上一次他怎么打听的了。”

    “不会吧？现在这个时候谁敢随意离开寨子外出？”

    事实上，分身和本体很容易区别出来，就算一模一样，分身总有几分傀儡人偶的感觉。

    “人情味？”

    谢小玉不由得皱眉。

    “在苗疆谁没有深仇大恨？赤月、白衣结的仇难道少了？”

    “被李素白赖上了，不过这原本也是我自己的事，本来想推给那家伙，没想到那家伙精明，一定要拉着我同行。”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我哪里知道真假？只有等到女孩长大修练有成，如果她身上真有凝心咒，自然会回忆起前世之事。”

    谢小玉有些疑惑，他一直觉得自己很有人情味，不然身边不会有一堆朋友。

    谢小玉毫不在意地说道。

    不过前世今生这种事很难说得准，道门在这方面并不擅长，倒是佛门很有一套。

    “这话在理，苗疆贫瘠，不但缺少土地，天旱的时候为了喝水，很多寨子都会起纷争，大的寨子欺压小的寨子；小的寨子一旦翻身，就将以前的仇家全寨杀光，这种事时常发生。”

    之前谢小玉跑了一趟剑宗借来天地桥，顺便还挑了一些不以变化见长，全靠数量取胜的剑法。

    拿绮罗收徒弟的事来说，谢小玉知道是面子之争，但是仍旧得争下去，这不只是他和绮罗的面子，也是霓裳门的面子。

    太古之时，人族就是靠人海战术打败妖族，现在情况居然反过来，想再玩那套把戏显然不可能，只有打虫海的主意。

    谢小玉直截了当地问道。

    慕菲青一边唉声叹气，一边说道：“这完全是误会，那女孩乃是艾师侄的前世爱侣，也是真君，可惜命运多厄，被魔门中人暗算，兵解转世。这一次各大门派挑选弟子，艾师侄也去了，无意间看到这个女孩，立刻认出这是他的爱侣转世，所以才请霓裳门的师姐帮忙，将他的前世爱侣放在一旁。他打算……他打算……”

    葛首座面皮胀得通红，一来是辩不过谢小玉，二来他确实有这样的心思。

    天蛇问道，他知道那座寨子的所在。

    谢小玉走进一座酒楼，向店小二要了一间临街的包厢，点了几道小菜之后，打开酒楼的窗户在那里等着。

    谢小玉一看到那个老头，立刻就猜到他的身分。

    莫伦立刻说道。

    “六王爷？”

    谢小玉眉头紧皱，原本以为又是欺男霸女那套把戏，以为是女孩的天生媚骨惹的祸，没想到居然有这样一番曲折。

    “附近有什么寨子？”

    原本谢小玉就打着随机应变的想法，突然他拍了一下脑袋，后悔地说道：“应该将朱元机也带过来，让他先算一下。”

    “问题是接下来怎么办？”

    阿克蒂娜觉得谢小玉的疑心病太重了。

    “不说这些丧气事了，咱们别荒废了良辰美景。”

    “汉人？”

    李素白身为天下第一派的掌门，肯定不会是善男信女，玩这一手绝对驾轻就熟。

    莫伦立刻猜到一种可能。

    “现在我越来越觉得自己面目可憎，和曾经痛恨的人越来越像了。”

    “你什么你？你我都是道门，道门修的是今生，想谈前世今生，先剃了头去当和尚。”

    “这个人是六王爷那边的关系，听说他很能办事，这边缺什么，用不着开口，他立刻就能帮忙办好，所以很多人喜欢他。”

    谢小玉叹道。

    “我几十年前来过，现在早忘了。”

    “你留在这里盯着这座寨子。”

    谢小玉在绮罗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有点恨其不争，觉得有自己这样的后台，居然还不知道强势一点。

    敦昆感到很惊讶，什么时候野寨变得这么多？

    当初罗老之所以能说服莫伦，就是因为他自感时日无多，一旦他死了，寨子十有八九会被以前的仇家屠杀干净。

    老苗眼神闪烁，心中颇为挣扎，正和李素白打在他身上的那道法诀相抗，他不想开口，但是那道法诀逼着他说实话。

    谢小玉有一种预感——在这里停留的时间会比预计要长一些。

    “你啊！”

    天蛇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确实认得这座寨子的人，问题是他匆匆而过，根本就没在意。

    “你好像没资格说这话。”

    突然谢小玉停了下来，他一脸痛苦，而且痛苦中还带着一丝怨愤。

    谢小玉看着三位大巫。

    历次大劫，最辉煌、势力最大的门派往往最先毁灭，除了目标大之外，另一个原因就是家大业大，手下的人很容易遭到屠杀，而人死得多了，没能保护这些人安全，那些门派就要背负业力。

    谢小玉的神情变得阴沉，道：“恐怕又是官府那帮人。”

    “我知道你认为葛师兄是仗势欺人。”

    当初谢小玉刚来南疆，张云柯和另外三位道君来犯，结果被他、罗老、玛夷姆、莫伦、天蛇和敦昆连手擒获，另外三位道君现在已经跟了谢小玉，成了他的手下；张云柯身分不同，只得在他的神魂中下了禁制，再放走他。

    老苗点了点头。

    “真正关键的是实力，只要霓裳门实力足够，谁还敢说什么废话？”

    “有，很多昔日皇族也都四下串联，还有一些新晋真仙的亲族也看上这个位置，现在朝廷乱得很，各种势力错综复杂。”

    “别怕，我们是来找人的，东面那座寨子是我大哥的。”

    李素白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

    就在这时，底下的黄云渐渐散开，天蛇站在寨子的墙头上朝谢小玉等人招手。

    可相信归相信，现在已经骑虎难下，谢小玉只能硬撑下去。

    “是怎么没的？我大哥的寨子没有大巫，所以一向都安分守己，绝对不敢和外面的人结怨，怎么会被人灭了呢？”

    谢小玉问道。

    老苗瞪大了眼睛，眼神中充满愤怒和畏惧。

    “卦象上预示，这座寨子被人所毁，两家仇深似海。”

    谢小玉提醒道。

    莫伦比天蛇更多几分感叹。

    绮罗欣喜地收下玉牒，她现在缺少的就是针法，以前她自己琢磨的那套东西在真人境界用还不错，到了真君境界就不行了，太过简单，威力也不够。

    身为天剑山派驻在道府的代表，张云柯的地位很特殊，远在一般道官之上，纳隆要结交道府中人，怎么可能少了他？

    “我会让玄元子拨给你一艘太昊战船。”

    李素白早已经大吃起来，既然演戏，他当然要演得像一些。

    “不太清楚。”

    谢小玉不为难老苗，反正这事并不难猜。

    谢小玉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掐指算起来。

    “怎么管？你觉得退入南疆真的能保住那些人？”

    以这些剑法为骨架，谢小玉缩减飞剑的威力，增加飞剑的数量，又增加一些细腻而繁复的变化，最终衍化出这十几套针法。

    异族和人族之前的纷争攸关天地气运，早已经超越仇恨的范围，卦象不会是这样的显示。

    敦昆立刻说道，语气略带几分轻视。

    “我请你过来，是为了打听巴塘寨的事，这座寨子最近好像很肆无忌惮，听说那个头人和朝廷中的某些人关系密切。”

    苗疆的寨子之间的关系确实有些紧张，谢小玉等人贸然跑过来，寨子里的人会有所防范很正常，但是一上来就表现出这样的敌意就不正常。

    “要不要先去那座寨子看看？”

    这不能说是坏事，只要不用龌龊手段，谁都能够理解，一般都会玉成此事，可惜现在谢小玉和葛首座杠上了。

    “智通老和尚来去匆匆，没仔细查，可惜了。”

    “也好，反正我也没什么头绪。”

    当初传承之地发出去的那些剑法只是普通货色，真正的好东西早已经被转移走了，比如谢小玉的螟蜉剑体修练的《万剑真诀》就没在那里面。

    谢小玉无奈地苦笑道。

    谢小玉摸了摸下巴，好半天才说道：“咱们兵分两路，莫伦、天蛇、敦昆，你们去探一下那几座石堡，看看那家伙在搞什么鬼，顺便找到那座寨子的人；我和李掌门去州府跑一趟，查一下是什么人和纳隆勾结。”

    那个头人如果留在寨子里，很可能会步另外六位大巫的后尘，反而躲在外面安全得多，如果纳隆敢轻举妄动，这座寨子固然保不住，但是他可以为族人报仇，对巴塘寨的人大叫杀戒，到时候就换成纳隆头疼。

    “用不着我安慰你吧？”

    “你打算怎么谢我？”

    谢小玉无语。

    原本李素白还担心异族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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