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以子贵嘛。
“二公子?二公子!”身边的女孩似乎感受到范逸的挣扎,当即惊喜地叫了起来,稚嫩的声音中夹杂着语无伦次。
范逸之曾经有一个不到五十岁就死去的祖父,有一个不到三十五岁就死去的父亲,还有一个不到六岁就死去的哥哥……
范逸努力睁开眼睛,随即看到一个梨花带雨的美妇坐在床畔,有些失神地拿着湿毛巾看着自己;她的身后站着一个穿粗布衣服的大婶,还有两个十四五岁的丫鬟打扮的少女。
——我这是夺舍了?穿越了?重生了?
若是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她还能指望谁?
范逸本想对这个匪夷所思的梦境继续吐槽,却突然感觉另一份记忆犹如病毒一般侵入了脑中,这份记忆的主人却是一个名叫范逸之的十六岁的少年。
“我这是梦中?身在古代的梦?这女孩是谁?”
范逸之脚底抹油的本事很不错,但他却忘了自己根本就是一旱鸭子!
——我的名字以后得多一个“之”字小尾巴了,我以后就特么叫范二了。
喝多了水?做噩梦?
范逸脑子里如真似幻的记忆突然被女孩的惊叫声打断,却不敢睁开眼睛。
用微笑与她们招呼后,范逸便与所有的重生者一样第一时间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而后在龇牙咧嘴中无奈地认命了。
范逸也不知自己晕了多久,当意识渐渐恢复,他首先闻到的竟是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
甘夫人似乎早就在心中有了这些安排,语气斩钉截铁,脸上却有些不舍,范二感受到之中的情绪后,便条件反射般答道,“子曰,‘父母在,不远游。’……”
“二子醒了?”为首的是一个年近四十的美妇,她衣衫朴素、容颜憔悴,刚一进门就开口相问,但裙下的脚步并不显慌乱。
夫人显然也看到了范逸脸上的汗水,她顺手接过小蝶手中的湿毛巾,便在范逸脸上细心擦拭起来,口中喃喃自语道,“我的儿啊,你可别吓唬我啊……”
“我这便宜老妈,倒有两把刷子。”范二被她一顿数落,心中却佩服起她的学问来。
主母和小主子说话时,仆人们能做的便是保持沉默,以便观察主人有什么吩咐才对的,但甘夫人高兴之余却对他们的出格视若不见;还是说,这些仆人们在她眼前向来就是这样没规矩的吗?
对于这样的际遇,不是幸运又是什么?
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看着已被关紧的门,范二挣扎着坐起身来开始东张西望地找镜子,一番努力无果后,只得穿着中衣披头散发地趿着鞋子走向窗下的洗脸盆。
天知道他笑得有多难看!
“夫人,我刚看见二公子动了一下,您看他脸上的汗。”小蝶慌忙解释起来,待话说到一半时,又意识到自己应该给床上的范逸擦汗了。
身为单身狗的范逸,此时只想沉浸在这有妹子在身边的梦境,可脑子里却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不断重复着,“范逸,你这是做梦;范逸,你这是做梦!”
及至发现无人应答,又看着床上的范逸仍闭着眼,美妇便皱起眉来,有些失望地对床边的少女问,“小蝶,你刚刚高呼什么?”
“少在这断章取义,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这孩子……”甘夫人听着范二说了两句整话,而且是俏皮话,心下早已大定,随即又仔细擦了一把后者的脸,才缓缓站了起来。
范逸以为自己是在梦中,却不愿醒来。
——我到底是谁?
这是盗梦空间的节奏?
女孩语调婉转,腔调却似乎属于江浙一带,作为一个资深北漂本不该一下就听得懂她话中意思的,可现在……
悲剧的是,范二所处之地却并非传说中的桃花源。
屋中的三个仆人也都喜出望外地谈论起范二的突然惊醒,以及夫人这一天一宿的担忧还有茶饭不思什么的。
为父服丧的范逸之前几天才除服,然后就被什么天师道的师兄们拉去跟和尚干仗了;两伙人打架还是蛮拼的,范逸之若不是事先跳入水中,说不定真被那些臭和尚的乱棍打死了。
范二说话还有些结巴,所幸这几个字一出口自然而言是吴侬软语,并没出现他担忧中的荒腔走板。
范逸之排行第二,外人皆呼之为范二,而家里人则称呼其为二郎、二公子、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