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气吞万里如虎

雷恩加尔说道，“贵使，还是您自己来说？”

    刘裕听说刘穆之的大起大落，便感同身受起来，他的身世其实比刘穆之更惨。

    在范二这个武兴侯面前，哪有他说话的地方？

    刘裕在淝水之战前便已加冠，如果他当从军的话，说不定可以拼出一番前程来，只是他错过了最好的机会。

    街坊四邻对这样的刘裕是不喜欢的，但江湖上却永远有他的传说。

    刘裕之父刘翘的官职只是一个小功曹，像他这种级别的公务猿，光是晋陵郡就有一百零八位。

    刘裕！他真的是对孙恩乱军以一敌千的刘裕！

    但他对范二的做派还是极为欣赏的，一是范二拿着佩剑的出场方式，他不像其他贵族那样手持麈尾；二是范二说话有礼有节，对待拂林使者既没有巴结之意，对自己也没有轻视之心。

    除了喝酒赌钱、拉帮结派这些破事，刘裕实在不知自己还有什么壮举能被刘穆之记住了。

    范二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雷恩加尔，发现这货早已停止了哭泣，只是眼巴巴地望向自己。

    范二点点头表示请他继续，从船上下来的其余人都竖起耳朵，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范二心中忖度时，刘裕内心亦是五味杂陈。

    听着他的声音，范二莫名就生出些好感，向他拱手道，“在下是顺阳范逸之，字安彦，还未请教军爷尊姓大名。”

    八王之乱后，刘氏从彭城移居晋陵郡京口，刘裕的祖父刘靖曾为东安太守，他的外祖父赵裔则为平原太守。

    北府军领军看着雷恩加尔磨磨唧唧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道，“看来拂林使者实在是太激动了，还是由末将说说案情经过吧。”

    刘裕喃喃自语，被范二改过的诗句虽是狗屁不通，他却是越琢磨越觉得有味道，脸上也多了些笑容。

    范二认出雷恩加尔后，又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第一时间拿出了士族的风度，关切地询问道，“贵使，你怎会出现在此？不知在下能否帮到你？”

    东晋的官员可以占田，可以过上优渥的生活，但小吏的日子就不是一般人能过的了；刘翘所任的功曹相当于后世的秘书，而他所面对的，也是那种“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的生活日常。

    范二说的是撂挑子的意思，众人听来却是仗义无比，特别是他手持佩剑的出场方式获得了很高的第一印象分。

    范二苦笑着看向北府军的领军，后者也摇摇头表示一筹莫展。

    及至刘裕出生时，他的母亲却因难产而死。

    雷恩加尔点点头，眼泪又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而后断断续续地叙述道，“当时天还未大亮，我从梦中被惊醒过来，才意识到是因为船被撞了一下把我吵醒的。我穿好衣服冲上甲板时，发现船舷被一群匪徒勾住了，他们高喊着要我们停船；我的护卫和船工纷纷拿起武器冲上甲板，随即发生了一场大战。当我发现我的人节节败退后，就只好全力保护我的投资，——我将最贵重的东西绑到了背上，而后用几件衣服床单蒙住头，抱着一根木头悄悄滑入了冷得刺骨的江水中……”

    听了刘裕简单的几句交代，再想起雷恩加尔见面时向自己的哭诉，范二终于确定他真的是遭遇了传说中的水贼。

    刘裕娓娓说道，“我们的人是在中午时遇到的拂林使者，当时他抱着木头被水冲到了江边，已经被饥寒交迫折磨得奄奄一息了。我们得知他是来进贡的使者后，更是不敢有丝毫大意；随后就给他找了这身衣服，又给他吃了些干粮，这才听他说起遭遇来。”

    “平生不识刘寄奴，就称英雄也枉然。”

    刘裕并不习惯范二的恭维方式，笑了笑，谦虚起来，“侯爷听过末将贱名？末将深感荣幸。”

    想要让刘穆之策反刘裕，那也得有了根据地再说。

    按理说，有这样阔绰的长辈，刘裕天生就该是富三代红三代才对的，可事实并非如此。

    刘翘悲痛万分，视刘裕为不祥，欲将其弃之。

    刘裕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怀疑，并不相信范二所言属实。

    刘裕在自我介绍时特意加上了字，是为了表明自己的祖上也曾阔过，但互相吹捧自己，就不是他习惯的交流方式了。

    刘家再度陷入困境后，刘裕作为家中长子，不得不早早扛下了养家糊口的重担。

    对范二称呼自己为“军爷”，领军亦是受宠若惊的，所以连忙还礼，“侯爷折煞末将了，末将是北府军斥候营的偏将，彭城人刘裕，字德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