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你吟诗来我做赋

>     继谢灵运之后，司马元显、王纵、王凝之的两个儿子以及几个书院的教授等人，尽皆鼓舞起来，相继吟了一首或是当场所做或是袖在诗囊中的诗篇。

    如果这儿是角斗场，后者大概可以这么邀架，“阁下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年少多金、才高八斗、风华绝代……像你这么出色的人，老子最少也可以一个打十个！”

    “啊，怎么了？”范二借着月色和第二楼的灯火通明，一眼就认出了身前的甘绦。

    看着范二走入厅中，范宣子便充满期待地笑问起来，“安彦，可也有了？”

    范二又何尝不知他们？

    陶渊明摇摇头，而后清了清嗓子吟咏起来，“迢迢百尺楼，分明望四荒，暮作归云宅，朝为飞鸟堂。山河满目中，平原独茫茫。古时功名士，慷慨争此场。一旦百岁後，相与还北邙。松柏为人伐，高坟互低昂。颓基无遗主，游魂在何方！荣华诚足贵，亦复可怜伤。”

    可每个喝过第二楼镇楼之宝的“诗人”，心中多的却是悔意。

    然而，当几乎所有人都放弃了跟谢灵运一争高下时，坐于王凝之下首的陶渊明却坚定地站了起来。

    在座的一众宾客中，若谢灵运自认诗才第二，谁敢称第一？

    辞赋的逼格和创作难度都要远远高于诗词，这是众所周知、毋庸置疑的。

    这样的一种爽当然不能表露在脸上，毕竟是文人雅集嘛，心内的恶毒还是需要表现为同情和惋惜的，于是刚才的喧哗声很快就变成了安慰声。

    范宣子亦是欣慰地点点头，又用手指了指身前案子上的二锅头，温言道，“元亮太谦虚了吧，且先饮一杯二锅头。”

    然而并没有人指出他的谬论，因为他的皇族地位像一座大山摆在那儿，更重要的是范二的一坛子二锅头得罪了太多的人。

    他此刻所能表现的，也唯有谦谦君子的风度，“‘珠玉在前，木椟在后’，在下也有了一首，就此芹献于诸位方家。”

    不是说了范安彦曾在含章殿给天子吟诗获得好评的吗？难道传言是假的？

    范宣子生性耿直，自然不会将自己置身事外。

    陶渊明这一首是兴“废替之叹”，伤“荣华不久”的诗，基调似乎有些暮气，却又偏偏是拟古之作。

    这逼装的！

    他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好一会才从喉咙被火烧的错觉中回复过来，而后奇怪地看了看范宣子和范宁。

    众人的眼神都集中在范二身上，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但心绪却各有不同。

    与其挖空心思去陪太子读书，还不如做一个快乐的围观者呢！

    范二一开始说到在谢灵运之前退避三舍时，众人还都自责和赔笑，可当他说到做了一首辞赋之后，场面却顿时陷入了安静中。

    而在陶渊明之前的十余人，则都成了他的垫脚石，现在他的诗一出，众宾客便觉得耳目一新，犹如被打了一针强心剂似的；又加之地方保护的特色，所以陶渊明在自己的地盘上理所当然获得了该有的尊重。

    谢灵运对陶渊明的诗名也是有所了解的，此刻也只有微笑着远远向他点头，以宽容和友善的气度表示出自己的期待。

    所以他们收获的称赞和欢呼，自是每况愈下的，这情形正如九斤老太所言的一代不如一代；但诗篇的质量，并不碍于他们品尝二锅头的资格。

    可他做不出诗是因为做赋的话，这就……

    范二的诗名是的确有的，他能够做出好诗或是因为各种原因一时无法做出诗来，这都没有什么可羡慕或是指责的。

    当陶渊明站起来准备勇斗恶龙时，江州本地人便理所当然地多了些期待，而他也得到了全场最热烈的掌声。

    谢灵运和陶渊明则开始用目光搜索范二的身影，他们对范二的诗名自是了解的，所以一开始便对他充满了期待。

    还敢提议登楼做诗，现在玩火自焚了吧？该！

    对于范二现在的表现，许多人只觉得一阵快意，听说他做不出诗后，似乎比吃到烤鸭饮到果酒还爽。

    毒药一样的镇楼之宝可算是将喝过的人坑惨了，但他们偏偏不露声色，将这种痛苦强忍下来，以便祸害更多的后继者。

    这掌声先是稀里哗啦的，而后便慢慢整齐了起来，掌声四散蔓延，传遍四周。

    但他只是听了谢灵运的诗后便躲了起来，跑到了观景台的一个角落里绞尽脑汁地修改起《滕王阁序》来。

    安静，落针可闻的那种安静！

    范二苦笑，随即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