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简直是危言耸听,不知所谓!操纵粮价是杀头的大罪,做这事的人都不想活了吗?”
语声虽是参差不齐,但范宁却并不在意,郑重其事地向他们还礼道,“多谢诸位赏光,老夫刚才在路上耽误了一点时间,不周之处,还请诸位谅解了。”
宴请豫章城众多商贾的酒席,却不得不如期举行。
豫章郡的形势,越来越严峻了。
看着下面这些人像饿死鬼投胎一样,范宁心中不由纳闷起来,“怎么会怎样呢?剧本明明不是这么写的啊!原本还以为有人掀案子闹事呢,这样门外的刀斧手也不用听摔杯子的声响了啊!”
众人自然领教过范宁的傲气,此时破天荒地听他客气,自是连称不敢。
一如范宁刚才的开场白,这还真的是一场招待不周的宴席!
能坐在这儿的哪有什么笨蛋?
范宁以文学晋身,对“士农工商”最末位的商人从来就没有过正视,若不是现在有求于他们,又怎么可能把姿态放得这么低?
敬过了酒,众人便开始专心对付身前的菜来,他们现在的热切程度,就跟八辈子没吃过饱饭似的。
范宁心中悲愤,却只能继续道,“咱们还要在此繁衍下去,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后世子孙想想吧?如果让他们都引以为耻,不愿提及咱们,就算这辈子积攒再多的财富,又有何用?”
范宁的话说到这份上,满席无不动容。
范二站了起来,痛心疾首地向范宁道,“叔祖父有此忧愁,小辈却无能为力,小辈惭愧啊!不过,通过这几天的观察,我可以得出一个负责任的结论,——这粮价疯涨的背后,定有小人作祟!”
问题是,要不要向他表态,誓要与之风雨同舟呢?
范宁说着话,眼泪便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很快就流满了老脸。
“上菜。”
这才过去了一天,豫章城粮食价格疯涨的消息便传到了各区县,而出去买米的人也纷纷无功而返。
“明公说得不错,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可现在呢?
范二不由得撇了撇嘴,心中暗道,“哎,表演的痕迹太重了,我最多只能点一个赞,剩下的三十一个还是留给自己好了。”
“明公言之有理啊,豫章要是乱了,咱们可就没发过了。”
以一篇《豫章集序》在范宣子的寿宴上脱颖而出,且喜欢佩剑的非主流少年,谁还不知他就是范宁的侄孙范安彦?
众人纷纷站了起来,躬身向范宁行礼,“我等拜见明公……”
酒席间没有陪酒的歌姬也就罢了,可范宁作为一个五品官员,郑重其事地发帖子请人赏脸来吃饭,为什么摆上来的菜却这般寒酸?
若是连这个消息都不知,还怎么在豫章城做买卖?
许多人早就听出了范宁和范二在演双簧,只有少数几个附和范宁道,“明公所言有理,这种犯法的事,谁敢去做呢?”
看着案子上的菜肴,来客们已经后悔不该赏范宁的脸匆匆前来赴宴了,可不来还真不行!
范宁对席间的小骚动看在眼里,当即摆了摆手,“诸位不要太过敏感,老夫相信他说的不是你们。可这猜测也给咱们提了一个醒,如果真有人故意操纵粮价,想要破坏咱们豫章郡的刚刚发展起来的繁荣局面,你们会怎么办?”
众人沉默了片刻,终于七嘴八舌地说道,“明公说得好啊,吾乡吾亲是吾本,咱们若是都盼着豫章不好,那还是人吗?明公你就放心吧,我们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豫章乱下去的,更不会在背后捣这个乱!”
七月初一傍晚。
众人顿时就陷入了沉默中,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呢?粮价被人操纵的事谁能不知?
“作祟?什么作祟啊?”范宁皱了皱眉,故作不解地高声问道。
厅中的商贾多半不认识范二,但对有关他的传说,总算是听过的。
众人没想到范宁脸皮这么厚,却还是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纷纷站起来,躬身向其举杯,“饮胜!”
众人重新落座之后,刚才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刘穆之便对楼下喊了一句;喊完话后他也走向了席中,毕竟他也接到了请柬。
可人都是有私心的,明白归明白,他们现在最在乎的还是,——范宁今天这一顿酒,到底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