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七八糟的想法在脑袋里衍生不断。她提着裙角走出准备间,看见舞台中央聚光灯下的苏远歌。
那个拥抱,定格在冬日一个平淡无奇的夜晚。
“诶?!当然不是。”她慌忙解释,“因为通常电视剧里这种情节之后都是讨价还价,而顾先生刚才没有提起,我以为顾钧青不值钱,幸好……”他还是有标价的,并且不菲,这一点让她很欣慰。
光线昏暗,只能隐约看见舞台高低错落的造型轮廓。
“你到底要说什么?”森冷的语气,如冰锥刺骨。
他的脆弱和焦虑,他的无奈和彷徨,这样清晰的展现在她面前。
她望着布景高处一个闪耀着强光的小阳台造型说,“明天这条裙子会出现在那里,等我唱完这首歌之后,它会被燃起的火苗烧掉。”
于是,那些眼泪便这样夺眶而出。滚烫的,像是烙印。
衣襟大敞的顾均青轻喘着被苏远歌压在墙上。
“那是我父亲。”顾钧青在她身旁开口。“从五天前突发心肌梗塞开始,就一直没有醒过来。”
可是,真的很漂亮。
“我只是路人甲……”顾大摊手,“是周婶说你们进展缓慢,拜托我施加点外力帮你一把。话说,那句“顾均青,我很爱你”真是让人心旷神怡呐。”
“别别别……这次我买的都是南宋真品,经不起你摔……”顾均寒如陷冰窟。
笑别离,清歌渐远。
狠狠的一拳,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嗯,做‘千年守候’任务时,忽然有了灵感。”
“傻丫头,所谓‘相忘于江湖’不过是一句自欺欺人的谎话。”顾钧青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流光暗涌,“倘若我失去你,那些用来忘记的漫长时间里能重温的只有回忆。”
“你知道这小子脾气多臭多难伺候么?”
“我是来揍你的。”身下的人猛然发力,将他推向书架。撞击下,有书本零落坠地。
“刚才我有一种错觉,好想穿越到《乾坤》里了。”她很认真地说。
“……我们三个在外面赌博输光了钱,有没有固定收入。后来听人说不久前搬进巷子里那个叫苏凝的女人是有钱人的情妇,她带着的那个小男孩是富商顾九城的儿子,我们三个一合计,就想绑架他赚一笔大的……”
依旧是清朗的样子,穿着熨烫平整的深蓝色贵族学院校服,提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纸盒,上面有一个大大的“S”标记。
抱着一袋水果的安以陌出现在门口。
杜云泽的声音激荡在这间被白色覆盖的房间里,宛如拍岸的巨浪,碎成千万细小的雨。
“因为不忍心破坏它的美好,所以只能放弃。”视线相交,那双冰蓝色的眸子似天幕海洋,深而高远。一如《乾坤》里帝修低垂的眼眸,仿佛看尽万象。“对它而言,能在最后一夜被你穿上,或许也是一种幸福。”
“你叫我出来,想说什么?”
儿时出现在这座豪宅里那些用“S”来装饰的糕点,早已成了随着他的离开而消失的记忆。
“看什么看,不要命了都?”秘书组一姐苏熙低声斥退了走廊上几个探头探脑张望的家伙,有些担忧地朝着那块挂着“副总裁室”名牌的门看了一眼,轻叹口气。
那个曾经拉着他的手钻进厨房偷吃零食的人。
以陌缓步向他走来。
顾钧青几步来到顾大面前,一把拉起以陌,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云雾缭绕,光影变幻,一座城池在云端若隐若现,如一幅古老迷幻的壁画。
“呃……那个,顾先生,我先告辞了,谢谢招待……”某人扭着头往后冲顾大道谢中,只见他的脸色又青了几分。
不期而遇的两个少年。
背着沉重书包慢慢走回家的自己,一抬头,看见他。
——她也爱着他。
这个小丫头在用笨拙却质朴的方式安慰着他。
正在书架上找资料的顾均青有些诧异地回头,苏远歌像一只年轻的豹子般站在他面前。
“你究竟想说什么?”苏远歌深灰色的瞳里飞舞风雪。
那些沉积许久的憎恨疯狂生长成参天巨木,却在一夕之间轰然倾颓。
这算是见家长么?好歹给我个时间准备一下啊……
以陌被这样的场景震撼得找不到声音,只傻傻站在原地。半天,冒出一句:“呃,我以为是演唱会来的,没想到还有cosplay……”
“大少爷……你们还不快去拿药!”蓝急得跺脚,仪态尽失。
“很漂亮。”他说。
仿佛厚重的大门缓缓开启,通往地面的旋转楼梯,像是悬浮在空中般一块块交错浮动。
“那三个绑架他的歹徒,一个被击毙了,一个逃跑时从五楼跌下去摔死了,还有一个活着。想看看他的供词么?”顾均寒微笑着将一张颜色有些灰暗的复印件递给深厚的女子。“蓝,等会儿帮我送送苏先生吧。体检时间快到了,我恐怕不得不是赔了。”说罢,自己操纵着轮椅离开客厅。
“顾总在办公室,苏先生你找他是……”
少年慢慢走近,然后一扬手。
自此,三界之战开启。
暖意扑面而来,对穿着羽绒服的以陌来说显得有些热。
“顾先生的意思是,顾家需要牺牲钧青的婚姻来取得倚靠?”她漆黑的眼瞳安静的望着他。
幡然思怨已成空。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当出现这种表情的时候,意味着他心情不太好。
两位大神的强大气场冲突下,渺小的安同学默默望天。
“先生,您没有预约,不能进去。”保安正要阻拦,却被男子一把推开。
“的确可惜,我的心被狗叼走了。”他含沙射影。
“因为是来找我的时候发生了绑架,所以你来向我兴师问罪?”苏远歌将照片甩在茶几上,冷笑。
“哥……”他展颜微笑。
“我一直不太喜欢自己的名字,以陌,相濡以沫。因为我觉得,如果有朝一日到了需相濡以沫的地步,我宁可与那个人相忘于江湖。”她抬头,眼底有温热的湿意。“最初遇见的时候不曾想过有爱,最初言爱的时候不曾想过一生。顾钧青,你让我有了与你相濡以沫的希冀,却再没有了相忘于江湖的勇气。所以,我自私的把这个选择权留给你。在你离开之前,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陪着你。”
“……”这是怎样的一家人呐。以陌无语。“顾伯伯怎么样了?”
他只记得,蓝莓蛋糕那甜腻的香气。
鸿雁轻鸣,琼花纷飞。
苏远歌被他的态度弄糊涂了,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一曲终了。
——那么,他的爱呢?
他听见她在耳畔轻柔如羽翼扇动的声音。
他深灰色的瞳如清冷的夜色,安静的落在自己身上。而那沉和浓郁的夜太暗,掩盖了一切。
就在这时,似乎传来一声轻咳。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白色的欧式雕花木门就这样整片轰然倒地。
“诶?什么?”那人似乎没听清。“啊!你不能……”情急之下,连“您”字都换成了“你”。
一名穿着工作服的年轻姑娘将她带入场内便消失无踪了。
苏远歌瞳孔猛地一缩。
瞬间漆黑的屏幕上此时如水波荡漾出四个字:
顾九城笑着看了眼以陌,也压低了声音:“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一滴眼泪坠落成珠。
“……决定动手的那天下午出了意外。老三和我守在那条路上等他过来,老大在车里接应。结果这时候跑来一个穿深蓝色的校服的男孩,把他拦在路口。我们一时拿不定主意。一是怕两个小孩不好抓,万一不小心跑了一个到时候能把我们认出来……”
这个繁复特殊的“S”标记,只会出现在H城唯一一家名为“SWEET”的天价蛋糕店里每日限量的糕点上。
以陌抬头,看见他疲惫的侧脸,让人心疼。
下一丗,你是否仍会擦肩而过。
他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脊背,缓缓回抱。
纯白的轻纱,自上而下被一点点染上了浅粉,在裙角处渐浓,却有变化出浓淡不一的色泽,宛若一朵盛开的蔷薇。裙身上绽开的一朵朵小蔷薇花是用层层细布手工缝制出来的,再染上渐变的颜色。
他大口的呼吸,像是频临溺水的泳者。
就像他曾经许诺过的一样。他来看他了,在离开顾家不久之后。
正在这时,门被再次推开。
他目光如绞索般紧紧盯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子。一如结网的蜘蛛,看着误撞入网中的小虫,带着自信和嘲弄的笑意逼近。无论接下来她的反应会如同一场有趣的闹剧,还是一场煽情的悲剧,都将在他的掌控之中,妥善应对,游刃有余。
以陌抬起头,看见顾靖寒和杜云泽出现在走廊尽头的转角。
“可是刚才他的脸色很青。”
票是南希专程送来的,并以“如果你不去,我绝对会被炒”作威胁,千叮万嘱她按时到场。
在某些方面,这两个人还真是相似啊……
堆放在桌上的文件夹和杯子被撞飞落地,发出巨大响声。
“装英雄很有趣吧?”他低吼,眼中露着危险的光。“真可惜,那刀为什么没戳中心脏。不然我还能在你墓前表演一回扼腕叹息。
“够了,你给我停手!”顾均青第三次把他压在桌面上的时候,忍不住叫道。话音未落就被反扑,让苏远歌结结实实地按在墙边。
“在他选择的那一刻,我会干脆利落的离开。”她长睫轻颤,犹如一只蝴蝶的翅膀,“那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而他们身后,是一袭黑衣的苏远歌。
“顾均青!”被激怒的男生咬牙吐出这三个字。捏了拳头的手颤抖着,却连掌心都是冷的。
苏远歌抬手,摸了摸它的头。像是受到鼓舞一般,它轻吠一声,蹭了蹭他修长的小腿。
顾钧青,你的眼光也不过如此。
“看来安小姐对顾某的承诺有所怀疑?”他不悦。
拔剑只为一句承诺。
——苏远歌,我顾均青不欠你什么。
他睁大了眼睛,不让泪水流出眼眶。可那些汹涌而来的潮湿雾气,却模糊了一整个世界。
“很适合你。现在看来,你离开之后,家里的空气都新鲜了很多。”少年唇边有一缕讥讽的笑意。
两人之间不知不觉变成了一场角力赛。压制与反压制,屈服于反抗,谁都不想开口认输。而整个办公室却变成了一个竞技场,纸页飞扬,一片狼藉。
成为两个人心里,温暖的记忆。
他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拭去泪痕,留下几个温暖的触点。
莫名其妙的被人按在书架上扯衣服,这种时候,即使是涵养再好的人,也保持不了淡定。
而此刻,他们面前那块,是蓝莓蛋糕。
香甜的气息轻柔恍惚。
顾均寒本就苍白的脸上登时又白了几分。
男子安静站在原地,轻轻垂下眼睑。
分手费么?
……
“所以,这场戏,你总策划?”顾均青语气温和。
滂沱大雨不期而至。
漆黑如墨的眼,还有眼底如烟火般的流光。
“下午,五点左右。”顾均寒抢答。
她抓住他的大手,握紧,踮起脚尖,然后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昊风继承神君之位后,命令一名叫做“镜雨”的人族女子接近冥雪,获取他的信任。三年后,神君与他的战斗僵持中,境遇从身后刺穿他的心脏。冥雪从云端坠入地狱,在灭天之火中重生,成为魔尊。
这丫头,又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顾先生,你好。”她猜想他应该是顾钧青的哥哥,被他称之为“顾大”的顾靖寒。
用力过猛,羊毛背心的领口被扯变了形,而衬衫的三颗铜质扣子一齐跌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越的声响。
顾均青因为这一拳的力道而趔趄后退两步,破了眼角,却依然是笑着,让人看不懂。
“为什么?!”她瞪圆了眼。只展示一次就烧掉,未免太可惜了。
收到苏远歌的演唱会票,以陌有些小意外。
残阳如血,月影长河。
然而心底却喧嚣着欣喜。
“如你所见,我的身体很糟糕。因此钧青自幼便注定成为不落炎阳的唯一继承人。这也是父亲的希望。安小姐是钧青心仪之人,这本是很好的事,况且安小姐正直善良、家世清白,没有任何可让人指摘之处。”他顿了顿,索性高姿态的大方承认道,“在安小姐不知情的情况下,我曾对你的情况有所调查,出于爱弟心切,还希望你不要见怪。”
以陌眼前仿若绮丽色泽填满古画长卷,铺展晕染。
“现在还想看吗?”他淡笑。
他转身离去,长袍拢风衣袂如云,在风中猎猎。
“现在您进去并不合时宜……”
风中,谁的泪滴,让刀剑染上寂寞。
炎热的天气。
顾均寒,你这个爱管闲事的病鬼。他在心里骂道。
——苏远歌,记得这,迟早有一天,我会打回来。
穿过冥雪身体的长剑,剑尖上滴落下来的血,绽放如妖异的彼岸花。
那一刻,自己用袖子抹掉眼泪,转身跑开,快的像是要把所有过往丢在身后。
境遇撕心裂肺的一声哭喊犹如惊雷,她再度举剑,朝自己刺去。
她慌忙摇头,“这是别人的衣服吧,看起来很贵重,万一弄坏就糟了。”
他仍能清晰记得当时顾均青的每一个神情。
欧式古典的装饰风格,以白色为主基调,饰以淡金和雅黑。晶莹剔透的水晶灯,金边深紫色窗帘垂地,更添几分华贵。
他看向自己的那一刻,微微一怔。
以陌握着裙子,一头黑线。
这下子以陌彻底红了脸。
“滚开。”言简意赅。“你居然上了电子锁?”
“真疼……”顾钧青收回踹门的脚,抱怨。
“那个……不用送顾伯伯去医院吗?”以陌有些担忧的问。
高大的男子,娇小的女生。安静的相拥。
这个……会影响舞台效果吧……
“……
苏远歌,你记着,迟早有一天,我会打回来。
以陌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于是继续保持着沉默。
那个曾经把他护在身后喊着“他是我弟弟”的人。
副总裁办公室的门被人猛地推开,又狠狠关上。
“我们之间,没什么旧可叙。”他冷淡回应。
他手腕上缠着绷带,赤膊坐在床上,对着镜头淡笑,身后是一片纯白的背景。
“就这么出来,不要紧么?”被一路拉着跑的安同学有些担心的问,“你哥的身体……”
一场初见便是错。
以陌:“嗯。可是我怕我拿不稳,万一掉地上摔破就不好了。”
狂风呼啸,吹起他白色的衣袂。刹那间,如同枯萎般,满头青丝尽染霜华。
现在,他终于明白他最后那句话的意思,终于明白他那时的笑容。
她说。
“把你的手放开。”命令式的语气。
只听顾靖寒继续说道:“钧青能与自己所爱之人相守一生,是我的希望。而作为顾家的子孙,他的身上还背负着不落炎阳的未来。如若家父能挺过这一劫,那几个蠢蠢欲动的董事会成员或许还会安稳几分,但眼下他的情况并不乐观。此时遗嘱未立,钧青资历尚浅,苏远歌必然会争夺股权……那么从此以后,不落炎阳是否还有顾家一席之地,都很难说。”
“顾伯伯一定会醒过来的。”她喃喃轻语。
他平静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改变,对着手执长剑的她微笑,眸子里却流连着深邃的哀伤。
画面里,镜雨举剑刺下的那一瞬,脸上哀婉的神色让人心酸。
灯光落在他身上,碎成一地璀璨的钻石。
“那还真是万幸。”顾均青微笑回敬。
“刚才我踢破的那扇门是他从罗马一个设计师那儿订做的,那只铁公鸡心疼钱才发青的。”
然而苏远歌却置若罔闻,甚至变本加厉地一把扯开了他的衣襟。
“不是要看舞台效果么?”她有些诧异。
“既然要离开,何必留下些什么?”她淡笑。
“我们去书房谈吧,听说你最近买了一批古玩?”顾均青笑如耀阳。
不落炎阳大厦二十八层。
时间抹去一切。
却像是带刺的藤蔓,清晰得叫人心颤。
玻璃门被杜云泽一把推开。
“你知道我在他身上花了多少心思么?”
顾均青将她揽在身边笑道:“楼上有不少顾大私藏的古董,有兴趣么?”
果然,艺术美不是那么好追求的……
那个曾经为他打碎古董花瓶而顶罪挨打的人。
以陌翻了个白眼,“那时候本来有机会进副本看看主角故事的,被人破坏了,真可惜。”
——你该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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