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延之面上的表情骤然阴沉下来,他怀里抱着平安,来来回回在车前踱了几步,而后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他上车将平安交托给我,歉然道:“夕儿,我此次怕是不能陪你上山,朝中发生些事情,需要我速速回去处理,你和平安先在这里用午饭,之后我会从附近的府衙那里多调派些侍卫护送你们上山,沿途遇到什么情况都莫怕,暗卫们也会竭力保护,我处理完事情后便速速赶去山里接你们。”
“还有三个妹妹?”
漠北起兵,任墨予必会被囚,此番他借口出城打猎,然后一去不回,难怪他会暗示我五月初三离京,原来他跟老汉北王早有预谋,自他们被贬斥漠北苦寒之地至今已有三年,想来经过三年的养精蓄锐后想再度逐鹿中原,汉北王的野心委实是大了点。
我内心里将上官宇和任墨予放在秤上称了称,显然秦延之更在乎的是任墨予,一听他去打猎,弃了我和平安母子便追寻过去,而小皇帝此刻还在芳华宫内装死呢。
此生唯一的一次。
秦延之低头,沉吟不语。
任墨予挑开幔帐端进来一碗粥
那马贼制住我的双手,而后一把揽住我的腰丢到马上,哈哈大笑道:“兄弟们,今日大哥我大婚,速速回去准备喜堂,我要拜堂成亲。”
他仰头哈哈大笑,声音在肆虐的北风中恣意飘散。
来到后山时已是傍晚时分,杨离的坟墓孤孤单单得立在那里,山风料峭,旁侧的青沧树飒飒作响,出乎意料,上面并没有多少杂草,墓前也似乎有人常来祭拜。
那男子眉毛一弯,眼角含笑,他说:“我们是漠北一带的马贼,小娘子难道没听说过吗?”
微风再次拂过,山林寂寂无声。
熟悉的山路上,草木郁郁葱葱,嫩绿的小草吐出绿芽,早春的野花开了一路,不是很香,却看着舒服。
秦延之皱了眉头,沉声问:“赵院正去看过没有?”
于是路过下一个村落时,我毅然决然得潜进去偷衣服,选了家富足一些的农户,我将他们院中晾晒的男装偷过来,顺便去厨房摸了几个馒头,想了想又觉得这样做太不厚道,便一把捋下头上的首饰放在灶台上。
想当年叱咤风云的落云山第九任寨主云夕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跟一个漠北境内的马贼头领拜堂成亲了。
那男子扬鞭打马,在呼啸而过的风中低下头来笑着说:“没事,我长得够好,我既温柔又体贴,还专门有个嗜好,不喜欢小脚女人,你恰恰对了我的胃口。”
我刚要出声解释,那队人马疯了般扑过来,我尚存些力气,虽然抱着平安有些碍事,但那帮人的武功平平,我还能应付。
只不过崖底此刻大概要闹翻天。
身后的众人大笑着起哄,那男子如得胜的将军一般翻身上马,他扶正我的身子,紧紧扣在怀里,轻声调笑道:“小娘子今年贵庚?”
寂静的山林亦发寂静。
我望着他,脉脉无语两眼泪:“原来醉金坊那夜,你的确已经很克制了。”
我震惊得张了张嘴,他便凑上前来,轻声说:“什么都别说,你已经嫁给了我,反悔不得。”
直到第四天,我已经不想再爬起来了。
他揽着我的肩头,闲闲得“嗯?”了一声,似乎对这个称呼很是不满。
我抱着平安,将她紧紧裹在怀里,走到后山的悬崖时,身后有侍卫提醒道:“公主小心,前面是万丈悬崖。夜了,还请公主回房歇息。”
平安怯怯得说了一句:“阿娘……”而后便吓晕过去。
祭拜完杨离后,我说要在后山随便走走逛逛,一大群侍卫却不放过我,依旧呼呼啦啦得跟在身后,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我悚了一下,抬头问:“压寨夫人?!”
我在车厢内抱着平安假装听不到,小皇帝果然会掐着时间死,我烦请他五月初三帮我一回,只需闹出点动静,将陪伴在我身侧的秦延之召回去即可,他可倒是信守诺言,大清早起床便诈死,还特意跑去柳蝶衣的屋子里诈死,只不知道纤细敏感的蝶衣姑娘又要抹几回泪,啼几回血,作几首诗……
秦延之摆手:“你们回吧。”说罢一撩袍角登上马车。
我终于忍不住吼他:“你个变态,你怎么不去喜欢男人?!”
我说:“啊?!”
那男子挑了挑眉毛,似是低低一笑,因为蒙着面,我辨不清他是真笑了还是假笑了,我只听他轻佻道:“这位小娘子长得委实标致,不若跟在下回去做个压寨夫人如何?”
任家二公子的面容前所未有的柔和,他说:“还有平安和平阑,你想要的东西一样都不会少,全都给你。”
带头的那名黑衣男子“嘿嘿”笑了一声,而后便徒手攻向我,他出手迅捷,招招狠辣,我瞅着似曾相识却又没功夫细瞅一下是否真的似曾相识。
我不敢逗留太久,忙施展轻功往山下奔去,由于我对落云山极熟,连夜抱着平安避开守卫一路奔到黄菊村,黄菊村里一派混乱,似乎是有官兵前来搜查,我脚没沾地一路向北。
任墨予依旧笑着。
浑浑噩噩等到半夜,房门“吱嘎”一声打开,马贼兄酒气熏天的踱进来,他举起烛台照在我面前,而后拿起挑囍帕的筷子缓缓说道:“今天,终于轮到你跟我成亲了,所有人都做了见证,你想赖也赖不掉。”
他翻身上马时回头凝望,只是凝望,却没再说什么。
我不知道漠北在哪里,我只是觉得向北走就对了。
我并未理他,只径直朝悬崖边走去,那帮侍卫更是紧张得贴身跟着。
到了山脚下,那帮侍卫训练有素得检查完各路山口,而后又亲自护送我和平安上山。
那帮侍卫们面色紧张,俯身在秦延之的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而后轰然跪倒,大有长跪不起的意向。
我吃锦素虾仁饺子的时候偷偷问平安:“方才那些暗卫跟你爹爹说了什么?”
我看着他去而复返,有些窘迫。
“三叔?”
我好久没同他说话,心里有些难受。
下落的时候我最后一次想到秦延之,我说:“再见了,你这一生不会寂寞。”
我喜滋滋而去,一路吃着馒头心满意足。
只没想过将将行过几里路,身后忽然尘土飞扬,大队人马杀来,带头的男人一袭黑衣,面上也蒙着黑布,只能看清是个身姿挺拔的男子,身后的众人大声嚷着什么,似乎是想要把我抓起来。
我欣喜道:“其实侍卫不用了,暗卫也跟着你吧,我的功夫不赖,没多少人能够伤得了我和平安。”语毕便想拍着胸脯打包票,秦延之却忽然将我揽进怀里,他在我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夕儿,我好怕失去你。”
平安点了点头,乖乖缩在我怀里。
我忙真诚道:“我很老了,都二十三了,大侠不如去寻个年轻标致些的吧。”
前去落云山的马车行得并不顺,起先刚刚离开京城,摄政王家的侍卫便打马追了过来,我隐约听他们汇报说,宫里出了点事情,小皇帝昨夜宿在柳贤妃那里,今早起来便气息不顺,起不得床,动弹不得,太医匆忙前去诊治,用完药后,一时之间竟是气息全无,只不过胸腔内的心脏还是微微跳动着的。
我想啐他,但是为了小命,还是忍了,我咬牙道:“我长得不好,不温柔不体贴,还跟男人一样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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