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有情无累

！”

    刘訚迎上小郎君的眼睛，他从里面读出信任和欣慰。两人相视一笑，刘浓提起案上酒壶，满斟一碗，呈至对案，笑道：“饮了此盏！”

    抹勺叹得一口气，幽幽的说道：“抹勺知道！可是……”

    “哦，是，阿姐，起来吧！”

    ……

    “进来！”

    锦囊绣着芍药，针脚细密。

    正行间，迎面行来八名带刀白袍，见得刘浓纷纷阖首行礼。刘氏酒肆目前共有两处，曾有过夜窃酒方之事，是以两处酒肆皆有白袍部曲终日巡逻。

    来福行至门口便止步，转身面向院中，朝刘訚笑道：“快进去吧，莫让小郎君久待！”

    “嗯！你不怪我给你添乱便好！”

    “哦，不对！”

    “进来吧！”

    唉！

    鸡蛋！

    抹勺道：“若是，天天都能见着该多好……”

    杨少柳刚沐过浴，屋中泛着清冷的香味，微湿的长发则被夜拂揽在背后缓梳。一身雪白的襦裙平铺在白苇席中，其边角处盛开着朵朵海棠，在其右肩，衬绣一朵粉莲。

    女婢抹勺跪坐于她的身后，替其整理着青丝。把那对结双环的十字髻散了，任由长长的乌雪漫而至臀。再以一根鹅黄的飘带，轻轻一拢。陆舒窈不喜结髻，只要不见客，自小便喜散发而行；其父陆玩宠其若掌上明珠，稍说几句反惹她不乐，便亦只好由她。

    果然，刚数至单，抹勺便实在忍不住，轻声道：“小娘子，我想说……”

    刘訚笑道：“小郎君，李健虽然年幼，可随刘訚经商已有两年，诸般事务皆熟悉的极快。人若不锻，永不成钢！况且，吴县离庄子近，一切尚有碎，碎湖照应呢！”

    将锦囊再度揣入怀中，刘浓跨出厅室，随着嫣醉缓行。

    说时迟、那时快，刘浓猛地一个弯身，掌托锦囊将那已近脚背的鸡蛋给接住，小心翼翼的控着手，以免其坠落。好不容易才将两个鸡蛋皆护好，抬头喃道：“好险，好险！”

    刘浓嘴里胡乱的应着，怎能不心惊，强自镇了镇神，不论革绯是否真属于他，亦不敢大意怠慢，虚托着她拜在席上的双手，将其抚起。仔细的打量着革绯，革绯面目清秀，没有夜拂美丽亦不如嫣醉娇俏，可她却自有其独特的韵味，恰似水中之荷，温婉正适。

    屋外月色刚起，嫣醉晃着灯笼照照这儿，瞅瞅那儿。跨过月洞口时，又故意疾疾的顿足，刘浓早有防范，赶紧杀住脚，身形定若古松，并未撞上去。

    非妙计，恐妙难……

    刘浓将案上书信塞于信封，再取信泥封口。事毕，将信置于案上，这才抬目看向刘訚。其间，刘訚一直按膝跪坐，低眉敛目，不以直视。

    小女婢歪着头，眨着眼睛想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措词，涨红着脸，尴尬道：“刘郎君，这是我家小娘子的，蛋！你要保管好咯！”

    月铺西林，四下里一片寂静，唯余白袍时隐时显。

    二人相视而笑。

    恰逢此时，夜拂手中木梳落得略重，惹得杨少柳微微蹙眉，低低一声轻哼，却骇得夜拂赶紧伏在地上，颤声道：“小娘子，夜拂手重了！”

    罢，这是避嫌啊！

    刘浓坐于自室之中，刚把案上书信写毕，来福和刘訚便已至院中。回到酒肆，来福披上了白袍带着刀。他极喜欢这身白袍，他的白袍与众人不同，在袍角处有暗花，彰显着身份。这尚不足以让其如此珍爱，最为关键的是这束暗海棠，乃巧思所绣。

    待刘訚退却，刘浓这才得空，将两个锦囊掏出来摆在案上。诸事见好，心中轻松竟一时兴起，闭着眼睛随意取了一个，揭开一看，是郗璇！

    “嗯，这便去！”

    杨少柳掠他一眼，嗔道：“阖族之主，怎可随意惊怪？”再对革绯道：“革绯，自今日起，你便归属华亭刘氏！嗯，汝籍，一并注入！”

    杨少柳见刘浓仍在发呆，沉声道：“怎地，汝欲让革绯一直这么跪着？”

    刘浓哂然一笑，懒得理她，多年交锋下来，他知道只要自己不理她，她找不到乐趣自然便会乖乖的。挥袖绕其而走，将将转过回廊，室中的灯光便铺在眼前，革绯和红筱侍立在门口，浅身朝着他万福。正了正冠，将身嵌入光影内，朝着室内揖手道：“阿姐！”

    “瞻箦阿兄……待我习字有成，抄《毛诗》一百首，给你看……”

    再来一回？

    女中笔仙，当之无愧矣！

    “嗯！！”

    夜拂悄悄看一眼自家小娘子，见她眉色如常，暗暗吐出一口气，转眼时见小娘子嘴角丝巾微翘，心中一惊，暗道：糟糕，小娘定是知道了！

    刘浓捧着鸡蛋看其远去，极是废解，心道：走便走，为何还要哼一哼，顾家的人皆是这般奇怪啊！嗯，奇者不可斗，当避而远之！

    刘浓不着痕迹的抹过左手，缓缓跪坐，微伏身子，稽首道：“谢过阿姐今日相助，若无阿姐，刘浓弹不出《渔樵问》！”

    “那，你还是别说了！”

    杨少柳回眸，眨了下眼睛，若有所思，浅声道：“起来吧，汝，尚需随我，待日后再言！”

    刘浓笑道：“饮吧，是我敬你！”

    “谢过小娘子，夜拂并无它意。”

    刘浓惊呼：“阿姐，何意？”

    抹勺笑道：“我要说了，小娘子可不许恼。”

    陆舒窈微阖着首，埋进自己的手臂里，似想起了什么，又浅声道：“这些话，你可千万莫跟任何人提，包括蕴夭她们！”

    有幽香悄浸，很独特似凉荷，与顾荟蔚身上漫出的味道一致。是她绣的么？这可稀奇！虽然只是浅见两面，可刘浓觉得绣花理应与其不相干才是。

    顾荟蔚低声一咦，细长的眉眼悄见惊愕，伏在腰间的豆蔻随着陷入深衣。刘浓不觉，正欲将鸡蛋好生揣牢，谁知左手扬得过高，袋口一鼓。

    刘浓微微一愣，随即涩然而窘，走神了！今日收的香囊委实过多，再见到这针绣绵囊，令其不由自主浮想联翩，才从顾荟慰身上转出来，便再想起诸葛亮每逢子龙出战，皆会以锦囊相赠，揭开之后，必见妙计！郗璇已经赠得一枚，她又来……

    “正是！”

    不能让其坠地，刘浓久随李越习剑，眼明而手快，再度一捞，捉在手中。定神一看，见是那枚点着绛紫的，好险，差点便毁了！

    两手皆有物，如何是好？

    ……

    顾荟蔚一声冷哼，转身便走，蓝丝履挑得飞快。

    口气不小！

    “是！不敢当小郎君敬尔！”刘訚长吸一口气，按膝挪后半步，顿首，徐抬双手捧碗，一饮而尽。这个七尺汉子，唇间竟在不停颤抖。

    陆舒窈慢慢的转过头，继续喃诗去也，把个小抹勺急的不行，而她则在暗暗数数：单、双、单……

    刘浓捉着鸡蛋，唇间带笑，稍一侧目，顾荟慰正把嘴唇咬得樱透，远远的眯着眼！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