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湖!”
刘浓洒然一笑,昔年陆玩对北地世家殊无好感,更几番与王导相恶;而今东晋已立,北地世家掌权已成大势;其行事亦多有收敛,不然怎得王导荐为侍中。北伧!陈年往事尔,自然不会对陆纳错失之言在意,爽然笑道:“若祖言兄乃鸡爪鸭舞,那刘浓又该作何?胡涂乱抹乎?”
会在谁身上呢?
巧思俏脸一红,嗔道:“上来!”
巧思转过回廊,脚步落得轻而不闻;手中的木盆冒着热气,熏得脸上微红。转眼掠向内庄,只见乌燕穿过寥寥淡烟,绕着田垅作圈飞;早起的佃、荫户们,三三两两相携田间,隐隐闻得哩曲漫遍青青。抹了额间的细润,嘴角甜甜的笑着,心道:小郎君,真不容易啊……
主母起了?
匆匆行至回廊口,一声娇呼:“来福!”
二人疾疾的踏入庄门,陆纳这才低声道:“瞻箦,莫要理他,其是族伯小幺……”
刘浓至娘亲房间出来,一眼便见碎湖捧着布囊急急的奔上楼来,看见他喜道:“幸而还没走,天渐热了,把这两套单衫带着。”
“嗯,刚遇见阿姐了,待我再去见过娘亲,咱们便出发!”
陆纳挥手一摆,笑道:“瞻箦,请!”
“起了,进来!”
下棋的白衫郎君落得一子,不以为然的道:“七弟,稍后尚有不少人来,难道汝皆要去接么?”
刘氏亦在想心事,昨日儿子再度提起来福的事,言下之意让她好生探探巧思的口风,希望能将这段美事促成,可是巧思这妮子好像心不在来福身上啊!
落簪声至屋中传出。
“咦!”
“哈哈,华亭美鹤,自是鹤舞矣!”
“主母,今日咱们梳灵蛇髻……”
寻声而视,只见不远处,有个年约十来岁的小郎君正坐在湖边歪柳下垂钓,披着样式古怪的蓑衣,戴着斗笠,着一身葛袍,头亦不回的偷乐。
二人默然而笑,各自相知!
白衫郎君微顿,正欲说两句重话。
刘浓微微一笑已然知意,本就无意打探陆府内事,何必惺惺,揖手道:“无妨,些许小事尔!”
渔钩,是直的!
来福在身后急唤:“小郎君,等等我……”
漫不经心的转眼,却瞅见来福大步踏入院中,肩披白袍腰跨刀,身后跟着一群白袍,颇有几分自得洋洋。气,更不打一处来!
“啪!”
说着,一扬渔杆,竟转身去了。
“哦?陆侍中见了!”
昨夜轻雨,终宵潇潇;晨风徐拂,清新。
刹时间,小郎君眸子大放光华,把手中渔杆一提,扛在肩上,几步行至近前,展着雪白的牙齿笑道:“你就是醉月玉仙?”
……
“哦?”
一个脆嫩的声音响起。
“嗯!”
再一转眼,瞥见那傻乎乎直乐的来福,心中顿恼,正欲喝其随自己而去,好好教训一翻。恰逢其时,碎湖在楼下娇声问道:“小妹,来福,小郎君可在?”
“你是巧思!”
来福闻得呼声,情不自禁的张大着嘴,一只脚踏在半空不敢落下,按着腰刀的手亦在轻轻颤抖,半响,抬起头来看着她,喃道:“巧,巧思……”
尚以为是哪个小婢,漫声而应,稍一定眼,奇道:“碎湖,你……”
青衫郎君眉尖飞拔,扬声道:“阿兄谬矣!浊浊之子,岂可入得我之眼,我自接瞻箦,别人与我何干?”言罢,一撩袍角,向卷梯行去。
想了想,终是唤了声:“巧思……”
端着水盆脱鞋不便,噌了噌脚,绣花粉鞋便在门外软了。徐步踏进屋内,身子一旋巧巧转过兰屏,一眼便见主母端端正正的坐在床边,青丝铺了半床,眉间则带着喜色,笑颜盈盈的看着她。
东面再传来一声唤,来福听得一惊,回过头:哟,小郎君来了。刘浓并未看见巧思,走得疾疾的,边走边道:“东西可都准备妥当?”
巧思跪在主母身后替她挽髻,昏黄的铜镜透着主母美丽的容颜。其一边缓缓梳着,一边心道:主母真美,难怪小郎君那般好看……
“就来……”
闻得呼声,刘浓挑帘而出,稍事相对,笑意由嘴角而始层层尽染,遥遥一个揖手,朗声道:“好酒自然有?然三碗不过岗,祖言,汝敢饮否!”
巧思转得飞快,将将出门,便拍着胸口顺得一阵气,暗道:好险!
陆纳笑道:“瞻箦,日前,你寄来《四体势书》拓本,阿父阅后直赞,‘卫巨山之书论,妙聚盛文皆一章矣!’令我邀你一并前来游园,要好生谢你让他得阅正章。殊不知,我早已请矣!如此看来,我陆祖言果真具备妙赏之心也!”
陆纳放声笑道:“只要是瞻箦之酒,莫说三碗,三十碗我亦敢饮……”
说着,将身子软软的倚过去。
躲不过去啦?
来福只好顿足,转身迎向小郎君,答道:“都备好了,小郎君要走了吗?”
一个声音高扬:“小郎君,快到咯……”
“主母,我稍后就回来……”
“唳!”
……
“休得胡言,你七哥只是想春泳尔!”陆纳羞窘而辩,日前小妹陆舒窈作画于潭,他边看边饮,徐醉,不小心掉入潭中,幸而随从救得及时,不然小命难保。
“主母!”
白衫郎君惊奇,这才刚下没多久,为何小妹便叫我投?仔细一辩棋局,果真得投……
醉月玉仙?!
他这一迟疑,顿惹小郎君不乐,眯着眼瞅他半晌,冷声道:“罢,我不与俗人说话!等你真个成仙了,再来见过!”
巧思身子猛地一顿,手中木梳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慌乱的捡着,脸上却腾地红了;知道主母在说甚,心中既乱且羞,甚至藏着些许恼;趁着弯腰之际,眼睛明亮闪烁,再度抬首时,脸上洋满着笑,撒娇道:“主母,巧思没看中谁,巧思就看中主母了,要服侍主母一辈子呢……”
“瞻箦,可有带着好酒?”
刘浓既好笑且心奇,淡然一笑,揖手道:“华亭刘浓,见过陆小……郎君!”
五月春末,嫩绿转青;一行白鹤振丛而出,不绕不旋直直插向苍天。“哞”,青牛一声憨啼,自山坡顶挑出一对弯角,随后华丽的车厢慢慢浮现。
“啊!!”
“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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