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嘎吱……”
刘浓也看见了著雪,心中微微一松,命车夫引车入桂道,待至桂道深处,挑帘而出,跳下车徐步而前。
一高一低,盘旋于天上,地下。
“格格……”
水月拂朱墙,洒落一地清冷,桂树摇娑影,浅映蔷薇牛车。青牛甩着尾巴,挑角望月。刘浓孤坐于牛车中,摸索着掌中长笛,神情淡然。大朝觐方毕,袁耽即奔赴城东刘氏别墅,他却因司马绍复召,故而并未同行。此地,乃台城西华门,他将于此迎出宋祎。
老宫人恭敬道:“陛下,可需?”
永昌元年,五月十五,望日大朝觐。
“遵旨。”老宫人弯腰深匐,起身时,看了一眼门前的朱红灯笼,暗忖:“此园不祥,昔年,陛下之母即住此园,亦从此园而出,如今复多一人。”
是夜,月明星稀。
“击缶合笛……”
宋祎温柔的把着酒壶,缓缓注盏,眸子一眨不眨,其色不惊,其指沉稳,仿若与已无干,声音略浅:“陛下斩宋祎,乃宋祎应得。陛下容宋祎,乃陛下宏恩,宋祎不敢有他愿。”
半晌,宋祎鼻子微微皱起来,嘴角轻轻展开,歪着脑袋静静一笑。默笑无声,提着裙摆,深深万福,而后,轻展青丝履,走向牛车,行至一半忽回头,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笑道:“世人常言,吴郡陆令矢擅画,华亭烂桃亦为一绝,宋祎心向望之,意欲前往一晤,不知成都侯可否容小女子暂居……”说着,眼角一弯,补道:“宋祎……无处可去了。”
……
青牛挑角而出,车轱辘辗碎斑驳月光,孤零零的凸现于朱墙外。稍徐,玉手卷锦帘,著雪俏生生的站在辕上,搭着眉,左右一望,待见了桂影中停着的牛车,眉儿弯弯,嘴角浅浅,回头娇声道:“小娘子,刘郎君在呢……”说着,将身一扭,钻入帘中。
待风落云静,笛声悄伏,手掌顿于案畔,司马绍仰天望月,挥袖笑道:“今朝共欢一席酒,何惜离殇青冢幽?人生自古皆有死,贤圣亦同!寿夭穷达,归于一概,何足痛哉!”笑着,笑着,眼角若有泪,睁大了眼睛,待风干。遂后,朝着宋祎抿嘴一笑:“爱君,道畿醉也,道畿去也。爱君亦当去,随风而流。”言罢,一卷袍袖,踉踉跄跄的窜向园外,再不回头。
“式微,式微……”宋祎眸子微眯,一半衔着刘浓,一半凝于树影中的碎月,神情迷离,渐而眸影泛雾,喃道:“昔年,君有言,君有巨舟,可渡风于海。昔年,君有言,君有美岛,可闲看落花。不知,如今尚在否?宋祎,别无去处了。”说着,紧了紧手中玉笛,不安的瞥了瞥刘浓。
“哈,哈哈……”
……
“格格……”宋祎莞尔一笑,眸子弯作了月芽儿,因身子娇小,故而,不得不微掂脚尖、抬起螓首,方可与刘浓对视,须臾,眸子一转,眼角笑意徐徐一收,细眉一挑,抿嘴道:“成都侯将宋祎讨来,意欲何为?莫非听曲,亦或……”说着,自己却憋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娇媚致极。
“呜嗡,呜嗡……”
刘浓挑开帘,看了一眼院中灯,嘴角浮起笑容。
夜,澜静。
“妙光,妙光……”
半个时辰后,西华门开。
少倾,各自闭帘。两辆牛车,一前一后,慢行于月下。著雪挑着边帘,趴于窗棱,看着水月移林梢,眼眸里汪满笑意。宋祎与她一样,俏倚另一边,眸映月色,嘴角浅浅放笑,渐而,将手探出车窗,斜斜屈伸,微微一转,似欲捞尽天上华月,腕间纱,寸寸褪。
司马绍接过酒盏,注视着眼前人,默然饮尽杯中酒,轻轻哈了一口气,笑道:“始今方知,年年月月尽同,人却不同。道畿不悔见汝,唯愿一事,汝可知,乃何?”
月静林深,对面的牛车停于三丈外,继而,一截绿衣飘出来,伊人歪着脑袋,捉着青玉笛,眨着长长的睫毛,衔着月下绯色郎君一步步行来,渐而,提着裙摆,轻轻跃下牛车,以笛击掌,“啪啪”有声,嘴角一翘,嫣然道:“美郎君,曾记宋祎否?”
大笑若狂,娇笑若铃。
闻言,复见俏颜,司马绍神情柔缓若水,温柔的看着宋祎,嘴角勾起淡笑,一口饮尽满杯酒,中目吐光,歪着脑袋凝了凝神,继而,将袍摆一卷,露着手腕,伸出手掌,就着矮案,轻轻拍打起来,边拍边咏:“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
“罢了。”司马绍摇了摇头,钻入帘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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