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大宗师的手段

    那么大宗师呢？

    静室之中一片平静，只有泥红小炉发出“嗤嗤——”的声音，正是水滚沸腾发出的声音，袅袅蒸汽在炉前升起，汇到炉上的阴阳鱼中，这并非是真气细化控制的结果，而是四周的气流让白烟汇聚，变成了这样的模样，这一手，当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一弹指，那白烟赫然如同一道烟龙一般向着傲雪咆哮而来，傲雪也是伸出一指，点在那道烟龙之上，烟龙化作了袅袅的白烟，而傲雪身子微微一颤，讶异地望着自己的手指，他功力精深，双手雪白的修长，比之上好的白玉凝脂也是不遑多让，只见到指尖上有着一个小小的伤痕，正是渗处殷红的血珠，在指尖上凝动着。

    就在方才他指尖碰到那道烟龙的瞬间，他手指上的真气被无声无息地破开，而破开他真气的是……四周无形无质，却又是无处不在的风，而这并非是他最惊讶的事情，他丝毫没有感觉到那道烟龙上有宁道奇真气的感觉。

    “刚才并不是真气，而是……”傲雪神色古怪的望着宁道奇，“而是……风！”

    “这茶杯与石凳，与这布料说起来都是一样的东西，大宗师与宗师两者之间只是一纸之隔，但是千差万别，最明显的就是看待事物的目光，你看这茶杯，就是茶杯了，他却并非是茶杯了！”

    “老道潜修三十多年，自以为虽然没有摸到天道门道，但是比之其他人却是更进一步，只是待到与宋兄一战后，方才突破到了那一层窗纸，一纸之隔，天差地别，老道三十年潜修，不过与田间耕夫见识无异而已！”

    傲雪挥挥手，说道：“此时不怪你，不必自责！”

    “居士好福气，难得有这样可爱的女儿！”宁道奇淡淡地笑道，傲雪微微一笑，手指抚摸着小玲珑娇嫩的脸颊，小玲珑格格地笑着，欢快的笑声，让静室之中也是多了几分的欢乐的气息。

    宁道奇点点头。

    宁道奇点点头，淡淡一笑，说道：“老道苦修三十年，一直以来顺从天心，以求将己身融入自然之中，所谓神与物游，自是我辈追求，而宋兄苦修刀道，一身武艺皆是战阵所来，与老道武学大不相同，只是在参悟之后，入得大宗师之境方才发现，所谓顺天、逆天不过是一样的，却是我等看不透而已！”

    她倒是将宁道奇当作神佛来拜了。

    而不同的是宁道奇的目光之中更多了一分的深邃，如无边星空，而小玲珑眼中更多的是纯净，像是雨后的蓝天，万里无尘无云。

    傲雪恍然大悟，若有所得，却又是想不到，宁道奇看他皱眉苦思，不由得呵呵一笑，也不说话，良久，傲雪方才摇头叹息道：“还请真人明示！”

    袅袅的蒸汽如云雾一般翻滚着，慢慢地在两人之间改变着形状，傲雪讶异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宁道奇淡淡一笑，也不答话，道袍袖间，白皙如婴儿一般的右手伸出，在面前一点，一点青光从他指尖点出，弥漫的白烟都如归巢的鸟儿一般，汇聚在他的指尖上。

    而那阴阳鱼的图案就在虚空之中，显得无比的和谐，仿佛本应该就是如此，亘古如此！

    推开房门，出得静室，但见夜空明净，星光如露，银河在望，亿万道星光倾泻下来，照着九州通明，沐浴在星光之下，宁道奇一身道袍，简单到了个极点，头上挽着一个道髻，那脏兮兮的道袍在他身上偏生是有着一股除尘超脱的味道。

    她精灵的眼睛满是期望，就像是满眼小星星一般，让傲雪苦笑起来，这些天与小玲珑玩着，本是想哄着小玲珑玩，锻炼一番她的真气控制力，没想到小玲珑看着好玩，她这个年纪，正是贪玩的时候，她倒是每天缠上了傲雪要看戏法表演，这可不是来了？

    傲雪自然是可以感觉到他手上并没有丝毫的真气，也不是真气技巧的作用，而确实是他招来的四周的风。

    “真人可是怕世人知道大宗师的手段？”傲雪沉声问道。

    傲雪听得糊里糊涂的，心中暗道：“他莫不是发疯不成，茶杯与石凳自然是不同的东西，难道还是一样的不成？”他脸色古怪，呆呆地望着宁道奇，“自然是不同的！”

    傲雪所谓的戏法自然是真气的微细控制，在他精神的内功修为下，真气控制入微，表现出来的自然是眼花缭乱的戏法一般的把戏，小玲珑看得开心，宁道奇望着傲雪的动作，微微笑道：“如此教导女儿习武，居士果然是用心良苦！”

    宁道奇点点头，平静的脸上慢慢地现出了惊奇的神色，显然是没有想到傲雪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脸上露出了苦笑，淡淡地说道：“居士是如何想到的？”

    小玲珑也是看得目不转睛，她点漆一般的眸子发出晶晶亮的神色，满脸欢喜，手指指着宁道奇，童言无忌：“戏法，戏法！”

    他指上鲜血迸流，宁道奇苦恼地说道：“罢了，老道还是没有娴熟，真气融合天地元气，老道还是没有熟悉，倒是让自己伤了，还好老道谨慎，不过是融合一点点的天地元气而已！”

    ……

    宁道奇点点头，说道：“既然可以看透了，自然是悟了，也是可以引用天地元气，老道所参悟出来的不过是用真气融合天地元气，然后发出千百倍的威力的招式，而同时天地元气淬炼身体，老道的身体也觉得更加有力了，或者老道可以活上多些日子！”

    他脸色一变，定定地望着宁道奇，宁道奇淡淡一笑，脸上古井无波，就像是一阵和风一般拂来，让人心头一阵舒服的感觉，宁道奇一挥手，红泥小炉上蒸腾着的袅袅白气在空中变换形态，慢慢地成了一个太极阴阳鱼的模样。

    宁道奇叹息一声，手中用力，那茶杯便是化作了齑粉，白色的粉末从指尖之中流过，他淡淡地说道，“这茶杯与着石凳，都是一样的材料制成，他不过同样的东西而已！”

    傲雪惊叹万分，心中暗自想着其中的关节，也难怪那传鹰可以一人敌万人，而且还是训练有素的铁骑，挥手间掌握了天地间元气，这已经是神仙手段，哪里是人身可敌的？只怕传鹰是到了更加深的境界，方才能够破碎虚空吧！

    只是一点点的天地元气，便是有这样的威力，傲雪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这样的威力也是太大了吧，傲雪可以看出来，宁道奇对于天地元气的控制力并不娴熟，甚至可以说是糟糕，毕竟这是一个新的领域，与之前的武道截然不同。

    傲雪说道：“宋阀主也是这般情况吗？”

    “况且，令媛天真可爱，倒是让人喜爱！”

    “含饴弄孙，自来便是世间人伦之乐，有儿女于膝下，便是一大福气！”宁道奇眯起了眼睛，那明净的双目眯成了两条线，嘴角溢出淡淡的笑容，却是笑得分外的舒心，不像是先前那般的宁静悠远，像是远离世间的无为虚静，而是充满了人烟，暖暖的，像是絮絮缠绵心绪，自有一番的别样感觉。

    “看来这武道尚有可为啊！”傲雪暗自想到，不由得为自己推广武学沾沾自喜，他复又想起了宁道奇与宋缺洛阳做了一场戏，只怕是因为大宗师境界的实力太过惊人吧，能够引动天地元气，这不是仙侠传说中的手段？

    “但是老道看来，两者是一样的！”宁道奇淡淡的说道，神色很认真，丝毫不像是开玩笑，消遣傲雪，傲雪心中想到：“他莫不是修炼、体悟到疯了？”

    宁道奇目光之中透着一股奇特的神光，像是看透了世间本质一般，也像是得到寂灭的老僧一般，双目张阖间，透着让人心神震撼的神光，慢慢地说道：“这茶杯与老道身上的邋遢道袍，于老道眼中虽是不通，但是都是一样的，都是天地间的元气汇聚而成！”

    傲雪可以想象到，能够运用到充斥在天地间的元气，挥手间、天地辟易，那边是神仙的手段吧，宁道奇的声音有些兴奋地传来，“天地分五行、五行相生相克，演化天地万物，化作金木水火土五行实质，这都是天地间元气的具体体现，老道如今也只是摸索到风的影子而已！”

    傲雪看她满脸惶恐，脸上微微见汗，心中哑然失笑，暗自嘀咕：“怎么弄得我好像是恶人一般？”复又想到小玲珑虽然是年幼，但是一出生便是有傲雪用柔和真气为她洗经伐髓，后来更是修炼内功，身体自然是健康敏捷，素素一个弱女子，拦不住小玲珑也是意料中事请。

    那寂灭虚空陡然消失，那阴阳鱼也是回复了一线白烟，宁道奇伸出手，只看到他手掌温润，修长健康，透着婴儿般的光泽，只看到四周青色的气流肉眼可见地汇聚到了宁道奇的手中，慢慢地宁道奇手上似乎是拿着一个漩涡一般，青色的气流在他手上拂动、流淌，最后赫然是一个青色的光球，细细望去，只看到里面有着气流流动，古怪非常。

    而傲雪心中也是产生了疑问，“真人此话何解？”

    傲雪慌忙哄着小玲珑，心中激动不已。

    素素看得目瞪口呆，掩嘴惊呼，小玲珑看得满脸笑容，格格地笑着，嘴中叨念着“戏法、好玩！”之类的话儿，傲雪看得心惊，宁道奇说道：“自然中的风雷雨电、冰霜雨露不过是天地间‘气’的转化，道家有气为万物之本，老道看透后，方才知道此话不假！”

    而傲雪更是看到了让他震惊的东西。

    只听到宁道奇说道：“万物都是元气组成，而天地间充斥着无尽的元气，大宗师之境便是看透了，并且，可以运用这些天地元气，想来这就是上古之时，所谓的神仙手段吧，翻手云、覆手雨，不过是等闲而已！”

    仿佛是为了证明他的话一般，他一抬手，手中从邋遢的袍袖间伸出来，一指点出，在素素看神仙一般的目光之中、小玲珑好玩的目光，还有傲雪肃然地目光之中，他指上发出一道青光。

    傲雪笑了笑，也不说话，待到小玲珑自己玩着，傲雪方才说道：“真人先前所说殊途同归，不知道可否为在下解释一番？”

    素素嘴角勾起了一丝好看的笑容，说道：“多谢老爷！”她也不离开，便是站在门口，她的职责便是带着小玲珑，傲雪也是不以为然，宁道奇也没有什么不悦的神色，他这样的修为，早已经是万事由心，难有悲喜波动，可谓是古井无波，若不是太过震撼的事情，他自是不会动容。

    他隐隐觉得宁道奇将要道来的是一个很奇妙也很重要的东西，这个东西将会是影响到天下的走势，果然，宁道奇说道：“看山是山，看不透世间本源，老道未进入大宗师之前便是这个境界，你们也是这个境界！”

    傲雪微微一笑，身上青袍猎猎，自然生出一股潇洒风采，他抱着小玲珑与宁道奇树下石凳上座下，素素送上了茶水糕点，晚风拂来，送来一阵凉爽的感觉，庭前树叶婆娑作响，虫鸣阵阵，这是一个安宁的夜晚。

    宁道奇正要说话，静室的门已经被推开来，一个欢快的人影敏捷地走进了静室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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