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战长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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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峰哈哈一笑：“可笑，若是被你得逞还如何敢以完骨自居？”刀势急转，再次当胸袭来。

    两个人见面，剑拔弩张的时候还不忘絮絮叨叨说上半个时辰，从天气到修养再对对手进行口诛笔伐，试图让对方无地自容，在心理上先一败涂地，这是宗室子弟、御剑飞行的剑仙们的专利，杀手从来都不废话。他们要的是结果。

    杨峰缓缓闭上眼睛。

    能养万物者，亦可灭万物。

    宋钰微微皱眉，无论他先前将拳脚技击说得再如何厉害，但终究是书上的记载，历史的真伪永远不会对后世揭开面纱，如他所说被扫进历史垃圾堆的自然是糟粕，宋钰甚至怀疑这世间到底有没旷世拳法？

    柳未寒昂首挺胸立于雨中：“不管你们站出来的也好，还是被点到姓名躲在队伍中也罢，今天我能道出你们姓名自然是有原因的，至于为什么，你们明白我也明白，这就够了！”

    被夜叉如此轻视使得杨峰心中极其不快，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愤怒，夜叉拳上有一些技巧，这点从地上躺着的那些人身上可以得到答案，但哪又如何？当手中的刀稍微灌注一点点真元，就算是脚下被踩得光滑发亮的青条石也变成豆腐，区区血肉拳头能做到什么？

    如果这么一个大活人飞在空中还不能射中，那些连宋钰都要吃亏差点饮恨终生的神弓手就没有任何称道的了。

    “这双手够了。”宋钰矗立在雨中，今夜倒是发现头蓬的另外一个作用：遮雨。如果不是头蓬将雨水阻拦在外，恐怕面具下全是积水，宋钰甚至怀疑宋时关当初做这么一个头蓬是不是已经考虑到雨中交手的可能？

    “武宗时代，因为对铁器管制极严，据说那时候最多的是拳师，一掌断山河之人比比皆是。武凌一死，各种兵刃开始如雨后春笋，其中以剑为最，拳脚终于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宋钰伸出一只手，手腕向上，任由细雨打在掌心：“如果用巨人来形容今天的修道界的话，那么这个巨人也不过是畸形罢了，长于兵刀短于拳脚。拳脚之道虽然淹没，但他毕竟是在武宗时代唯一屹立于大荒的最大体系，存在即有理。小视是要付出代价的。”

    最后四个字柳未寒说得轻描淡写，心不在焉。

    一粒水珠在杨峰面前炸裂，随即第二粒、第三粒……

    刀意凌厉，刀势巍然。

    这一瞬间，再没有瞻前顾后，没有拖泥带水。

    杨峰虽然感觉自己被宋钰小小捉弄了一回，但他丝毫没有怒骂的打算，一道精光脱手而出。

    柳未寒刚动，其余被叫出列的人也动手了，有人从怀中掏出匕首，有人直接就飞撞而来，每人选定一个对手。

    蚁多咬死象。

    杨峰身躯所有骨骼都发出清脆的声响，体内真元正在悄然地发生着惊天动地的变化。

    杨峰不明白夜叉为什么忽然说上这些无关紧要的话，但他没有阻止夜叉的演说，整个人连同手中的刀都暴露在夜雨中。

    杨峰也很聪明，没有和夜叉近身搏命的打算。

    悄然是因为他不知道这种变化时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惊天动地是因为这个变化让杨峰真体会着从雷鸣转而如完骨境界的奇妙。

    刀重势，刀手借势。

    杨峰仰头一笑：“恐怕是因为你没法握紧手中的刀，才故意说这番话吧。还是说你体力已经达到极限，需要借这些话来偷偷恢复体力？”

    杨峰的想法很简单：你不是自诩拳脚厉害吗，那我直接用刀芒劈死你，看你如何应付。

    广场下面初时一阵沉默，没有人能明白司长大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这些被叫住的人也不是出类拔萃之人，更不是声名显赫之人，也没有行差踏错的地方，和所有的城卫司一样，普通而寻常。有的人已经在城卫司中呆了七八年，也有人才刚加入城卫司不足半月。

    杨峰没有刀招，每一刀却有惊天动地之势，刀势纵横交错，无论是青条石还是两侧的房屋墙面，在刀势之下都变成了无数块应刀而裂的豆腐，这也是杨峰一生中最酣畅的一场战斗，他的每一道刀势都是一道摧枯拉朽的天威，没有什么比夜叉这样任由宰割打不还手的陪练更让人畅快。

    感受到澎湃的刀意，杨峰恍惚间生出“天下我有”的感觉。

    柳未寒淡淡一笑：“作为弱水的暗子，这些年来着实辛苦你们了，今夜不妨告诉你们，不单单是你们几个，还有你们的首领杨峰以及这几天潜入天关城的所有弱水的人，乃至于夜叉，都逃不过制裁。”柳未寒说话间，匣中长剑脱鞘而出，一剑直劈而下。

    杨峰惊叫着卧倒在地上，后背血糊糊一片，似乎还有如竹签断裂的毛刺一般的东西从衣服处冒出一截，长刀又成为普通的凡铁滚落在地上：“不可能，我已是完骨之躯，你如何能伤我？”

    远处有街，过街有府。

    在众目睽睽之下，南星雁好像站在原地，任由柳未寒一剑捅破胸膛。

    不知不觉间，杨峰的刀势转为凝练，声势已经在一点点被收敛，到眼下已经不见声响，也再没有房屋遭受无妄之灾。而处于团团刀势下的宋钰却暗自惊心，只有置身其中的他才明白，在这短短半柱香功夫，杨峰的刀势已经渐渐达到收发随心的境界。

    最后两个弱水暗子从空中跌落下来，柳未寒却连眼睛也没有抬一下，在此之前他早已和几个亲卫以及塔楼神弓手吩咐过，以有心算无心，如果还让这些杀手走脱，他不如回家卖红薯去。所有的一切都在依照自己的计划在进行，然而有一件事却被柳未寒偷偷按捺在心底，那是他的一块心病，也是一个不能为别人言道的秘密，只是抬头将目光望向远处。

    “出列！”

    一般说来，最简单的方法却最不容易化解。

    南星雁抬头凝望柳未寒。

    一个个名字被叫到，在叫到第七个名字的时候，宣纸已经被彻底湿透，柳未寒干脆随手将纸跑开，飞快地喊着一个个名字，但后面再没有人响应他的命令。

    这是主导人体所有行动的中枢关键，就算是一条神龙，若脊骨断裂也只能沦为任人宰割的长虫。

    地上杨峰再次嘶吼，一簇火焰从后背那些毛刺中升腾，随即整个身躯都如火团一般焚烧起来，在雨夜下显得颇为诡异。

    就在这瞬间，他抓住了一道磅礴浩渺的力量，这是天地间孕养万物的力量。

    “司长大人。”最先被叫出列的张德胜端端站在柳未寒面前，一抬头便与柳未寒双目交接：“不知有何人物吩咐属下。”

    宋钰好容易才抓住机会接近杨峰，自然不会再退开，机会只有一次。

    长街很静，杨峰听见了细雨簌簌而落的声音，听见一颗颗细小雨珠飘落在刀刃上的声音，随后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听见对面夜叉血液沸腾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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