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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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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凰蹙眉,抬头看他。慢慢地道:“的确是不那么好管理,但我并不认为这样的事情会难倒你。这是你为我做出的退让,我心知,你自也不必安慰我。但是说句实话,从前区区一个漠北,那么多政务处理起来,就似要命一般,令我万般无奈之下,全部扔给王兄!一整块煌墷大陆的事情,也绝对不会少,若是再加一块……”

    忘川这毒,最为阴狠,也就因为太阴狠,所以早就被列为十大禁药之一。

    楚长歌作为一个已经出了万年灵芝这种价值连城物件的人,这时候也不需要再有什么表示了,确定了百里瑾宸没什么事儿,他基本上就能放心的离开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这才隐隐猜出了大概,知道澹台凰早已到了楚国。这一路君惊澜和澹台凰都瞒得太好,楚国的眼线,竟然都没发现。这才知道澹台凰在楚国,这才请来,这才见到。

    这样一想,澹台凰赶紧开口:“帮忙找到她,她自己恐怕不清楚笑无语还活着,我怀疑她是笑无语的母亲!”

    到了南海附近,楚玉璃没有来相送,但澹台凰也早已听到消息,那个人已经好了。早已没了性命之虞,如今身子虽弱,但已经可以处理朝政。

    纳兰止看着他们走远,男子风华无双,女子美艳逼人。含笑携手而去,他看了很久之后,慢慢的叹了一口气,进殿去。

    也不算是不明物体,其实就是她家翠花。这还让澹台凰惊奇了一下,以前让这货拿个东西还要讲条件,今日竟然如此自觉,简直令人受宠若惊。

    弹簧一样,用力过大,就该反弹了。

    她感知不到外物,也没听见南宫锦说话,却能感觉到药丸喂入自己口中,随后混沌的意识渐渐清明。

    皇兄不让他出兵和君惊澜打仗,但是探查一下这种问题,还是可以的。

    百里瑾宸也点头,若是这样的话,帮助过他的人,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还活着,帮他们相认,倒也算是报答这一番恩情。

    他终于悠悠叹了一口气,半晌,没再开口。

    既然两边都是有夜幕山庄的,那么为何要千里迢迢,跨过南海去养伤?

    那园中的梅花落了,他也走了七天了。

    她上前,孩子们很快的高兴起来。

    她抬起头看向他,但见他狭长魅眸中的疼痛,声线几乎低得自己都听不清,凤眸中慢慢染上泪光,问他,“就是说,到明天,我就忘记你了?”

    如今这六月,又是这样的场景,在同一个地方,这说明什么?

    沐浴!那有洁癖的家伙又在沐浴,澹台凰高兴之余,竟然落下了泪,来不及穿外套,只穿着一身单衣便跑了出去,跑着跑着又觉得太慢,于是改用轻功飞。

    毒提前了,提前了一天!是因为昨日参加婚礼晕倒?

    太子爷没偏头,所以没看到她母大虫一般的神情。倒还认真点头道:“爷很愿意如此辛苦,太子妃不必太感动!楚玉璃他不愿以后每日对着你,这单单只是因为他忍耐度不够。但你放心,爷的忍耐度很足,下半辈子,一定将你照顾得十分妥帖。尽管你再凶狠……”

    澹台凰这会儿心情也尴尬,且不说自己此刻中毒。这东西是南宫锦送给君惊澜,君惊澜又转赠给她,但是她倒好,把里头的药丸都给丢了!

    从青丝纠缠,到白发苍苍。也的确很美!十指相扣,他轻轻的笑,带着她大步往前。

    她没在意翠花太多,站在船头,将画卷打开。

    无情的将他们关在门外!

    她是谁?

    只是,他忽然开始想,如果她对他说出这句话。用她的嗓音,用她的语调,慢慢说给他听,那样听起来,该是一件无比美妙的事情,会很美,会很动人。

    原本他与楚玉璃,便是“对手”。不论情场还是战场,都能称作为彼此的对手,跟这样的人,各占一块大陆,也并不是对自己的侮辱。

    她说完,和澹台凰、君惊澜一起进去。其他人在门口等着。

    但是以瑾宸的武功和剑术,若非正巧损了真元之时被偷袭,这些人根本奈何不得他。

    要怎么做,要去哪里找?

    话一说完,从袖中掏出一枚白色的药丸,放到楚玉璃口中。

    再也不了!

    但是澹台凰的脑回路,从来都跟一般人不太一样,她当即惊愕地开口咋呼:“因为美救英雄,你爱上那个尼姑了?”

    这件事情告诉我们,平常有很好的人际关系,这十分重要!也不要轻易得罪你根本斗不过的人。这不,小星星得罪了澹台凰,被绑着钓鲨鱼。小星星不好好处理和翠花的关系,出了如此大的问题,它命悬一线,翠花因为愤怒也不救它。不救就算了,还幸灾乐祸,落井下石!

    小星星和翠花的家务事儿,澹台凰当然是不晓得的,只是翠花最近每天早上起床,四处飞奔,勤做减肥操,如今已经减肥成功,看起来赏心悦目了很多!这件事情告诉我们,做任何事情都需要持之以恒,减肥这种事情,听起来很艰难,做起来更艰难,但也不是不能成功的。

    星爷满意点头,狼头扬得很高。

    那么今日,要说吗?

    她伤心哭泣,澹台凰默默看她,墨初也默默看她,南宫锦更默默看她,君惊澜根本没心思看她。

    澹台凰这会儿只是穷开心,她却不知道婚礼中会发生的事……其实,谁都不是神仙,也没人能未卜先知。

    她蹦蹦跳跳的过来,似是从楚玉璃的御书房附近过来的,她眼中含着点泪光。

    最近是绝对没有的,那从前……应该也没有吧?她正想着,脑中忽然电光一闪,忆起什么,随后点点头:“是的,皇甫轩死的时候,慕容馥抓了我一下,那时候胳膊上都抓开了,我事后没往心里去,就找御医包扎了一下!”

    细细的回忆一下,忽然记起来这家伙从某次出海之后,再上船就一直躲在船舱里头,从来没出来过。

    然后,她忽然想起来他们家那几个小屁孩,好似这一出来,快一个月没看到他们了。不知道长大了没有,又长大了多少!

    一晃,几日就过去了,这两人兴致倒是不错,每日早上醒来,便相拥出来看风景,今日同样如是。

    这到底是楚玉璃的信件,还是他君惊澜的心声?

    走到他身边之后,手被他极自然的握住,他倒也没说什么,眼神静谧的看着楚玉璃的寝宫。陪着澹台凰一起等着结果。

    他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扣住她的手,十指交缠,自她头顶轻轻开口:“夫君,就是要永远和你在一起的人,从生到死,皇天后土,永不离弃!”

    所以,看到澹台凰的眼神看过去,他当即恶狠狠的回视,并从牙缝里头挤出来两个字:“妖女!”

    这两个人,都真的很能让人心疼。

    澹台凰很快看君惊澜一眼,觉得很庆幸,他们这一路虽然千难万难,却终究没有到南宫锦和百里惊鸿那般地步。其实也是有过的,战场之上,恰逢她临盆,他险些为她抛下几十万大军折回。

    轻风微扬,撩动两人的衣袍,衣袖。吹得人身上舒坦,心情也慢慢的放松下来。南宫锦既然说了楚玉璃能救,就应该没多大的问题。

    澹台戟眉心皱着,并不说话,但脸色很是难看,眼角的泪痣也变成鲜红的色泽,桃花眼微微眯着,看着澹台凰。

    星爷正欲逃命,她劈手一挥!

    百里瑾宸不是在夜幕山庄么?

    可最后,最后苍天给出的是这种结果!无药可解的毒,和不断的忘却?

    澹台凰点点头,这下也知道情况复杂了。自己头晕的频率日益增加的事情,她心里自然是有数的,那日在楚长歌的府上,她就想过又时间找南宫锦帮忙看看,可是最后忙来忙去,竟将这件事给忘了。

    忽然一阵大风刮过,冰冷中似带着雪山上的冰凌,从颊边侧过。将眼前所有场景吹散,心也因此变得一片寒凉,一直凉到了脚底。

    君惊澜默了一会儿,有点无语的看了她一眼,随后答:“夜幕山庄,不仅在煌墷大陆,翸鄀大陆也是有的!”只是,煌墷大陆的都是干爹开辟的,而翸鄀大陆,是瑾宸扩展的。

    好在,这会儿屋内的光芒,慢慢的弱下来,是一种循循渐进的变弱,而不是猛然消失,或者忽明忽灭,当是那两人在收功。显然应该是没太大问题了,武神大人也松了一口气,不必待会儿真的被人逼着进去献出自己的生命。

    她这样一说,其他人虽然不太明白情况,但君惊澜却是明了。她身边发生的任何事,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所以也知道笑无语的事情,如今笑无语铁了心的要四处赎完罪,回去守皇陵,若是让他知道他母妃还在世……恐怕这个女人,将成为笑无语唯一救赎,也是绝对能够拦着他去守一辈子皇陵的人!

    此刻她忽然对自己的东西有兴趣,她自然很是激动。说不定,说不定还能想起她们来!

    他伸手抱她,她亦轻轻依偎在他怀里,闭上眼,静静等待着楚玉璃的结果,不再感知这些。她很感动,但感动不是感情,也不能因为这感动,去伤了别人的感情。对于楚玉璃来说,或者长痛不如短痛。

    他骤然抬头看她,不敢确定他心中所想!然而,也就在他微沉的眸光之中,她一步一步往他跟前走过去,笑道:“我记得你!”

    倒是楚长风和百里如烟来送信,楚长风也是当着澹台凰的面,将一张纸条递给君惊澜,道:“皇兄让我给你的!”

    他有点发愣,南宫锦的神情有点恍惚,她记起来二十多年的前的冬天,也就是在这片梅林……那个人,就是在这里离开的。那一年梅花开得正艳,他想看兰花,最终是她扶了他来看兰花。

    “是的!”韫慧点头答了一句。

    澹台凰看着他这小模样,想起那没事儿就喜欢捂着被子打滚撒娇的君惊澜,点了点头。

    因为这想法太离谱!太剥夺花爷作为母亲的权力,所以花爷才拉你当同盟,虽然是有点抬举你了,但是你也不用太感动!是的!

    澹台凰听完,终于放心,可放心之后,又慢慢蹙眉。楚玉璃没事了,但是眼前的局却不知该如何破解。君惊澜要天下,楚玉璃不肯跟她敌对……

    她看见一个弯弯的月亮船,漫天的孔明灯。

    尤其君惊澜,此刻眸色已经完全沉下来,等着百里瑾宸的答案。

    这一方凄清冰寒如雪,那一方也并不十分轻松。出了宫门口之后,君惊澜便告诉澹台凰,百里瑾宸伤得很重,不仅仅因为在救了楚长歌之后真元大损,还在内力损耗之时被人偷袭,以至于身受重伤。

    有关血草!血草!

    像真的一样……其实它就是真的。只是,他予她的真心,他赠她的玫瑰,她已经都不记得了,却就剩下这一句,像真的一样……

    她应完,澹台戟便出去了。

    她可不希望他们之间有任何秘密,而且她真的好奇!楚玉璃不给信件她,却是给他。难不成是挑衅君惊澜再回去攻打楚国不成?但楚玉璃也不会是那样无聊的人,所以澹台凰觉得甚为疑惑。

    早就知道她会在意这些问题,他笑笑,答:“司马清对玉蔚雪,一见钟情。虽然是玉蔚雪比他大上三岁,也早已过了适宜出嫁的芳华年龄,但司马清毫不介意。苍昊死后,他时常往玉家跑,跑得多了,玉蔚雪的态度也松软了些,玉家人很是欢喜!至于轩辕夏暖,云起之死对她打击很大,云翊本该是为兄弟照顾女人,慢慢的这两人倒是日久生情了。”

    它悲伤地叫唤了半天之后,澹台凰终于看向它,双手抱臂,抖着大腿询问:“还跟我作对吗?”

    君惊澜听罢,微微愣着,陷入两难思索。多一天就多一分希望,何况七天?

    这些日子,她和君惊澜,他们从未离开过彼此。她却一天一天的忘记他,而他一天一天,不厌其烦的告诉她自己的身份。直到她手上的黑线,爬上了她最后一节手指,再隔一日,就要走到尽头。

    他忽然轻轻笑起来,如同这爱情真的凄美如同夏日的冰雪,终究要在烈日之下一点一点融化。那么就让他珍惜此刻,珍惜这每一秒,然后,在那爱情化掉之刻——同葬!

    是啊,君惊澜和澹台凰,一路相持,一路相守。彼此信任,彼此珍惜,这样的都没办法在一起。

    她徒然瞪大眼,募然回忆起在她大婚前一晚,沐浴的时候,成雅碰过这条链子!而成雅临死的时候,也曾说暗地里动过她不知道的手脚,难道就是这链子?

    可,一天一天下来,不论花费多大的力气,一切都杳无音讯。

    好吧,跟他比起来,她实在算不得有多好看。

    一直到了下午,墨初送来晚饭。她挥挥手,说自己不饿,明日再吃。

    输了。这场情场之战,他输了。

    他一生想站得高,站得更高。在付出所有的之后,终于站到最高处,却发现人外还有人,天外还有天。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最高之说的!

    武修篁:“老子万年十八!”

    他们心下疑虑,却也都不敢多言,皱着眉头,低着脑袋,目送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离开。

    从她踏入,四个孩子便像是有感应一般,停了下来,不再咿咿呀呀。一同眨巴着眼睛,看着门口。

    他看了楚玉璃一会儿,终于苦笑道:“主上,我未曾有您待自己那般狠心。”他舍得那样待他自己,自己却无法狠心那样待他。对主上来说,这世上仅剩待他好的人,恐怕也就是自己和梦姑娘,梦姑娘已经变成那样,令主上看见就歉疚到寸步难行,如果他再走了……

    是南宫锦出来了,看着澹台凰和君惊澜的眼神看过去,她点点头,面上带着释然的笑意:“没事了,已经醒了!”没事了,只是那小子的身子底子都已经被抽空了,能不能活过十年,很难说。只是这话,楚玉璃不让她告知澹台凰。

    “君惊澜,你说,爱情会不会就像是烟花,很美,却不过灿烂一瞬?”

    纳兰止点头,一点也不顾忌君惊澜身上的低气压,指着寝殿的一扇窗子开口:“陛下总在那里站着,眺望南海的方向。他知道您一定会来,所以从开春的时候,他就开始等。直到皇甫轩的消息传来,他面上的笑容开始多了起来,大抵是认为你该来了。但最终,您比他预计的晚了三个月,甚至来了,也没想过来见他!或者……若不是旭王殿下来传达钟离城的消息,陛下这一次服毒,到死也不能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君惊澜的手,早已紧握成拳。听她这一问,更是觉得心上被刺了一个打洞,紧紧的抱着她,也不知道是在告诉她,还是告诉自己:“不会的,会想到办法的,你不会有事的!”

    一双星眸笑得弯起,灿目的很。

    他沉默又愤愤的看了一眼那两人之后,又飞快的偏过头去。看着寝殿门口,清朗的声音慢慢响起来:“昨夜皇上召见我之时,已经将今夜的事情,透露出一个大概给我知道。只是说的很含糊,一时之间难以想明白,倒是说了你走了之后,要我对天下人宣称,陛下不过是旧时的毒发作,与你没什么关系!我当时听得懵懵懂懂,到君惊澜来找我,我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但是她显然想多了,他斜睨了她一眼,随后不冷不热地道:“你再多看他一眼,爷不介意欺师灭祖!”

    这莫名其妙的一条线,澹台凰很确定,自己昨天晚上沐浴的时候,都没有看见过它。今日长出来的?君惊澜对医术只知道皮毛,并不十分精进,所以此刻也没抢着上前。只是扭头看向南宫锦:“干娘,这是……”

    这句话翻译一下,就是:这次你自己处理这没问题,但是再受伤,我来处理接下来的事情,而且你就要被我打屁股了!打完之后,这事儿不仅没人替你瞒着,还会传遍大江南北,让你好好火一把!

    她只是……在捉弄他而已?

    这般一想,心中通透,似笑非笑的敛眸,没管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家伙。

    南宫锦杀人般的眼神过去,百里如烟眼神很快跟上,一个比一个凶狠。楚长歌终于意识到就算自己因为私人事情开心,也一定要看场合,比如现下的场合不宜发笑,就万万不能笑。

    君惊澜在给她找药,她先去看看孩子们,她并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或许明天就真的不再记得他们,今日她无论怎样,也该去看看他们。若记忆就此定格,她最少也最后关爱过他们一次。

    这会儿君惊澜正在照顾澹台凰,听人传来这消息,便飞快的给澹台凰掖好了被角,急匆匆的出去了。

    而那红光,只闪动了一下之后,就消失了。

    南宫锦忽然觉得头痛,所以她干脆来问君惊澜的意思。她相信这事儿不论如何处理,惊澜也会处理得很好,会让大家没有什么怨言。

    到这时候,她才明白人,生之可贵!生命里的每一天,都该当成最后一天来过,不是当成最后一天那样自暴自弃,而是当成最后一天那样珍惜,不给明天的自己留下任何遗憾!

    其实……这失望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从他明知先皇给的药有毒,却还是坚持“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将那些毒药都吃下去。后来为了那个妖女,几次三番不要性命,如今甚至江山和性命都能一起抛出去。这样的人……这样的人……

    百里瑾宸看了她一会儿,寡薄的唇瓣扯起,似想说话,最终却懒得搭理,没吭声。

    他不动,魅眸定定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成千上万的军船,几乎同时开拔。太子爷站在船头,薄唇微微扯着,半丝温和笑意,朱砂泛着淡淡粉|嫩,如初绽的樱。看起来极是懒散,似心情也不错。

    那么,那个帮了百里瑾宸一把的,是笑无语他娘?

    几人齐齐笑道:“你晕倒那天就醒了,调养了几日。现下正在沐浴呢,怕是身上不干净,不好来见您!”

    她正想着,君惊澜笑道:“干娘,你不懂。南岳皇室,从未善待过干爹。当初他登上皇位,也是杀父弑兄。所以与其说南岳对他而言是责任,倒不如说登上那皇位是为了报仇,手刃逼死他母妃、害了他十六年之人!对南岳,他心里并没有什么责任可言。他一生里唯一责任,也就是你而已!”

    这三个从来不给她面子,不喜她拥抱的臭小子,今日第一次如此给面子!只是这种给面子之下,隐藏的含义,却令澹台凰开心不起来。也许是最后一次!

    君惊澜听了,双手抱臂,懒洋洋的看了他一眼,不知是安慰还是故意刺|激他:“的确,身为天下第一公子,被人暗算。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是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以免折了面子,日后抬不起头做人!”

    女皇陛下能因为这件事情觉得愉悦,太子便要成全她这一番心情。所以她和炎昭今日就成婚!

    七十七丈崖,九十九重天,他都做到了,也都留给了她。

    他回头看了莫邪一会儿,随后,平静的问了一句:“破阵的代价?”

    和孩子们吃醋,虽然很多时候的确是他自己控制不住心情。但到底,这孩子们都是他的,因为她愿意给他生,才有的孩子,要真是计较不休,倒真的显得他太过小气。

    七天,不长,也不短!这七天,全天下都在找传闻中的血草……

    她上前一步,伸手探了一下澹台凰的脉搏,只是这一诊脉,脸色就沉了下来。这容色,令君惊澜眉心也慢慢蹙了起来,开口询问:“怎么了?”

    君惊澜正准备张口,百里瑾宸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太明白,自己再被这个人刺|激几句,铁定什么话都说了。于是率先开口:“哥,你别管,我自己会处理。”

    澹台凰一听南宫锦这话,心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点酸涩。心头感慨复杂,在他没有心跳的时候,她感觉自己都快疯了,又害了一个人,这会儿南宫锦却能说有把握救!

    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却确定楚玉璃绝对不能死,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爱情这东西本来应该美好,绝不该是传染病一样的毒,害死一个又一个人!皇甫轩已经……楚玉璃不能再出事!

    澹台凰听了,并不知他心下竟有如此缠绵的感受,靠在他怀里微微笑了笑,笑眯了一双凤眸,随后低下头看着桌上那些纸,指着它们道:“我从来不说,因为我以为以后会有很多机会对你说。但上天似乎并不打算眷顾你我。明天之后我就不记得你了,再以后我会死!今天我告诉你,我爱你,很爱很爱你!这话我想每天都对你说一遍,以后我不在,你就看着它们,那张是明天的,那张是后天的,还有那张……”

    呃,她这母亲的确当得很不称职。

    是从没说过,因为觉得很肉麻,因为觉得以后还有很多机会。但到今日,很多话和心情不说,都将被尘封,冰冻在不可触摸的记忆里。再一场大风刮过,将这些全部带走!

    澹台凰花了这么大的气力寻来的药,眼看澹台戟站起来的机会就在眼前,若是把这药用了……可若是不用,就这样放弃掉七天寻找解药的机会,也是……

    澹台凰微微一怔,随后明白了这泪光是为什么。想必楚玉璃和纳兰止的话,她都听到了,只是那会儿她在操心楚玉璃的安危,没注意到她。君惊澜或者注意到了,但他并不会管。

    就在他们思索之间,船舶靠岸,早已有人前来迎接。

    他笑笑,环抱着她,仰头看向那烟花,轻轻地道:“是很美,烟花很美……”那样静静死在它灿烂瞬间的死法,也很美!

    如果从明天开始失忆,那么也就应该从此刻开始珍惜!

    于是点头道:“在来之前,我便已经下令全城戒严,个个客栈搜查,看看是不是来了一拨外来之人,一定会找到凶手!”

    虽然是稳住了,但也总要防止意外。而自己,没有内力,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顺道去把澹台戟的药搞定。

    她正抽搐着嘴角,他却忽然闲闲笑着,揽了她的腰,又开始往自己脸上贴金,叹息道:“虽然爷很想这么干,但真正会这么做的,唯无耻卑鄙者。爷从来高风亮节,胸怀博大,心有善念,是断然不会如此泯灭人性的!太子妃此生能被爷看上,定然是烧了很多高香!”

    船舶还在前进,船上其他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墨初和夏卷,还有暗处的隐卫知道发生了什么。墨初看了一会儿,忽然有点想哭,这一日她一直跟着殿下和太子妃,听他们在路上说话,打闹,宠溺度日。

    这下倒好,今天又骂!他是太高估了君惊澜的脾气还是咋地?

    对于等待来说,很漫长。对于珍惜的这段时间来说,太短太短。

    她不是不爱,而是不爱说。

    “还对我有很多成见吗?”澹台凰双手抱臂,也看着那慢慢游过来的鱼鳍。

    澹台凰赶紧摇头,小声道:“算了!他也是因为楚玉璃……”她觉得纳兰止这家伙,真的很找死,好似活着已经令他感觉不到什么快乐了,所以开始作死了!上次当着君惊澜的面骂她妖女,她要是不拉着,那时候他就死了!

    南宫锦看他一眼,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提醒一样地道:“你回去陪陪她吧!”说不定,就是还认识彼此的最后一天了,下一次记起对方,就是她生命终结之日。

    点了点头,正想表达赞同,忽然又感觉一阵头晕!

    澹台凰耸耸肩,她自认为跟他们是一家人,所以不觉得需要客气。虽然不知道人家承认不承认,乐意不乐意,但这些人是君惊澜的家人,自然也是她的。

    最终他道:“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他话刚刚说完,武修篁慢慢的拿出一个盒子来。

    她和江山,谁更重,她从来不问,但他总在证明给她看。

    澹台凰皱着眉头,被南宫锦这样推出来。心里还有点担忧。

    澹台凰忽然很想唱歌,窦娥冤。

    这话一说完,君惊澜立即看向她,魅眸微微眯着,脸色看起来很是暗沉。又见面?又?

    他这样一说,澹台凰垂眸,能会意。楚玉璃说江山,不过是她硬给他的枷锁,他当是从来没有在意过的。只是当初她要他活下去,逼他去争位,他不得不去,也不得不去做一个合格的帝王。

    子夜十分,澹台凰睡着了,其实并不知是睡觉还是晕倒,但是怎么叫都叫不醒。

    但是又很陌生,陌生到脑海中抓不到任何相遇过的痕迹。

    澹台凰每次看见这家伙傲娇,就特别想笑,这次也是。估计也就只有君惊澜治得了他!

    士兵们虽然大多没有什么令人惊艳不已的智慧,但这时候也嗅到了些苗头,好似这是要化干戈为玉帛的节奏,以后两国恐怕不仅不会敌对,而且还会成为友邦。

    摸了摸鼻子,手中扇子一收,沉默下来。

    烟花在半空炸开,她仰头笑看着,指着其中最美的一朵,对他呼喊:“君惊澜,你看哪,那朵最好看!”

    南宫锦皱起眉头,拿着那珠子反复的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只能看见一片血红,里头有什么也看不出来。便干脆让人去请君惊澜。

    她听不太懂,也只感觉自己的脑袋被洗了一遍一样,捞不着任何记忆,却没来由的想要相信他。窝在他怀中,有点懵懂,有点茫然的点头:“哦,我知道了!”

    “嗯!”澹台凰点头,但是心里也有点小郁闷!南宫锦这丫的,把药丢药炉里人就跑了,真是……

    军船离开,这南海之行,来得狂放,走得洒脱。

    那么这一次,他是不是也可以当成,她不过在跟他发脾气,她不过在表达一种愤怒,她不过在假装不认识他。

    站在花架之下,正要伸手去才触碰那花。脑中的神经又是一阵抽痛,移时换景,同样是一片紫藤花架之下……

    他放下她,往那片梅林而去……

    百里惊鸿很少说话的,甚至比百里瑾宸都不爱搭理人,他今日一下说了这么多,令澹台凰都有点惊奇。

    他自己,也跋山涉水,到处去探寻。

    澹台凰勾唇,想笑一声,却扯不动唇角,她真的没有一点力气了。

    南宫锦几个大步走过去,劈手把武修篁手里的东西夺过来,去熬制,也极不耐地道:“更年期的男人们就是啰嗦!”

    煌墷大陆,严格说来,占地面积早已超过一个亚洲了。所以她觉得,两块大陆应该是可以共存的,否则上天就不会用一条南海将这两块大陆劈开!

    他说:“你一个人,也要好好的活……”

    她近来总会头晕,然而也好得很快。此刻她说无事,他还是伸手帮她揉了揉太阳穴。

    星爷挂着两根面条泪,爪子上头捆在鱼竿,虎着狼脸不说话。可一下子眼角的余光,看见一个形状熟悉的鱼鳍,露出海面,对着自己的方向游来,一下子眼角炸出无数泪花,飞快地摇头:“嗷呜!”不了!

    这个问题,不仅冷子寒关心,其他人也一样关心。

    将要那一日,夜幕山庄之间,天空如洗,夕阳似血。

    她募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她也是从屋顶掉落,那时候她说了一句……帅哥,接住我一下!

    她点点头,笑道:“嗯!我相信一定会有办法的!医书上既然记载了有解,有这一味药,那它就断然没有不存在的道理!”

    她一颤,深呼吸一口气,慢慢平静下来。这些人总是不吝于给她感动,但毕竟她不能只顾着自己的感动,就不在意心爱之人的感受。原本她来见楚玉璃,也就有点半违约的意思,这会儿还流露出一副感动到要死的模样,他心里定不会舒服。

    楚长歌看他一眼,星眸里有点诡异的成分:“为什么这株灵芝长得这么眼熟?”

    不能陪伴他们更久。

    可不管怎么样,她也说不出让惊澜不要再管的这样话,叹了一口气,眼神又再次放到那珠子上,一起研究。

    她惊叹完之后,才算是明白了为何各国都不会轻易去开罪百里家的人,看来夜幕山庄的实力,的确是不容小觑。

    莫邪?竟是他,他果然也还没死!

    那样陌生的眼神,却是那样熟悉的凶悍。一双眼就那样,扎心挖肺的眼神盯着他。刺得他心肺俱裂,他恍惚中像做了一场大梦,遇见过,相爱过,梦醒之后,所爱之人却告诉他,你从前一直活在梦里,我们从未相识。

    君惊澜也慌忙将澹台凰抱起,几个大步进了船舱,将她放到床上。面色下沉,心下更是阵阵忐忑,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

    南宫锦都说了血草这东西千百年没人找到过,岂会因为她中毒,就这么给面子的让人找到了?澹台凰倒是想这么乐观,但也必须做好的最坏的打算,但这时候她也不想说什么丧气话,来打击大家为她找药的心情和坚决。

    抱着逗他们玩,也趁着君惊澜不在,亲自喂了一回奶。帮他们换尿布,一旦吵闹,便哄着他们。从前觉得很烦人的事情,从前听他们张嘴开始哭,就想将他们扔出去的冲动,如今竟然都没有了。

    最让他吐血的是,这时候南宫锦也转过头来,很认可的对着他点点头,百里如烟点头的神情更加认真,都在希望他赶紧把自己这条命奉献了!他嘴角又狠狠的抽搐了几下之后,心里开始非常后悔自己不该来的。

    这一路沉默,气氛极为诡异,大家都看出了君惊澜的脸色不好看,却无一人敢问。

    六月里,正是炎夏,她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住了有五日,这五日来自于北冥的军队,也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开拔回国。谁都不知道太子爷为何突然下令收兵,回煌墷大陆。不知道,他们也并不需要知道。他们只需要知道爷的命令永远不会错,他们服从就好了。

    话刚刚说完,便看见南宫锦也跟着过来了。

    “我们走吧!”她抬头看了君惊澜一眼,眸中有盈盈笑意,像一弯月牙。她极少露出这样甜美的笑容,令他也微微一怔。

    他心下猛然一沉,那笑意也瞬间凝固!

    他闻言,飞快低头,狭长魅眸中带着冷意,圈紧了她的身子,冷声开口:“你以为爷不知道你想一个人死了之后,去找皇甫轩一起过下辈子?你想都别想!爷后悔了,下辈子不能把你让给他,他想要,就来爷手里抢!爷死也不放手,绝不!”

    君惊澜收下,刻意避过了澹台凰的眸光,将信件打开,凝眸一扫。

    那几个人看见她,很快的对着她点头,算是打招呼。但此刻并没有一个人有心情笑出来。

    待它一直到指尖,便将是终结之日。他慢慢看着,魅眸中晕染出疼痛,一生里亦从未如此颓然,从未有一天如同今日一般,感觉到无能无力。

    “呃,没你好看!”澹台凰是个诚实的人,也是个识相的人。

    对于他自己处理事情的能力,这些人都是清楚的。所以既然他坚持,其他人也不好再多话。

    里面的防百毒的药丸,没了。药丸没了,自然就没办法再防百毒。

    只能怪这一次的人出手太不长眼,连百里瑾宸都敢下手,硬生生的毁掉了他们这一个派别!君惊澜不轻易出手,但如果出手,绝对斩草除根,不给敌人留下半分余地!

    “嗯,是!你胸怀博大,高风亮节!”就是不知道那个对她做了一点不好的事儿,也心胸狭窄地找个本子记账的人是谁。

    很快的,听见莫邪的声音自他们身后传了过来:“你一定还记得,关于那个魂珠的诅咒!”

    其他人要笑不笑,好在这里大多是百里瑾宸的长辈,看这小子这样子,倒也生不出嘲笑的心思来,大多都是一种宠溺心态。

    这下,夜幕山庄,君惊澜和澹台凰手下的人,基本也都出动,去寻找那个尼姑。君惊澜自然是没什么兴趣管笑无语的事情,但其一她想做,其二人家也算对瑾宸有恩,所以帮忙找找也是无妨。

    若真要选,恐怕也当是自己当日那一句:“为她,翻覆了这天下也罢!”

    澹台凰难得好心情的柔软了一次,此刻却见他如此。今日写了一个晚上的东西,就这样全没了!她有点生气的坐起来:“你干什么?”

    星爷已经疯了,悲伤呐喊,尽述彷徨,顺便谄媚表达违心之言:“嗷呜!”星爷一直很尊敬你,从来不敢有任何成见!救命啊……

    澹台凰微微蹙眉,有点疑惑:“等我?”

    “不——”

    晕倒之前,她听见百里瑾宸对澹台戟说了一句话:“药虽然没了,但放心,我会治好你的腿!”

    太子爷听了,极认真地点点头,却又更加犯贱地道:“我们可以篡改史书,对这些事情一律不承认,并告诉我们的子孙后代,今日作为,都是为了帮助楚国发展,制造北冥共荣圈。为这个落后的国家,带来先进的文明,帮助他们发展!”

    那是谁?

    这不说还好,一说南宫锦就上了火!“砰!”的一声,她一巴掌敲上他的脑袋,恼火道,“你无事个鬼!少在老娘面前逞强,难道不想让我担心,比你的命都要重要不成?”

    君惊澜听了,点点头。漫不经心地笑笑,他并不是纠结的性子,既然决定放弃,就不会再回头为此耿耿于怀。

    她心爱的人?很陌生,但她却并不觉得这是一种欺骗,或许他真的是她心爱的人。不然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心跳得那么快?

    不知道。

    她以为这样的场景可以看一辈子,她以为这样令人羡慕的幸福可以永远照亮那些沐浴在爱情中的人。可太子妃怎么会中毒?他们约好的亲事怎么办?皇孙们都怎么办?

    无,自然是指轩辕无。

    一日一日的忘记,还有……她会死。不,怎么能死?他们才说好了,到了煌墷大陆就成婚。难道苍天真的不容他们,每每就站到幸福的门口,便看见那扇门猛然关闭!

    但,惊澜或是收兵,他就会成为煌墷大陆的最高统治者,而楚玉璃便是翸鄀大陆的最高统治者。昔日的并世双雄,如今各霸一块大陆。这没什么不好!

    上头并没有什么机关,君惊澜的手,微微用力,想用内力将它破开,可也如同上次一般,不伦如何用力,也没有半分动静。

    她话一说完,星爷一张狼脸就惨白了!

    于是她不得不想,对于成雅,她到底了解多少?她所以为的闺蜜情分,到头来居然是这玩意儿?

    他这话一出,便是澹台凰满含不相信的看向他,莫邪绝对没有这么好心。

    他话没说完,南宫锦就将那盒子接过来,伸手打开。

    美艳无双的面上满是焦灼,已然是知道了这件事情。忘川之毒,极为阴狠,知道的人甚少,但他澹台戟,正好也就是知道的人之一!也就是因为知道,才格外担忧。

    眼见煌墷大陆就在眼前,过不了几个时辰就要到了,太子爷心情颇好,抱着怀中人忽然闲闲笑道:“当日紫藤花架之下,你我曾约定,战争结束之后,就成婚。这事儿爷可还记得,那……等煌墷大陆,我们便举行婚礼如何?”

    随后展开那些纸,拿着笔开始写了起来,一遍一遍,一遍一遍。写了很久很久……

    她似能看见屏风之侧,他轻轻撩起她颊边发丝。她似能看见大门口,他拿着狐裘,细细为她系上。她似能看见桌案旁,他批阅奏折,她蹭在他怀里逗弄他,最终却不知是谁逗弄了谁。

    天色渐晚,孩子们都慢慢睡着了。澹台凰正要起身,他们却像是母子间有心电感应一般,看着她的背影,嗷嚎大哭了起来。

    南宫锦听到这里,忍不住出言打断,提醒了一句:“但是你要明白,你的药给她,也不过是撑过七天罢了,说不定这七天还是找不到血草的消息,她仍旧会死!而你会失去站起来的机会,你要考虑清楚,而且……”

    一语落下,她脚下一个踉跄,没站稳,最终却也没有落地,而是跌落在他怀中。

    澹台凰嘴角抽了几抽,十分无语地道:“你不觉得你的话有点前后矛盾吗?”

    这些话她听见都不舒服,更何况南宫锦?

    那一阵红光,将他整个人吞噬了进去,一点一点,什么都没留下。身后一道白光闪过,那是百里瑾宸,飞驰而去想拉住他,最后却被红光反弹来回来,撞晕了过去!

    那一天他没答话,只静静的看着她,没有什么的表情,却没来由的让人知道那就是悲伤。

    他又忽然想起,她前几日拿着鞋子扔自己的时候,似乎也是站不稳,但那时候他没多想,只当她是脱了鞋子之后,单脚站立,以至于踉跄了一下!难不成那日就……

    翠花最近因为小翠翠的署名问题,对星爷充满了意见和建议,所以也不救它。甚至还发出一声愉快的:“嗷!”

    澹台凰表示自己从来很牛逼,一只动物总是这样唾骂她,很不是个事儿,今天非得一次把它制住了!以后就清净了!

    两人脚步很快的加快了几许,刚才要走,是不好意思看他们的笑话。现下要飞快的走,是因为已经不愿再听到身后丝毫声音。

    其他人不敢管主子们的闲事儿,所以也不敢救它。

    此刻天已经大亮,他终于苦笑了声,一扬手,一把将它对着前方的梅林扔了过去。终究没办法,什么诅咒,什么魂珠,什么血草。终归是找不到!

    他说:“等战争结束了,我们成亲好不好?”

    尉迟风至今没有求得韦凤原谅,虽然韦凤在意他,愿意陪着他出生入死,却从来不肯主动正眼看他,更不肯说出一句原谅来。

    她顿了一会儿,忽然问:“对了,这几天忙,都没问过你。韫慧的身子怎么样了?”

    虽是年代很久远的饰物,但皇家收藏的东西里面,这样的饰物也不少。若是喜欢,便让人都翻出来给她挑选。

    走着走着,澹台凰发现他们走的方向不太对,南海在西面,他们在走东面,她奇怪的看了君惊澜一眼,很快地问道:“我们是去哪里?就是要去看瑾宸,也应该先过南海啊……”

    这话么,便等于是暂且认输了,以后定然会很注意这些。

    君尘小朋友更是争宠夺爱到两边放屁,熏了自己的哥哥们和妹妹,再对着澹台凰伸手,求第一个怀抱。

    狠到不想为人,不想要来世。薄凉到他连为她而死的机会,也不愿给。

    无端端的怎么会晕倒?她只记得上一次晕倒,是因为怀孕,但这次……跟上次晕倒时的感觉,完全不同!

    她从来冷硬,从来不解风情。每一次说几句好话,要么是做错事,要么是有所求。如他从前所言,他早已不指望在她口中听到什么好话,更匡仑是“我爱你”,这样动人的言词。

    冷子寒邪肆的声线响起来:“重伤,此刻正养着!但没有你受伤严重,那些动手的人,跟你是有仇怨,还是如何?此番偷袭,是知道你正好损了真元,还是巧合?”

    就像是两只孤寂悲凉的青鹤,用尽生命的最后一分力道抵死交缠。

    便不过是想想,他竟如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般,心里慢慢有点雀跃,和隐隐的激动。

    百里瑾宸没说话,显然不欲再理会,但是耳根红得更厉害,表情也更加空白。

    或者,其实并不是她在捉弄他。而是命运在捉弄他们。可偏偏,不想认命!

    澹台凰顿了一会儿,终于点点头,让她就这样放弃,她也是不甘心的。他去想想办法也好!

    澹台凰细细数着自己的时辰,慢慢觉得自己呼吸有点困难,她仰头笑看着他,面目苍白,没有一丝血色,那笑意却浓,轻声道:“君惊澜,我死了之后,你要好好活着,不许跟着我死,要为我照顾好孩子!”

    他笑了笑,仿若初见一般慵懒邪肆的笑容,没说旁的,没管莫邪,也没理会她的话。微微俯身,轻轻吻着她的眉眼,只留给了她一句话:“你一个人,也要好好的活!”

    澹台凰点头,故作认真道:“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作为姑姑,将来第一次见侄子们,你可千万要把红包准备好,这个是礼节,你心里明白吗?”

    更有意思的是,前几天跟楚军还是针锋相对,本应该战火一触即发,结果就在北冥士兵开始开拔,准备离开的第二日。

    君惊澜默了一会儿,但终于还是点头,随后微微眯着狭长魅眸,开口警告道:“你自己处理,这没问题。但若你下次再受伤,那么所有问题我来替你处理。而且很快,外面就会有第一公子,因为不听兄长的话,被打了屁股的传闻!”

    如他先前所言,只要她没事,他愿意放弃站立的机会。

    夏卷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擦了一把眼角的泪花,直接便对澹台凰道:“太子妃,你明天要是忘记了,你就更不知道我叫什么卷了,呜呜呜……”

    但想着他为澹台凰做的那些事儿,竟依稀令她想起君临渊,还有那个为她寻来白狐的慕容千秋。

    整个炎府都很热闹,倒是他们两个人在这里有点格格不入。

    君惊澜一下子变成孙子辈,这样的感觉真是好爽!不会有任何事情,比每天看见一个在你面前拽成二五八万的人,看见他爷爷辈的人更令人心里痛快了!

    可,除了这样的做,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才有可能救活他!

    凌燕和独孤城,韦凤和尉迟风……不,也许是慕容风该也快了。绝樱和半城,韫慧和炎昭。倒霉星和翠花,轩辕无和楚梦云,曲席倪和钟离苏。笑无语跟即墨离,楚长歌和皇甫灵萱,楚长风和百里如烟……

    若非皇族之人,根本不可能得到,因为这东西很少,而且大多收容在皇家大内之中!北冥和东陵,都不曾有过这东西,却没想到西武竟然收容了这种毒!

    等着她一起往屋内走,进了大门之后,看见不远处房间门口的一个人,嗯,轮廓刚毅,目光如炬,身段笔直,负手在身后,这气魄……有点眼熟啊!就是长得不是很眼熟。

    澹台凰也是憋笑,这所谓“打屁股的传闻”,那绝对是赤果果的威胁,传闻这东西么,空穴不来风!

    若不是忽然插出来一个皇甫夜,君惊澜的大军,早就该来了,澹台凰自然也早就该来了。只是陛下没料到的是,澹台凰竟然并不打算参与到他们这场战争中来,在下人传来消息,说君惊澜的随行之人当中没有澹台凰的时候,陛下才察觉出不对。

    这就已经是在鼓励武修篁拿命去救人了!

    虽然他们夜幕山庄想找谁报仇,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她肯主动如此,便也是她的心意。

    人总是这样的,很多一直围绕在身边的有意思的事,很重要的人,都总是看不到那些意思,领悟不了那些重要。当到快失去的时候,到预料到下一次的回眸,已经看不到这些美景的时候,才终于懂的珍惜。

    她正想扭头高声尖叫,让下人们去请御医,也就在这会儿,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颇为急切,像是琵琶之声,一下一下落在玉盘之上,嘈嘈切切,来得很快!

    君惊澜也慌了,抱着她软倒的身子,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体温正常,并无发烧迹象。

    楚玉璃,一生为命运所缚,一生为命运捉弄。他已到这一步,命运却还不肯放过他,要他背负害死心爱之人的罪孽!

    这脚步很轻,并未叫她听见。直到一个阴影覆盖下来,投射到桌案上的白纸之上,他垂首,看着一张张白纸上面,都重复不断的写着三个字,心下微惊,随后是彻骨之寒。

    回了寝宫之后,他将澹台凰放下,而澹台凰这会儿脑袋也还有点淡淡的晕乎。看了一眼他的脸色,正想说什么,却被他堵住:“你不必多想,先休息,爷和干娘去找医书!你不会有事,现在,闭上眼,休息!”

    他如此坚定,面上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情愫,定定的看着君惊澜。

    好像是认识,但却想不起来,想不起来对方是谁,也想不起来自己是谁。

    从生到死,皇天后土,永不离弃!

    她的好,他从来只希望自己一个人领悟,他一个人领悟,就已经足够,并不需要其他太多的人明白。否则便也只能是徒增烦恼、徒增困扰。

    我已经成年了,潜台词,所以你也不该在这么多人面前揍我了。

    她叹息之间,梦子汐站在回廊之处,对着澹台凰的方向,轻轻的挥手。那样遥远的挥手,似在认真作别,也似只是随便挥挥,一个疯子,没人会在乎她在挥舞什么。

    倒唯独百里瑾宸一人,要淡薄些。他寡薄的唇微扯,淡漠道:“这件事情我自己处理,你们不必管。”

    澹台凰冷哼,“那必须!”

    武修篁也在,瑾宸该是不会有问题的。

    尤其在看向老三的时候,那神情更为复杂。一种嫌恶中带着宠溺,喜爱中含着无奈,看起来极是有意思。

    她下盘不稳,身子瘫软,太子爷自然也能感觉到不对劲,急忙转过她的身子,开口询问:“怎么了?”

    不论是因为哪一种,他也觉得这些年轻人的节奏,他越发跟不上。

    准确来说,澹台凰确定自己见过这个人,因为这样的气魄没几个人能有,但是从容貌来看,没有丝毫印象。

    并头也不回地开口道:“小星星童鞋的表述,虽然我不能全部明白,但也懂得一个大概!我觉得它的描述非常有道理,所以从今天开始,像我这样不知道哪天就会失宠的人,已经可以开始认真地膜拜星爷了。从今天就开始巴结!”

    从脉象不难看出这一年多来,这小子根本不爱重自己的身体,就跟那一心求死似的。身体底子本来就差,哪里还经得起他糟蹋?糟蹋了不说,如今还服毒!对楚玉璃,莫说是澹台凰和君惊澜了,自己这个外人,都不知道说句什么好。

    作为谋臣,这样的皇帝,是否真的值得辅佐?

    就是这次多年不现世的武神大人也跟着出来凑热闹了,还当真是有点意思。不过,既然儿子不让她管,那就罢了,反正她也不是个鸡婆的人。

    她脚步僵硬在原地,没有再回头看他们一眼,大步离开了这屋子。

    七天他能醒吗?

    南宫锦又将她手臂抬起细看,紧接着,她便在澹台凰胳膊上看见了一条黑色的线,只有指甲长短,很细,生在皮肉里,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甚至容易被人以为不过是不小心撞到木屑,插入了皮肉中。

    澹台凰听着,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却感觉他抱着她的身体微微震动了一下。她有点茫然的抬头看他,用眼神询问,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大抵她现下的状态,他告诉她是什么情况,她也未必能听懂。

    澹台凰点头,有点窝囊的不太敢看他。上一次皇甫轩,这一次楚玉璃,她估计这家伙其实很想打死她,但是他憋着,如同一座火山,蓄意爆发了很久,最后却不造为毛而一声不吭,这种感觉令她有一眯眯淡淡的害怕。

    万年灵芝?

    而运功治疗内伤,真元越是精纯,才越有效。

    看澹台凰是真的晕倒了,并非只是有点头晕就无病呻|吟似的叫她来,南宫锦的表情也缓和了几秒,缓和之下便是担忧。

    红色的光!夫人说血草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出红色的光,难道……他飞快的推开书房门,看见了那个锦盒!

    他微微怔了一下,最终不知是苦笑还是叹息:“是,纳兰不忍。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狠,也不会有人比她更薄凉……”

    他怔了一怔,慢慢笑了。

    君惊澜听到这里,终于偏头看他,狭长魅眸微微扫着,却没说话。

    君家人不少,但谁会为了救她自愿进去?君家人,也有他!

    所有医书翻遍,也都没有血草的记载,他怒极之下掀翻了所有书架。整个人崩溃了一般,跌坐在门口。

    这消息传到楚国的那一日,楚玉璃手中的杯子,滑了出去。

    “嗷呜嗷嗷呜!嗷呜嗷呜!”废话!星爷对你的意见,扫厕所的大妈都知道,你装什么傻?

    不敢忘记他,不敢死。澹台凰的眼角泛出冰花,仰着头,唇齿间含着他清艳的香,那种要将人醉死的香。终而她慢慢伸出手,死死抱着他的腰,疯了一般的回应他!

    一个多月不见,孩子们又长大了很多,比起刚刚出生那么一丁点大,现下就这样看去,当真是……神奇!

    她大步出门,往那几个小朋友的房间走。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咿咿呀呀的声音传出来,她当即便勾唇一笑,脚下的动作更快了一大些。

    南宫锦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抬眸问澹台凰,那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极为冷肃,问她:“你是不是被人抓伤过?”

    而此刻,君惊澜正疯了一样和南宫锦在书房中翻找!

    从前对这两人是羡慕,如今……是同情?

    折腾了大半夜,也没打开。

    他以一种快炸毛的神情看着君惊澜,君惊澜也不咸不淡的回视他,很明确的告诉他,再多看也是无用,爷说出来的话,是不可能收回的。

    她微微闭上眼,眼角沁出冰花,她也许是无情也些,来了也不肯来见他。可,墨千翊那天晚上,说给楚长歌听的那些话,说的却很对,如果不能给成全,那就不要给希望。无情一些,令对方绝望,才更好。因为只有这般,或者他总有一天,能从这段注定不会有结果的感情里面走出来。

    纳兰止一怔,艰难的闭上眼。复又睁开,主上了解他,他的确想走,他当初的跟随,是因为被眼前之人的睿智、聪明而折服,甘心躬身于王座之前,任由驱使。

    而他见她出来,如玉长指对着她伸出,闲散的笑了声:“过来!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他说:“做爷的女人,可好?”

    澹台凰正要问,百里瑾宸忽然醒了。他睁眼的时候,眼神还有点淡淡朦胧,还小小的呆萌,但几秒之后,那眸色就如同雪山上削掉的断崖,孤冷至极。

    这张脸很美,似很熟悉,生命里、梦里,都出现过很多次。

    所以他不需要这些东西,不需要!

    她终于反应过来,现下什么情况?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光着身子和她睡在一起?她二话不说,飞起一脚就叫他踹了出去,并爆出一声怒喝:“你谁啊你!”

    楚长歌:“我还很年轻!”

    他正准备转身,回去休息,但是这一回头,募然看见君惊澜的书房,红光一闪。

    但是今日的情况,他们的确看不懂了。迎接殿下,殿下却正眼都没看他们,抱着太子妃往皇宫大步而去,太子妃的脸色也很是苍白,这莫不是在翸鄀大陆出了什么事?

    “你也许不知道皇甫怀寒,也就是皇甫轩的父皇。当年他费尽心机,付出了所能付出的一切,最终将南岳并入东陵,令北冥臣服,也让西武国力变得不堪一击!那时候谁都清楚,东陵已经成为真正的天下霸主,无人敢违逆。但最终,他付出这些,且不论到了后世如何,单单他殚精竭虑,痛失一切换来江山之主的位置之时,上苍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有渔民出海,发现了翸鄀大陆!”

    君惊澜负手站在山庄门口,懒洋洋地抬头,看向空中美景。那姿态……其实根本没有任何姿态,却无端令人觉得风华绝代,一眼看过去,就再也移不开目光。

    而正好,这时候旭王殿下,又来说了一件事,说是钟离城还活着,让陛下注意。旭王殿下是从来不管朝堂上的事情的,这会儿却莫名其秒的关心起来,陛下自然觉得不对,便派了人夜探旭王府,虽然没看到澹台凰本人,却探查到前几日旭王府就来了贵客,王爷和王妃都极为尊重这位贵客。

    她只恨明白太晚,她只恨……

    在这时候发现这个,南宫锦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

    澹台凰看了君惊澜一眼,在得到他的眼神认可之后,方才上前推门而入。其他人都想跟上,却被南宫锦伸手拦在外面:“不要都进去!都进去空气会不好,先等瑾宸彻底缓过来再说!”

    但最后,因为不想挡着她的路,所以选择饮下鸩毒。他自然不会交代关于江山如何,因为这江山他从未在意过,他不在了之后,是谁做皇帝,楚国是覆灭还是永存,对他而言,都没有什么区别。

    这已经不是纳兰止第一次这样骂她了,但是这一骂,澹台凰原本就相当愧疚的心情,此刻的确是更愧疚了几分。可纳兰止骂完,君惊澜握着她的手忽然松开,她感觉到不对,赶紧反握住他的手!

    这些话,很直观的令澹台凰想起……

    整个空间,忽然在她面前扭曲了几下。

    他慢慢闭上眼,那一刻的神情,竟好似认命一般。半晌沉默之后,他忽然温声问:“纳兰,你也该走了吧?”

    空旷的屋内,唯独只有她一人,她上前几步,走到桌前。低下头,看着厚厚的一叠纸,随后轻轻的碾墨,找来一个盒子。

    澹台凰打算抱师祖大腿,从此将君惊澜压迫,令她成为“一家之主”,拥有至高无上家庭领导权的梦想也就此破灭!

    她忽然伸出,攀住他的手臂。

    如果上天不能让他们一起活,至少他们还可以一起死。

    她表情沉冷,眉宇皱起,眼神也忽然变得很遥远。

    那时候她怎么回答的?

    中午的时候,南宫锦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传过来,进屋之后,便对着君惊澜开口:“我无意翻到一本医书,说澹台戟治腿的药,可以帮她再拖七天!你看……”

    不要了!

    他伸手捂了一下胸口,咳嗽了数声,才慢慢平复下来。

    那是谁的声音?那么清晰的在她耳边回荡,好像一切就在昨天,好像从来不存在。

    他失笑,从前她没失忆的时候,都未曾这样依赖过他,反而总是对他极为嫌弃,甚至她烦躁的时候,恨不能将他踹到天边。如今却……

    她无语的看了一眼那个人,然后发现楚长歌这会儿眼神也微微眯着,显然也是觉得此人眼熟。他也这样一看之后,澹台凰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这气魄……不就是武神大人吗?

    修罗门的武功,澹台凰也知道。其实大多偏阴邪,所以练这种武功的,也没几个好人。君惊澜这般宁可杀错,也绝不放过的态度,虽然可能杀掉无辜的人,但是……练修罗门武功的,也没几个人是无辜的,没害过百里瑾宸,也该害过旁人。

    但百里如烟和楚长风还在,所以她没有就地发作,待会儿再议。

    南宫锦脸色不很好看,因为没觉得澹台凰会有多大的问题,总是这种屁大的小事儿,也匆匆忙忙的将她叫来,她觉得累感不爱!

    君惊澜点头,懒洋洋地笑,带着她大步而去。如今瑾宸的安危,已经尘埃落定,不会再有性命之忧,他们也可以回煌墷大陆了。只是没走几步,忽然听见南宫锦逗比的声音传来:“矮油,你忽然讲这种话,让人家多不好意思!”

    纳兰止点头,轻声道:“走了,君惊澜也走了。这一场敌对和战争,也就此结束!”

    尤其在听说,以为自己上次中毒,吃了最后一颗解百毒的药,将她逼上绝路,他刹那之间,鬓角生出了一缕白发。

    回夜幕山庄养伤,她来之前便看见儿子脸色惨白得很,照顾了不少天,但是药物也没什么用。如今冷子寒和百里惊鸿都已经赶回去了,上古神功的损伤,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希望这两个人回去能有所帮助。所以这会儿心情也是急躁,只希望快点解决完这些,赶紧回去。只是这个,她没对澹台凰说。

    她记得,那个人在恨极了的时候,手中的刀子,也是不容情的!当初慕容千秋恨极了他父皇,却吝于直接杀掉,而是活生生的气死他!这样的性子,这样的性子……若是朋友,会令人心疼,可偏偏慕容馥,是敌人!

    难道真是她?但除了成雅,这链子真的没人碰过!这样想着,她心里一阵荒诞一阵悲,这链子她自己都从未研究过,也并不清楚怎么打开,怎么看到这药丸。但成雅竟知道!

    澹台凰默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扭头询问:“对了,刚才楚玉璃给你信件里面写什么了?”

    她翻了一个白眼,不太耐烦的开口道:“不是说你是会从生到死,都陪伴我的人吗?你要出去,为什么不带我?”

    他刚刚出门,澹台戟便进来。

    整个翸鄀大陆被他翻遍,而整个煌墷大陆,也早已被君惊澜翻遍。

    牵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外头走。

    她想起今日看见他的时候,就有点不一样。他不同于往日那深沉叫人看不透的模样,反而看起来像是飘扬的雪,不离人间,也不落人间。

    婚事无论如何,前后需要两日,如今女皇的记忆只能保持一天,这时候就连举办一场婚礼,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奢侈。

    南宫锦伸手接过来,摸索着纹路,慢慢从旁边的机关打开,那条小龙绽开,凝眸一看,空的!

    不敢忘记,不敢死!

    百里瑾宸却冷然道:“起来,那天我想拉住他,被那道光反弹,那时候我看见无忧老人从侧边飞快的进去了,他进去之前只来得及对我说了两个字。看那口型,是‘七天’!”

    她一句话说完,嘴角的笑意忽然凝固了一会儿。她投过眼前的烟花,看见了经年的那一朵……

    天色将明,澹台凰猛然睁开眼,脑海里一片混沌状态!空白的,一切皆为空白,她看着床顶,伸手在虚空一抓,想抓住记忆的尾巴,却什么都没抓住。

    果然,澹台凰一只绣花鞋对着他的门面飞奔而至,破口大骂:“贱人!”

    韫慧一下子不知道怎么答,只是这会儿却是皱眉,这时候谁会有心思成婚?

    坐了很久,其实也没太久。

    太子爷的确是生气,与瑾宸虽然没有血缘关系,这小子还从小到大跟他作对,但不论如何,这是他弟弟!有人敢在他弟弟头上动土,根本找死,不知道这人动手之前,后事到底准备得如何了!

    澹台凰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不得多喜欢,就是觉得很好看!你这玩意儿哪里来的?”

    修罗门,算不得一个门派,而是这一类武功都偏阴暗系色调,素以阴狠、毒辣闻名于世。便也被划入一个范畴,统称修罗门。

    他带着南宫锦来的时候,应该就已经猜到了楚玉璃会做什么。所以……在他来之前,他也早已有了选择!翸鄀大陆,不要了。

    今日的每一秒都太为重要,她甚至不愿意浪费一分钟的时间,在吃饭上头。墨初看了一会儿,也没劝,端着饭菜出去了,因为她没吃,爷也同样没吃。

    澹台凰看得好笑,故意戳人软肋的感觉倒也还不错,但也没刻意为难,点点头:“嗯,再议!”

    她这一醒来,君惊澜立即将她揽入怀中,倒也没回她的话,正想问她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却见南宫锦伸出手,一把撩起澹台凰的袖子,站露出莹白的手臂。

    他沉默着看着她,魅眸始终放在她脸上,一天一天的忘却,一日复一日的彼此想望、折磨。他看了她很久,在她迷惘、懵懂、询问的目光之下,懒懒的笑了笑,如同无事一般刮了刮她的鼻子,闲闲回答:“爷是谁?嗯……大抵是你心爱的人!”

    澹台凰没有丝毫力气,被他放到地上,看着他的背影,拼命的往梅林的方向爬:“君惊澜你站住!君惊澜你站住……”

    他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一阵风掠过,便已消失在书房门口。一路飞驰,终于到了寝宫的门口,看着屋内燃着灯,她坐在桌案前,那场景朦胧而真实。朦胧到似下一秒就要消散,真实到只要伸出手,就能抓握!

    只是那时候,并未到南宫锦这番地步。所以她逼着他留下。但南宫锦他们……

    嗯,气氛已经有点不对了。

    估摸着也是那东西太珍贵了,老皇帝觉着给他那完全是浪费,所以下了死手揍了他一顿!没想到这东西到如今也还派上用场了,这说明玩裤子弟除了浪费国家粮食,糟蹋少男少女,也还是有点其他作用的。

    那伤了百里瑾宸的人,已经被找出来了,也被夜幕山庄的人大卸八块了。至于那背后似还有人,但百里瑾宸并不希望他们多管这件事,决定自己处理,他们便也不管了。

    他慢慢起身,帮她穿衣服。

    如他,如韦凤。经历了那么多,背叛?利用?磨折?千里相救,永不原谅!

    听到这里,君惊澜的心也缓缓的沉了下来,他环抱着澹台凰,狭长魅眸扫过冷光,抬眸看向南宫锦,开口询问:“这是什么毒?”

    没有心跳了,怎么办?

    是了,成雅!

    他说罢,却见她像是愣住,久久不动。他垂眸,她又靠回他的胸口,仿佛方才的微愣,不过是他的错觉。

    今日,再次从屋顶跌落,她没开口。

    南宫锦眨眨眼,猥琐地一笑,道:“我虽然是个腐女这没错,但是显然惊澜喜欢的是你,我怎么能让瑾宸去做第三者呢?啊,对了,瑾宸啊,你要是喜欢上谁家的姑娘,或者谁家的公子,你马上告诉我!我是一个开明的家长,只要你不抢夺已经有对象的之人,我都是会支持你的!”

    他忽然扬袖一拂,凌厉的光,从他手下绽出,那些纸张在内力之下,被摧折为粉末!

    夏卷悲愤而嚎:“是夏卷!夏卷!”

    这样一想,南宫锦忽然觉得一阵后怕,看着君惊澜从她手中将珠子拿过去,仔细端详。她有点心慌,君家的诅咒,不必说必然是对着君家人的,若是最终牵扯到惊澜的身上……那!

    看见王兄那一瞬,澹台凰心里颇不自在,很有种小孩子在没做好事儿,被大人抓包了一般。她神色有点嗫懦,轻轻唤了一声:“王兄!”

    她也没料错,不过因着楚玉璃还没完全确定没事,不过因着这还是在楚国的地界上,所以他现下什么也不多说。但等离开这里,跟这小狐狸的这些账。呵呵!

    星爷完全疯了,哭得眼泪横飘,对着君惊澜大声嗷呜:“嗷嗷嗷呜!”主人,救命啊!

    澹台凰听完这些慢慢的没了神智,晕了过去。

    随后,她似平静了一下自己不豫的心情,调整好了之后,才颇为愉悦、满含赞美的对着澹台凰竖起了大拇指:“我给他吃的世上仅剩的一颗能解百毒是药丸,碧玉回魂丹。是惊澜的父皇二十年多年前用命换来的,当年百里惊鸿那家伙倔强,不肯用药,如今倒是阴差阳错救了楚玉璃一命!你也给他放了不少毒血,避免了毒气游走到全身,出去吧,我有把握救他!”

    澹台凰听完这话,呼吸凝滞了半瞬。纳兰止的话,意思很明白,楚玉璃早已做好了这番打算,甚至还准备好了后路,说自己是旧疾发作,以免澹台凰被认为毒害楚皇,走不出这座皇宫。这时候,她眼眶忽然有点涩,也感觉到身边的君惊澜,更紧的握了一下她的手。

    但如此,他是为梦子汐打算得很好,可梦子汐听了是什么感受呢?她也许更愿意听到楚玉璃希望她陪葬,也绝对胜过这些。但从她的眼神里,澹台凰看到她即便再次被刺伤,却也没打算离开楚玉璃的身边。

    南宫锦一路上没怎么说话,但是飞奔得很快,一张脸紧绷。澹台凰看着她那表情,心里无比确定,要是让南宫锦知道自己的儿子是被龟孙子偷袭了,她一定能气得将那人找出来剁八段,因为她现下的表情的确是相当恐怖。

    明日便是最后一天,明日也许就是终点,可血草的下落,半分都没有。最坏的准备,他也总该有!

    所以就只能一只狼被捆在这里,呼救无门。

    还有那朵携刻于他手臂的玫瑰。

    其实不问也知道,应该是走了。

    独独这一日,澹台凰正想跟着君惊澜出门,却正好看见韫慧过来。韫慧过来的时候,跑得很快,于是奔途之中,一件物事,不小心从她袖子里头掉出来。是一根簪子!

    对于诬告情敌这种事情,太子爷做起来从来是得心应手,不择手段。泼脏水他基本都已经泼出不少经验来,所以这会儿,都没有过多的编排澹台凰一句不是,否则她定然能看出端倪。

    这些日子,随着毒的蔓延,她身体越来越弱,如今已经不能自己行走,去哪里都是他抱着。韦凤,凌燕,绝樱,也都被召回。她真正毒发身亡当日,会记起从前一切,她该想见她们最后一面的。

    它对着澹台凰一阵咆哮:“嗷呜!”救命,星爷最尊敬你了,比对主人还要尊敬!

    然,他话音刚落下,一道优雅华丽的声线,自他们身后响起:“药给她!”

    他伸出手,慢慢揉了揉她的发,优雅华丽的声线缓缓响起:“只要能治好你,王兄宁可一辈子不能站起来,宁可拿一切来换。这是王兄的心情,更是我们大家的心情,所以凰儿你要坚强!”

    百里瑾宸:“……。”

    他仓皇回到皇宫之后,马上命人去将南宫锦请来诊治……

    “不要脸!”澹台凰唾骂,踹了他一脚,却慢慢红了脸。

    心里第一想法,这两兄弟还挺像。第二想法,君惊澜的脸皮到底厚些,还能打滚撒娇,如百里瑾宸这等闷骚的,也就只能捂一下脑门,假装困了。

    她这般回答,澹台戟才算是放心了些,笑了笑,轻声开口:“休息一会儿吧,王兄也随他们去翻看医书!”

    她觉得自己不讨厌他,而且很依赖他。这种依赖来的莫名其妙,但却真实和猛烈,他走到哪里,她就想跟到哪里。

    他极少说这么长的话,也极少对什么事情表达出兴趣,此刻能够如此,便足以说明,那人是真的引起他的重视了,或者的确有什么奇怪之处。

    武神大人嘴角微微抽了抽,摸了摸鼻子,心中甚疑惑,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了?自私自利毫不遮掩,半点也不敬重长辈,还随时鼓励长辈献出自己的生命,到底是因为如今时代进步了,还是因为自己太落后?

    南宫锦更是脸色发青,接着问:“你近来是不是经常能感觉到头晕?而且这种头晕并不是一阵一阵,而是稍纵即逝。头晕的间隔时段也慢慢缩短?”

    澹台凰脚步缓步的走过去,在他身旁站定,扭头看了一眼他的侧颜,而她自己,也大抵是因为心情偏严肃,所以面部线条看起来极为冷硬。

    她话说完,君惊澜听罢,忽然伸手将她纳入怀中,长臂揽着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却也同时传出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给希望不如给绝望!

    “会死,这毒的确是无药可解。因为传闻中血草可以解这毒,而医术上记载,血草这东西,每隔一段时间,半夜就会发一次红色的光。可千百年来,根本没人见过血草,更别说是有什么东西好端端的还会发光,所以也没人知道它是否存在!”南宫锦低声回话。

    君惊澜看了它一会儿,她只是要它钓鱼,又不是将它扔到海中。它这模样是因为……莫不是?

    上头只有三个字:我输了。

    南宫锦看了一眼百里瑾宸,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但,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也不像是说谎。她从来是宁可被捅一刀子,也不愿意瞎猜,所以楚玉璃的信件就算影响她的心情,她也还是听听好了,省的天天奇怪。

    他这般莫名其妙就笑得春光灿烂,尤其百里瑾宸这会儿如何了的结果还没出来,令南宫锦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忘恩负义到这个份上,这楚长歌也是不容易了。若不是为了救他,瑾宸至于搞成这样么,他还好意思这样笑!

    “刚刚有点,现在好了!”她冲他一笑,很快的回答。

    澹台凰瞄了一会儿,表示不忍直视。君惊澜上前几步,探了一下百里瑾宸的脉搏,一双狭长魅眸微微眯眯着,眸光森冷,探了一会儿之后,闲闲地道:“修罗门的功夫!”

    那他,将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自己漠然的眼神?她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看便怔住,飞快错开眼,不敢去看他眸中的情绪。

    澹台凰:“……”她一直知道百里瑾宸这货孤傲得很,今日算是又见识了!被人家暗算了,还能淡定成这样,如此排外的语气表示不需要他们来管。讲话也是简短的很,还很不礼貌的打断她!

    永远是那样宽厚、温暖的怀抱。六月里的拥抱,却并不觉得热,反而觉得冷,冷到想不断靠近彼此。离得近一些,再近一些!

    她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又撸起袖子,呆呆的看了看手臂上的黑线。想着南宫锦不久之前的话,她飞快的起身,往孩子们所在的寝宫而去!

    她知道他丧心病狂的小肚鸡肠病又犯了!眉头嫌恶的皱起,相当不耐烦地道:“这有啥区别吗?貌似不管是谁神神秘秘的给你一封信,我也会想看吧?”

    被点名的君惊澜和百里瑾宸,也隐隐露出了想呕吐的嫌恶神情。

    她顿了顿,又道:“而且,在我们那个时代,是有很多洲的。如亚洲和美洲,还有欧洲,这些都是可以共存的。而隔着一个南海,打仗并不方便,所以以后楚国也不会轻易挑衅我们!”

    君惊澜将澹台凰抱起来,飞快的下船,大步往皇宫而去。如今皇宫里头,还是那个傀儡皇帝的天下,但他们也早已搬入东宫,所有人都不明白太子殿下要攻打南海,最终为什么就这样回来了。

    一路飞驰,越过十几条街道,终于到了郊外一座山庄门口。

    楚长歌还要说话。

    可是这一瞬心被揪住,扯得那么疼。

    他微微诧异低下头,看着她的手触及之处,那朵玫瑰,还有当日在岩浆中烧焦的痕迹,他慢慢抽出手臂,扫了一眼那焦黑,笑问:“很丑?”

    他说罢,将自己藏在袖中的书,抛给君惊澜。君惊澜扬手接过,凝眸一扫,是一本极古朴的书,年代久远,留下无数岁月的痕迹,自然也不可能是作假,而上面写的也的确如莫邪所述。

    两人对视也很半天之后,终于是傲娇宸落败,他慢慢收回目光,淡淡吐出三个字:“知道了。”

    狐狸一般狡黠,猫儿一般慵懒。永远是万物之美汇聚一身,只是今日看他,不再野心勃勃,不再抬眼便要掌控,不再像是天生的上位者,必要站在世界之巅。反而看起来慵懒而淡雅,如雪山上淡淡的飘洒的雪,不离人间,也不落人间。

    她觉得很奇怪,只是这点奇怪,在看见不远处一脸焦灼和复杂的纳兰止之后,慢慢明白了。看这样子,是纳兰止带君惊澜进来的,而纳兰止这个人,对澹台凰的态度,也从来没有友善过,尤其今日搞成这样,他更是恨不能将澹台凰直接给杀了!

    惨白的狼脸和一身银色的皮毛形成鲜明的对比,怒气冲冲的对着澹台凰一挥爪:“嗷呜!”滚蛋,星爷不钓鱼!澹台凰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居然想害死星爷!星爷告诉你,星爷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你给星爷等着!

    盒子打开,里面不知是什么东西,有点淡淡的微光,然而这毫光一闪之后,又慢慢消失不见,里面躺着一株植物,不难辨认出那就是万年灵芝,也果真不愧是宝物,竟还有这样惊人的光。

    “你……”澹台凰还想说什么,却徒然咳嗽了一声,这一咳,就带动了堵在胸口很多天的一口浊气!猛然呕出了一口黑血,喷洒到他的衣襟之上,也落在她自己胸前。

    一个冰冷的皇位,满腔对梦姑娘的歉疚,还有今生不求来世无望的苍凉。那么……自己还能走吗?

    他有洁癖,她知道的。每天为他擦洗身子,一遍一遍,洗到皮肤泛白,有时候她掐他,他也没什么反应。于是她知道,他已经离开她了,再没有人对着她嘴贱了,也再没有人无论她去到哪里,也无时不刻的护着她了。

    也不敢过来招他,他来之前便交代过让这些人不要拘泥于虚礼。大家也知道他近日心情不好,因为太子妃的事。

    他点头,如玉长指伸出,缓缓将她揽入怀中。

    若是有了这链子都能中毒,他年少之时就不知道在皇宫被毒死过多少次了。

    但是她还是有点奇怪,他现下的身份是敌国的太子,可是现下好端端的站在皇宫里,也没人来抓他,就跟到了自己家似的,这是个啥情况?

    灵芝生长到千年的都没几株,更何况是万年的?君惊澜蹙眉,南宫锦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倒是门外的楚长歌听见了,很快地笑道:“正巧,万年灵芝本王那里有一株!当年从父皇的藏宝阁偷来之后,死活不肯还给父皇,还被下令打了四十大板来着!”

    君惊澜的脸色,随着那光芒的变化,慢慢沉了下来。澹台凰也如是,武修篁的脸色,也有点轻微发沉。这几人内家功夫都很高超,自然不难看出屋子里头有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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