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星君（上）

nbsp;  先前那三问，孙钰无言以对。

    孙钰虽然有举人功名，享受着明王朝的优待政策，但是他出身贫寒，父母千辛万苦的打理着那个小食铺供他读书，还有忍受着贪官污吏的盘剥，这些都是他看在眼里的。也正因为这样，他才更加发奋的读书，考取功名，试图改变家族的处境。

    是故，劫数天定，非人力所能及也。

    王江坐在一旁静静的观察着眼前这二人的一举一动，孙钰的人品操守他是相信的，此乃是这段时间孙钰通过工作成绩应得的；而王翊的愤怒，他似乎也摸到了一丝脉络，但是这却让他不寒而栗。

    掷地有声！

    天色阴沉，如同当今的时局一般，只有些许阳光能穿透云层。孙钰仰望天空，心中回响着他在王翊面前强行抑制住的话语。

    “当破军星大放异彩之时，万星失色，帝星黯淡。直到破军星君扫尽荧惑，帝星方能重炽。届时，破军星君再归星位，直到下一次其他星君无力回天之时才会再次大亮。”

    陈文的理论本身就是在偷换概念，但是他不承认暴元为华夏正统的言论，在眼下的时局却是极其符合这些有志于驱除满清、中兴大明的明臣的口味。

    闻言，王江立刻问道：“这些都是陈文总结的？”

    闲杂人等退去之后，身穿着一袭布衣的孙钰将昨天晚上他所听到的陈文和李瑞鑫复述与王翊和王江，不过他只是说了庙算和兵种相克理论，其他一概略过不提。

    可是，这样的一个眼高于顶的人竟然被陈文一番话就收服了，可见陈文的兵法韬略显然已经达到了一定的高度。

    “你先退下吧，此事本官和王副宪还需要再行商议。”

    “南渡百余年后，史弥远、贾似道、留梦炎接连祸国，蒙元南下。因宋高秦桧冤杀岳飞，武曲星君不再降世，于是上天降下了文天祥文丞相那样的文曲星君。若是承平之世，文曲星君一人足矣，可到了乱世，唯有武曲星君方能扫尽荧惑。是故，弱宋不能自守，夷狄窃取华夏。”

    “孙司库，你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不可能不知道亚圣所说的五伦啊。难道你就不觉得陈文此人无视尊卑礼义，心中无有忠义之心吗？难道你就不怕他日后会成为陈胜、黄巢、刘福通那样扰乱天下的混世魔王吗？”

    听到这话，王江更是惊喜不已。虽然他不通兵法，但是李瑞鑫其人他却是听说过的。

    黄得功的亲兵出身，正经战阵杀出来的武人，论武艺这大兰山百里无人能敌。若说到兵法，就连陈天枢、刘翼明也都曾赞赏过，更是为了不得其人而叹息过。

    “正是，卑职听到他对李瑞鑫说起时，李瑞鑫起初也是惊异不已，后来反过来询问各种应对之策后，更是惊为天人。”

    “卑职知道，摇光宫破军星君青睐那些勇于任事、刚强坚毅、善恶分明、甚至争强好胜之人，可是并非拥有这些特质的人就一定是破军星君的转世分身，开阳宫武曲星君一样青眼于那些刚毅果决之人。”

    此言一出，孙钰立刻惊呆于原地，犹自看着正在喘着粗气，仿佛费劲全身气力才将这块堵在心中的巨石搬开一般的王翊。

    行过礼，孙钰便大步走出了中军大厅。

    现下的局势，身怀如此才具，自然是要重用的。

    “本官问你，陈文此人讲古之时，可有直呼高皇帝名讳之事？”

    确实不是这样的！

    中国古代禁止私学天文，因为中国自古以来“君权天授”、“天命转移”、“天人合一”的思想使中国古代天文学带有神秘的色彩，不得不与星占、谶纬之学带有瓜葛，从而沦为纯粹的统治工具。但是，私下学习却是屡禁不止，甚至被视为时尚。

    作为一个现代人，陈文知道封建王朝末期体制僵化、腐败横行、军纪败坏等原因，导致了百姓流离失所，正是因为吃不上饭，为了生存百姓才会揭竿而起、反抗暴政，于是天下大乱。

    “三代之时，君主贤明，官吏清廉，贫富差距极小，百姓安居乐业，也没有饥饿和贫寒，即使是升斗小民也可以书怨华表，所以世间没有冤狱，没有不平之法。是故，那等不忍言之事千载方有一次。”

    说着，孙钰一头磕在地上。“卑职此心昭昭，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与此同时，大兰山老营中军大厅内。

    而此刻，一向坚定的王翊不出意外的怒火重燃。

    听完了这一切，王江仿佛自言自语般地说道：“这，不是这样的啊。”

    可是，这样做却触及到了特权阶级的利益。待开国之君百年，承平之时出生的新主临朝，对于这些没有了深刻的体会，便会被特权阶级的声音淹没，新的轮回便会重新开始。

    “我也是这样问他，可是他却给我举了个例子。”

    眼见于此，孙钰只得说道：“王经略，您所讲的卑职很清楚。可是眼下鞑虏占据中国十之八九，国朝危在旦夕，越来越多的士人不是出仕满清、就是隐居乡里，他们已经对国朝失望以极。此时若再无英雄奋起，崖山之哀只怕很快便会重现于今了啊。”

    想不到这厮还是个工作狂，真是仅见了。

    “荧惑星动，百姓流离失所，帝星飘摇。此刻若有武曲星君下凡，或可延续国祚，若无武曲星君下凡或所降星君回天乏术，则摇光宫破军星君降世。”

    而王江则瘫坐在椅子上，细细的回忆着和陈文相处时的每一个细节，以及从胡二口中得知的陈文平日里所讲的故事。

    “本官问你，陈文日常之处事，可有尊卑之概念？”

    七月十九，多云转阴。

    说到这里，孙钰的目光再次尖锐起来。

    “本官问你，今日之事可是此人指使你前来作说客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陈文真的受破军星君庇佑，那又如何？事在人为，李自成身边都是牛金星、宋献策那等不知忠义为何物的小人，他李自成自然要谋朝篡位。陈文虽然忠义之心不强，却深信夷夏之防。如果我们可以善加引导，陈文未必不能成为岳王那样的忠良。”

    若是能太太平平的活下去，依靠着自身的才能和力量一步步改变命运，活得更好。又有几人愿为蚁，几人愿为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