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三天（上）

为老成，此刻如此行事定有要事，而且此人分明是随着王翊出征了，这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此次围剿，最初应该是田雄和金砺自南北两路进兵，围困大兰山。将大兰山明军消灭后，再行分散兵力剿灭其他明军，为防止明军再次利用此地，自然也是要将见到的人通通杀光，只有提前投降的才可以幸免于难，但是也要安置他地。

    “自今日起，我军在此地休整数日。两天之后，由李副将领左营八百战兵兼领一千五百辅兵，围剿贼寇老巢大兰山……”

    决定了如何行事，陈文便下达了三条命令：第一，将王江弄到二堂里休息，以免他被禁咒再吓出点别的什么毛病；第二，命令南塘营全体动员，此刻正在山上待命的李瑞鑫和尹钺马上关闭老营的大门，禁止任何人出入；第三，命令老营所有负责官员立刻到中军大厅报道，不得有误。

    王江目瞪口呆的听完了这一切，两眼呆滞，哪怕王秀全已经泣不成声，他都没有丝毫反应，反复此刻他的魂魄尚在几十里地外的战场上遥望着那些屈死的忠魂。

    此时的陈文并没有在校场上监督训练，而是躲在屋子里重读《练兵实纪杂集》。他的军队现在使用的乃是戚继光南方抗倭时使用的编制，对抗步兵很好用，但如果对方要是以轻骑突击，那么把两个长枪手该用大棒是不是效果会更好。

    相较之下，提标营这一次的伤亡也超出了他的预料，中营损失最小，战死十数人，轻重伤百余人；然后是左营，战死数十人，轻重伤不到两百人；最惨的是右营，战死高达百余人，轻重伤接近四百人。如果不是辅兵分担了不小的可以不做计算的伤亡，这个数字只会更大。

    唯恐着陈文也可能要进入王江的状态，王秀全连忙劝阻。他是担负着王翊遗命而来的，若是两个主事之人皆不能力挽狂澜，那么王翊岂不是白死了？

    和于奋起等人不同，李荣很不满意王升的突然临阵倒戈，本来出于主攻位置的他已经将明军中军的阵型打到凹了进去，破阵只在转瞬之间。王升的临阵倒戈，虽然使得清军更轻易的取胜，但是也同样导致了他的首功告吹，这让他如何不气。

    是啊，我还要护卫此间华夏生民！

    正当他对着稿纸神游之时，王秀全不顾张俊的阻止，直接就冲了进来。

    “愿为大帅效死。”

    王秀全哭了一阵，发现王江还是没有丝毫反应，可是他也不敢去唤醒他，生怕惊走了魂魄。

    “小人谢大帅厚恩。”

    满心怨毒的王升在席间频频向田雄等提标营将领敬酒、示好、恭维，就连那几个守备都没有放过，和田雄的亲兵说话也客气万分，那孙子装的，很有他平日的水平。

    得知胡二虽然不知道王江为什么会晕倒，但是觉得事态可能会很严重便把消息封锁了起来的事情，陈文立刻夸赞了他一句，随即便去询问王江的病情。

    “昨天下午，王师集结战兵八千、辅兵一万二迎战鞑子……”

    看着伏倒在地上的王升，田雄对于此人的恭顺还算满意。

    酒足饭饱之后，田雄依例把探马撒了出去，并且让亲兵督促、奖赏那些守夜的士卒。在做好这些预防性工作后，便赏赐了些抢来的女子中相貌出众的供众将淫乐。

    ……

    在此之前，陈文从未想过明军最后会迎来这样的惨败，虽然他的机会被修改的面目全非，但是明军的兵力实在过于雄厚，按道理即使不能战而胜之，全身而退应该也不难吧。

    王江翻来覆去就这两句话，着实把王秀全吓了够呛。正当他准备将王翊的“遗命”传达给眼前这个明显已经情绪失控的上官，试图重新唤醒他的理性之时，王江竟突然晕倒在座位上，整个人都伏在了太师椅的扶手上，怎么唤也没有了动静。

    “很好，本官亦坚信辅仁言必有信。”

    尤其是那个直到最后山坡左近的明军都被杀光后，护翼在始终在敲击战鼓的王翊身边的那个武将，依旧势若疯虎般的砍杀每一个敢于冲上山坡试图领取抓获敌方主帅大功的清军士兵，特别是在知道这员武将并非王翊的直属武将后，这份惊讶更胜从前。

    到了第二天，升帐之后，田雄下达了新的命令。

    当时，他虽然也冒出过抗命领兵前往梁弄镇助战的念头，只是一方面山路难行，夜里更是如此，他即便出兵也得到了白天才能成行，如果他赶到时没出问题，会不会导致联盟的破裂，便是他需要考虑的问题了；而另一方面，历史上绍兴绿营多次被大兰山明军击溃，此刻王翊身边也有大量友军，想来应该是没问题的。

    如果当时就想起此人就是出卖冯京第的叛将，陈文肯定会事先提防此人，也不至于会像现在这样。

    当王秀全将刚刚说与王江的那段话重新复述给陈文后，就连陈文也彻底惊呆了。

    即便是遭到排挤时他脑海中曾经浮现过的那些诸如“老子不是圣母，既然你们不想活了，那你们就去死吧”之类的话，其实也不过是在发泄心中的愤怒罢了，要知道明军的失败对于他没有任何好处！

    伤亡高得超乎预料之外，这让他不得不庆幸于此次围剿的及时，以及那个主动投降、暗通款曲的明军降将王升，不过功劳还是应该设法多分给自己的这帮老兄一些，这才是为将之道。

    可就是这样侥幸的想法，却让陈文深为后悔当时没有选择抗命。只不过他并不知道，大兰山距离交战地点在后世地图上的直线距离就有将近三十里地，这若是算上此时七拐八拐的山路，即便他前天夜里就出兵，也绝对赶不上那场大战的。

    明军的主帅王翊力尽被俘，中军指挥黄中道、右翼指挥刘翼明、左翼指挥杜兴国战死，以下包括大兰山中营守备方守信在内的数十名领兵将领或死或俘或降，而沈调伦、邹小南及其他明军将领则不知所踪。

    “是我害了完勋，是我害了将士们……”

    “左营李副将，战前与右营一同扫荡四明山西北方向的贼寇，强攻贼寇中军，使其阵脚大乱……”

    “小人谢大帅信任，小人一定尽心尽力为李副将和徐千总带路，也好报答大帅于小人的恩德之万一。”

    虽然损失大了些，但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有钱粮还怕招不到兵吗？就算招不到拉夫子还不会吗？大伙都是宿将，吃饭的手艺还是相当熟练的。

    俘虏之中，官衔最高的便是王翊，田雄在见过一次就放弃劝降的打算，那满眼的痛恨和不屑实在让他想不出劝降的办法。对此，他当然也不方便直接将王翊杀害，而是选择将这块烫手的山芋交给其他的满清官员，反正劝降成功与否，他擒获的功劳都跑不了，何不分功给其他人一些落个好人缘呢。

    七月十七，夜，梁弄镇。

    右营千总徐磊乃是田雄的亲兵出身，更是中军参将徐信的侄子，平日里颇受宠信。田雄决定以此人去和左营同领此功，便可以同时保证中营和右营的满意。

    “王师全军覆没，王经略身死殉国，王副宪染病在床，不能理事。经略遗命授以本将全权节制大兰山王师之权，本将决定率众投降大清，以保全此间生民性命，待清军退去，再行反正，是为曲线救国。诸君可有要说的吗？本将洗耳恭听。”

    大兰山虽然还剩下两个营，但是在田雄看来也应当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此刻虽然不知道四明山南部的状况，但是估计毛明山的后营也挡不住金砺，八成已经被解决了。剩下的那个陈文即便风闻有些战斗力，估计也是独木难支，此间只要让李荣带兵将其围困在大兰山即可，若能攻下大兰山，也可以平衡左营与中营的功劳差。

    前天夜里，褚九如得到了王善长和章钦成兵败身死的消息，陈文便在短暂的商议后决定派出使者去禀告王翊。

    那就是说还不如让他继续睡下去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