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劲草（二）

    眼见着是没办法换个职务了，那么为了摆脱掉这个兵种被同袍们称之为辅兵的命运，这个队长也只有每天都在琢磨怎么挖坑才能又快又好，以求通过专业来扭转印象。为此他尝试过各种型号的坑后，最终确定了眼下这种新式陷马坑。用他的话说，别说是马了，就是牛也能坑进去。

    只是因为长那么大他也没有见过一只真的大象，没有参照物对比，所以这个坑始终无法设计好大小、深浅以及形状，这个新式大型的陷马坑才没能问世。

    至于他，如果想要摆脱这个处境，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再找一个更加擅长挖坑的人士，而且这厮还必须姓奥才行，否则他是很难脱离这个境地的。不过很可惜，这个窍门他根本不知道，所以还是须得继续在这份有前途的挖坑事业上面奉献终身吧。

    最近，这个“玩具兵”队长由于听陈文提到过西南有象兵这种兵种，便始终在琢磨着什么样的大坑才能把大象也坑进去，以及坑进大象总共需要分几步等专业性问题。

    就在骑兵队强强回阵的当口，清军的探马也追了上来。傲气十足的清军探马在注意到南塘营的中军骑兵队已经回阵，便试图冲到稍近的地方观察军情。只是虽然他们也确实发现了远处摆在明面的那些陷马坑，但是疾驰而来的他们却没有注意到那些被掩盖的很好的暗坑。

    听到这话，那些跪在地上的汉子们大多流露出了不情愿的神色。这些日子以来，他们由于在四明湖之战中溃逃的劣迹，被同行的百姓和南塘营的将士们嗤之以鼻，每每想到此刻即便在家人面前也抬不起头，他们的心中就仿佛被啃噬一般。

    战场的两端，一边是战兵一千，辅兵一千五，且成军十余年，并且刚刚初战告捷的浙江提督标营一部，而另一边则是战兵不足五百，辅兵只有二十几人，成军也只有三个多月的大兰山明军余部南塘营。

    可耻辱就是耻辱，必须用鞑子的血才能清洗干净！

    二十几个跪倒在陈文面前的汉子以着炽热的目光看着陈文，渴望着他们眼前的这位将军能够容他们留下来。

    “陈将军，让我等留下吧，我们愿意随南塘营的同袍们一同杀贼！”

    气焰千万丈！

    只不过，当他注意到立在路边的木牌上书写着的墨字后，依旧保持着轻蔑冷笑的李荣却放弃了等待虎蹲炮布置完成的打算，立刻下令进攻。

    从军中的锐士跌落为最低等的辅兵，还是临时的辅兵，这些汉子却丝毫没有任何怨言，他们兴奋不已的向陈文致谢，随即起身等待命令，仿佛回到了曾经在军中那般。

    抗日的烽火，燃烧在太行山上！

    要知道，他们早前多是在各自营中的锐士，在营中受上司器重、受同袍赞许，在百姓面前为人所称道，平日即便拿的本色、折色不及那些亲兵、家丁，但是被克扣的也是极少。

    第二，天时，这一点双方应该是一样的，此间微风，无雨雪，自己停下来等待清军，大概也就只有不到两个时辰就会碰面，也到不了晚上，五五开。

    这些人全部都是四明湖之战的溃卒，甚至在此之前大多是各自营中的锐士，否则也不会出现被陈文收拢的溃卒有将近三百人之多，却只有这二十几个坚持要留下来的现象。陈文很清楚，这些人想要留下来的原因不仅仅是一同杀贼那么简单，他们留下来的目的可能更多是为了洗雪前耻。

    到了此时，业已初见成效了，一路行来，没有一个将士敢于违抗军法，也没有一个将士敢于劫掠百姓，所有人都在指挥下如提线木偶般执行军令，不敢有丝毫违逆，只是到了战阵上能剩下几分就不好说了；而清军那边却是一支成军十余年的老营头，想必也差不到哪去，五五开吧。

    只不过，作为下属，李瑞鑫还是选择了把嘴闭上，只当是陈文闲来无聊时的玩具好了，没有必要为了这点儿小事逆着将主的意思。

    最后一点便是制度，从七月底成军，南塘营已经走过了三个多月的历程，这期间陈文始终在凭借军法和制度来提升这支军队的凝聚力，更是不惜亲自受刑。

    此间这个“玩具兵”队长竟然还敢阻挡他李瑞鑫——陈文将军麾下第一骑将的去路，实在让颇有些不痛快。只是放眼望去那厮与鸳鸯阵杀手队列阵的地点之间那一片挖得如同月球表面的道路，还是让李瑞鑫赶忙勒马停了下来。

    “求您了，陈将军，我等什么都可以做，只要您容留我们再次杀敌就行。”为首的那汉子说完便以头蹈地，而其他人也有样学样的跟着如此。

    看着李瑞鑫惊诧的神情，那个“玩具兵”队长只觉得瞬间就把这些日子以来的憋屈全部释放了出来。

    同时留下来的还有陆老郎中和一些民夫，民夫会在布置完战场后离开，追上百姓的队伍；而陆老郎中则说什么也要留下来，用这个倔老头儿的话说，陈文在完成先前的那个救助斯民的誓言，而他陆鹤年也是在完成他曾经对陈文许下的诺言。

    “好说，卑职在此等候便是来带咱们自家兄弟回阵的。”言语之间，已满是身为战兵的傲气。

    就在工兵队挖坑的时候，陈文让一个弓箭手射出一箭之地，随后便叫张俊跑了过去，在那一箭的地方用石灰粉画了一条横贯道路的直线，并且将一块他已经写好了两行字的木板插在了直线靠近一侧的路旁，权当做警示标语。

    “谢陈将军大恩，谢陈将军大恩。”

    就在这些探马将伤者拖回线后之时，提标左营的主力部队也赶了上来。

    从《孙子兵法》上来说，对于战争胜负影响比较大的有五个方面：

    敌人从哪里进攻，我们就要它在哪里灭亡！

    是的，艺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看着那些远去百姓依依不舍的背影，以及南塘营将士业已激昂的斗志，陈文坚信他梦想着要重建的那支无敌雄师已经彻底找回了它的灵魂所在。

    我们在太行山上，我们在太行山上；

    “麻烦李千总带着骑兵队的兄弟们从路边绕一下，卑职和手下的弟兄们刚刚把这眼前的暗坑布置好，上面只铺了一层草纸，撒了些灰土，实在不好轻动。”

    永历四年十一月初六，随着越来越接近永历五年，天气也开始阴冷了下来。

    母亲叫儿打东洋，妻子送郎上战场。

    见百姓已然远去，撤离四明山的队伍也重新开始向南前行，陈文便下令开始布置战场，为迎战提标左营做准备。

    由于南塘营只有四十个骑兵，还都是刚刚编练没有几个月的新丁，所以他准备在战场上依靠陷马坑来克制对手骑兵的冲锋。至于铁蒺藜则不仅仅是布置在当道，也有很多会放置在侧翼的溪流附近，想来应该够清军喝一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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