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夫君。”
此时此刻,陈文出了大门,周岳颖的父亲也回到了大堂,与自家的正妻并坐于大堂。
到了下午,迎亲的马车抵近到侯府大门。周岳颖下了车,赞礼之人引陈文出迎,同行而入。
按照周礼,新娘子出嫁是要乘车而行的,甚至到隋唐时亦是如此。不过到了明时,乘车出嫁早已是过去式了,取而代之的便是花轿。
陈文已经先行策马返回,坐在车中,周岳颖知道,若非是嫁与陈文,大抵还是要坐着花轿前往侯府。
可是随着几次的偶遇,每一次对于陈文的了解的加深,都会让她感到一丝意外,原本以为这样的意外会一次次积累下来,或者仅仅是只是个人生中的意外罢了。谁知道,那一天她的兄长下值,偷偷的却告诉了她陈文想要约期相会的消息。
“妾身,妾身初次服侍夫君,蒲柳之姿,还望夫君垂怜……”
五更天,鞑子皇帝一听,便问他一更天听见了什么?
“我记得临出发南下前,在天津卫的茶肆里,听过邻桌的几个吃酒的假鞑子说过一个故事,很是有趣……”
闹洞房,本身也是为了让新婚夫妻能够更快的从一男一女转换到夫妻的角色当中,只是陈文已经把闹洞房的人请走了,这等事情就得他自己来了。
婚姻大事,三书六礼,乃是自古传下来的古制。前五礼,有黄宗羲这个大媒人,也有周家、孙家以及陈文的一些幕僚的协助,甚至就连衢州的孔家南宗都派人过来。礼法上面,没有一星半点儿能够让人挑剔出来不是的地方,一切都是按照礼法行事的。
但是对于如何传宗接代,她也是直到昨天晚上才算是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可是即便如此,却还是让她羞臊的几乎无法呼吸。
仪卫在前,迎送者乘车于后,便是嫁妆,亦是从周家便随着马车而出,田产、房产、铺子、家具、摆设、胭脂水粉、首饰字画、古籍文房以及药材香料,不知道过去多久才算是一个完。
“平身。”
昨天晚上,她的娘亲便专门把她叫到房中,将房中伺候的侍女都轰了出去,只留下母女二人,为的便是交给她一些作为新娘子应该知道的事情。当然,这里面自然也少不了那件压箱子底的宝贝。
战战兢兢的踏入西峰寺的大殿,陈文借用自梳女的故事来诠释他对于那个“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理念,着实让周岳颖大开了眼界。待到那个倩女幽魂的故事娓娓道来,一个人无情之人是不可能对这等故事记忆犹新的,尤其是那份体贴和双手间的温暖,原本她心中对于陈文那份冰冷冷的武夫印象开始土崩瓦解。
奴才听见,陛下对皇后娘娘说,来让朕看看双峰秀乳……”
据说这边是出嫁乘花轿的起源。故事是不是真的不好说,不过南宋时开始盛行花轿却是真的,北宋的《东京梦华录》中也有提及,只是并不常见罢了。
“那故事不太适合今天的日子,有些细节我也记不太清楚了,改天的吧。”陈文看得出,周岳颖现在还有些紧张,聊天便是纾解紧张情绪的最好办法,但是眼下的状况,最好还是他把彼此之间的那层雾气吹开为尚,毕竟指望一个姑娘家主动还是有些不切实际的。
“啊?”
按照《大明会典》中的规定,陈文和周岳颖一步步的把婚礼的步骤做过,唯有闹洞房和听门子的都被陈文以一句于理不合轰了出去,至于什么理,反正在浙江如今陈文说了算,谁还管这个去。
“娘子,你知道吗,刚刚喝合卺酒的时候,为夫突然想起了一个以前听过的故事,其中有一句便是,拜过祖师爷,喝过合卺酒,你就是我老牛家的人了。”
“夫君越说越不像话了,太监可是皇家的仆人!”
故事确实是个好故事,感人之处便是倩女幽魂也未必能比拟,但那个故事的结局却同样是一个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放在今天这个大好日子实在是不合时宜。
细若蚊呐般的回答,羞涩浸淫其间,周岳颖听到了陈文的呼唤便抬了头,但是待到双目对视的片刻,却还是低了回去。
“拜、兴。”
眼见着陈文先是一愣,周岳颖连忙想要说些什么把这话圆回来,谁知道陈文竟然点了点头,对她的看法表示了赞同——牛魔王抢了紫霞仙子当压寨夫人,不是打家劫舍的土匪是什么,甚至可以说,便是土匪也大多没有牛魔王那样的,至少土匪里面可没有吃和尚以期长生不老打算的疯子。
原本,她以为这世上只有像李贽那样能够写出那些观点和理念的人才会有可能真正的平等待之,或是不那样轻视,甚至她已经打算好了,若是一辈子碰不上这样的男子便终身不嫁。可是谁知道,这些年过来,本已经有些心灰意冷的她,却发现这世上原来还真有这样的人存在。
是不是真的陈文不太清楚,也没有查过。不过仔细想来,努尔哈赤在世时,多尔衮的老娘和代善不清不楚;皇太极那个家伙姑姑、侄女通吃;为了招降洪承畴,孝庄受命跟洪承畴有过一|夜|情;皇太极死后,多尔衮又爬上了龙床;甚至再有个一两年后,就连顺治也把他弟弟博穆博果尔弄死,占了那位董鄂妃……
据说,金人搜山检海捉赵构之时,有一次在明州,也就是如今的宁波府击溃了赵构的护卫,赵构借助于一位宁波姑娘的帮助才逃过了金兵的追杀,那姑娘还给当时已经饥寒交加的赵构做了一顿热饭。后来岳飞、韩世忠几次大败金兵,赵构安枕无忧之后便下旨找寻那位姑娘,几次未果,便下了旨意,允许明州姑娘出嫁可用四人銮驾。
以至于,待陈文亲口问询她对于求亲之事的看法时,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瞬间将她的坚持压倒。
“那么,娘子,你觉得为夫要不要先检查一下床底下有没有太监给咱们夫妻俩做笔记呢?”
“往之嫁、以顺为正、无忘肃恭。”
“必恭必戒、毋违舅姑之命。”
昨天,周家找来的那几位身体健康、父母长寿、配偶健在、儿女双全的全福人已经把床铺好了,床上也撒了那些花生、桂圆、莲子、枣子之类的果脯,专门找来的金童玉女也滚了床,一切就仿佛如后世那般无二。
拜了天地,谢了宾客,便是喜宴。不同于后世,男女宾客自是不能同在一处,男宾于正厅,女宾则在后堂。
那太监见主子有此一问,连忙回答说是待到了五更天。
那太监想了想,便回答道,奴才好像听见陛下跟皇后娘娘在画画。
“敢不奉命。”说罢,陈文退到原位,再拜,而后起身出门,在黄宗羲的带领下前往周家。
“到了第二天,鞑子皇帝就问了,说是你昨天晚上在床下面待了多长时间啊?
成亲讲究的是门当户对,可读了李贽的书,这样的日子反倒让她感到疲惫,哪怕只是想一想都会如此,更别说是亲身去过了。况且,这还仅仅是其中的一个缩影,更多的规矩,针对女子的规矩在家中比比皆是。她生在这样的家族之中,对于很多都能够适应,但是一辈子谨小慎微、战战兢兢,面对的甚至还是一个她未必见过,有过好感的男人,却是怎么想都觉得不甘的。
嫁妆乃是女子出嫁后的私房,虽说男女尊卑已定,但是为了保护女性的权益,中国古代便已经在七出之条外有了三不去的规定,便是嫁妆亦是受到大明律保护的。假若是离异,嫁妆也可以自行带回,除非一些特殊的情况,夫家是不可以有所侵占的。
此话怎讲?
陈文父母皆不能到,所以告庙之事只得由他自行前往,向陈家的列祖列宗把迎娶新妇过门的事情作出禀告。待此礼一毕,一个代言的司礼之人便大声说道:“今代汝父曰:躬迎嘉偶,厘尔内治。”
这意味着什么,但凡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只是在那时,对于陈文的印象,她也仅仅是稍好于常人罢了,还到不了以身相许的地步。可是她不敢,不敢不去。陈文如今的身份权位,她们周家在浙江明军中的位置,尤其是她的兄长一向待她甚厚,若是不去的话,只怕引起了那位侯爷的不满,便会是家破人亡的悲惨收场。
周家原籍绍兴府,乃是嘉靖倭乱时迁到金华的,至今已有百年,便是和绍兴那边的本家断了联系也有些年头了。不过在明朝,无论是朝廷、地方官府,还是金华本地的士绅百姓,都还是按照绍兴来的外乡人来看待这家,便是绍兴那边的本家也没有不承认的道理。
面前明艳动人的佳人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陈文挑起来那张小脸儿,轻轻的点在樱唇之上。
前来道贺的人实在不少,满满当当的,便是新近扩建过的侯府内院也只是把女宾放了进去,男宾则全都在临时腾出来的各司衙门的大堂里用餐。男宾这边,有孙钰、顾守礼等人指使着侯府的下人帮忙,同行的女宾,也有孙钰的妻子带着知府衙门和易家的侍女招呼,总算是宾主尽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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