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九世之仇

    “那正好让他们这些鞑子知道知道，咱们浙江王师丝毫不逊于那李定国。”

    “不，我们是来杀鞑子的。等杀光了鞑子，再行掩埋。这样，他们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看得更清楚！”

    未有去看身后那一群脸色惨白的读书人，陈文的视线所及仿佛已经回到了永历四年的十月十七。

    四明湖，在后世乃是一处美轮美奂的所在，可是现在，在这个没有雾霾、没有工业化污染的时代，于梁弄镇及往永和镇方向的湖岸边上，却并没有哪怕一个当地百姓，有的只是一些新近制造的尸骸以及根本无法计数的骸骨洒落在岸边，宛如鬼蜮一般。

    “就留着个提标后营和半残的提标前营作为预备队，田雄，你对达素就这么有信心？还是，他已经是你最后的指望了？”

    大兰山与四明湖之间，相隔十几里地，这个时代一般的军队怎么也要走上大半天，甚至是一整天，但是浙江明军的战略移动速度早已突破了三十里，眼下不到半日便抵达到了清军此前扎营的梁弄镇，并在此埋锅造饭，进行修整。

    对于这些号称要重建大兰山明军的“义士”们，陈文很清楚他们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是抱着何种的打算。所以从抵近到山下扎营后，他便懒得理会他们，干脆将除王江以外的其他人继续晾边上，等到明天见仗时再把他们带上，让他们见识见识浙江明军真正的战斗力，也好为下一步的行动做好铺垫。

    而清军的主要指挥官，一个是平南将军达素、一个是浙江提督田雄、抚标营则是由张杰以前的部将常进功为主，另外杭州驻防八旗中还有个因在四省会剿后守住杭州有功而从梅勒章京升作固山额真的吴汝玠和一个蒙古固山额真作为达素的副手。

    战鼓敲响，与当年的四明湖之战不同，对面的清军并没有发起进攻，而是摆出了一副守势，反倒是于当年采取守势的明军率先发起了进攻。

    大兰山的山火直到入夜后才逐渐熄灭，由于飞熊营自登山后便开始砍伐老营周边的树木，清理出了一条环大兰山老营的防火带，再加上山上本就有水源，清军的放火烧山几乎无伤老营内的明军分毫。只不过，大兰山上的山林却是彻底毁于这场浩劫，光秃秃的，宛如末日降临一般。

    不似当年携带红夷炮前来的明军，清军携带的火炮不少，但却并没有那等大家伙，皆是佛郎机、虎蹲以及一些铜熕而已，但从数量上看，却显然是杭州驻防八旗中的汉军八旗将部分炮兵留在此间，以加强防御能力。

    “国公，这是……”

    参谋作业还在继续，陈文的卫队长陈富贵却表示黄宗羲等人前来拜见。

    根据俘获的定标军官，陈文得到了清军的详情，一个五千之众的提督标营、一个三千之众的巡抚标营、而重头戏则是达素的那六千来自于满洲、蒙古和汉军的八旗军，这才是他今番最大的敌手。

    一声令下，露天就餐的大军立刻按照顺序启程北上，在前进一里地后开始逐渐展开，很快就形成了天台营占据中路、瑞安营为左翼临近四明湖、黄岩营为右翼延伸向北部的山区方向的前锋。而南塘营、飞熊营以及集结在陈文手中的骑兵则将作为全军的预备队，以应对变局。

    将旗下，两个营的预备队已经列阵完毕，堵在了达素包抄前锋三营背后的路上。遥望着远处，陈文大声喝道：“永历四年，南塘营成军的那一年，就在这里，四明山王师与鞑子血战一日，叛徒王升倒戈以至大败。今天，累累忠骨尚未掩埋，我等就在此地，为他们报仇雪恨！”

    奈何，这些事情眼下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其他人仅仅是能够在经过了李定国两蹶名王的影响而稍减畏惧之心，甚至是楼继业等人也更多是因为对自身团体的信心足够强大才在此消彼长之下有了如今的状态。但是，想要真正清除满洲八旗在这几十年的时间里所树立起的形象，却还是要真正在战场上将其击败，才能破灭掉这个神话。

    “大帅，鞑子此举，必有阴谋。”

    清军的火炮，其射程与明军这边推着炮车前进的火炮大致相同，直到接近射程后，随着双方的火炮发起了第一轮的炮击，作为前锋的三个营的所有将士却在战鼓声敲响后齐声虎吼了一声，随即便越过炮兵阵地，手持着武器，以着严整的队列一路小跑的冲向了对面的清军。

    其中原南塘营的参谋军官张恭彦，因向陈文进言并制作了整体的步炮协同训练计划，虽然训练计划在得到陈文的认可后，却由于新兵训练压力过大而暂时无法执行，但是其本人却于年初调回到参谋司作为随军参谋。

    “国公，要不要，先把这些忠骨埋了？”

    这几年，满洲八旗主力几乎都集结于西南，与孙可望、李定国做着艰苦卓绝的斗争，其结果就是陈文面对的最多也就是汉军八旗而已。

    这样的答案，黄宗羲等人事先早已知晓，也能够理解陈文为什么会接受达素和田雄的约战。他，就像此番营救大兰山一般，正是要在此为那些殉国的将士们复仇。恰巧，当年的凶手正好在此间。一切理由皆在，自然没有不应战的道理。

    前锋的三个新营六千大军已经与对面的不到八千的浙江绿营精锐接战，望远镜的镜片中，烟尘最前方的大旗上所书写着一长串曲里拐弯的鬼画符也隐约可见，甚至就连其中裹挟着的那些来自通古斯的腥风也依稀可以嗅到。

    事实上，放火烧山能够起到多少作用，达素和田雄也没有太大的奢望。他们手中除了张杰在四明山镇拦截明军外，还有一万四千大军之众，烧光了山林，就可以环而攻之，老营里的明军再能战也不过只有两千人而已。

    而这一战，就在明天！

    根据参谋司的推演，大兰山的地形不利于清军发挥兵力优势，所以他们很可能会放火焚山。为此，飞熊营在抵达后便开始了清理出防火带的工作，结果还真被那些参谋算到了，达素和田雄确是在大兰山下放了一把大火。

    ……

    事实上，对于战争，三天前的那一战已经使他们从幻想中释放出来，进而投诸到恐惧当中。然而，当看到这一幕后，他们才发现，先前的那份恐惧原来还只是开胃的点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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