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宿命（下）

    江南清军尽出，主力直指观音山，四镇虽顽强抵抗，终因兵力不敌，几乎全线崩溃，蓝衍阵亡，杨祖、杨正、姚国泰领残兵溃逃，山头阵地被清军占领。而郑成功派出右虎卫陈鹏、右冲镇万禄登山救援，但也为时已晚。

    阵前撤退，这是再凶险不过的事情了，尤其是还是在惨败的情况下，可是郑成功凭借着手中两镇的精锐和水师却做到了这一点，大部分侥幸退到江边的溃兵有条不紊的登上舰船，直到撤离此间。

    这一刻，三十一岁的郑成功仿佛老了四年零两个月，与永历十三年七月底围攻崇明失败时的他，一般无二。

    “满兵断胫折股，虏马载伤惊驰，浮尸积野蔽江，幸存者束手就缚”，“虏骑所称弥悍骁雄者，歼夷略尽。”

    岳乐已死，刘良佐很清楚，马国柱也从刘良佐那里得到了消息。一个和硕亲王死在杭州，萧启元和刘良佐的罪责巨大，马国柱、喀喀木和管效忠一样洗不干净。尤其是管效忠，一句海寇进军江南过于顺利才导致安亲王被迫出城迎战以致战死就足够他万劫不复了。

    遭到了突然袭击，各营皆惊，且失去了前锋镇的营盘，防线破开了一个大口子，郑成功只得仓促引兵暂退。

    只不过，都到了这时候了，能拨到盘子里面的就都是菜，谁还有功夫管什么爱吃不爱吃啊。

    “安亲王且战且退，已经回到了杭州坚守，本帅亦是入城后才被安亲王派出来到这江宁求援的……”

    历史上，郑成功北伐南京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清军攻入云贵，满清在江南的兵力正处于千载难逢的极度空虚之中。此番若是不能成功，再想等到这样的机会恐怕就不可能了，所以值得拼死一搏。

    无独有偶，欣闻郑成功瓜、镇两捷，他的老师钱谦益也激动的写下了“沟填羯肉那堪脔”，“杀尽羯奴才敛手”，“杂虏横戈倒载斜，依然南斗是中华”的诗句来歌颂福建明军取得的功业。但是到了今天，接到郑成功已经被迫放弃镇江等地的消息，钱谦益不由得哀叹道：“败局真成万古悲，真成千古悲啊！”

    “十天前，安亲王帅军出击，未能获胜。如今浙匪已经开始扫荡嘉兴、湖州，随时都有可能北上与海寇会师，到时候，嘿嘿。”

    只是原本的帅旗所在，负责协调溃兵撤退的参军潘钟庚及守卫帅旗的将士们却被优势清军包围，直至尽数阵亡之前，帅旗依旧飘扬在南京的外城之内。

    “是啊，陈文尚在，陈文尚在啊！”

    刘良佐随岳乐南下，这事情倒是不少人都知道，眼看着正主就在这里，质疑之声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对岳乐安危的担忧而已。

    此间距离江宁围城已经过去十一天了，如果从镇江之战开始算起，足足二十来天的时间，随着求援信的抵达，江南清军控制区各处的清军在围城的这几天也先后抵达。

    历史上的南京之战期间，崇明岛尚在苏松水师的留守部队的控制当中，郑成功四面围攻，反而损兵折将，被迫放弃崇明撤回到福建。

    郑成功原本扎营的仪凤门一线在南京内城的北面，临近长江。此番退到的所在，乃是外城的最北端，出了观音门就是燕子矶。郑成功在此列阵，已是不得不为之的险着，他的军队俱是步兵，继续向东面的镇江撤退显然跑不过清军的骑兵，在路上被清军突袭，就更加危险。而且，前不久刚刚取得了大捷，他自然也是不愿放弃这近在咫尺的南京城。

    刘良佐在弘光朝是权倾一时的江北四镇中的广昌伯，麾下带甲数万，乃是有着拥立之功的大军阀。降清之后，原本还有击杀黄得功的大功，可是江阴那一战后就基本上被满清朝廷投闲置散，这些新生代的绿营将领不认识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也正是由于陈文的压力存在，以及由钱塘江和严州指向杭州的钳形攻势展开，浙江清军的援兵并没有如历史上那般出发。由此一来，刘良佐的这一支汉军八旗败兵反倒是成了浙江清军唯一的一支援兵了。

    “这位大帅何出此言？”

    如今，崇明已在明军之手，郑成功将失去建制的溃兵尽数编入都那些建制不全的部队当中。只是军队组编，战斗力势必将会暂时性的下降，再兼连遭惨败，损兵折将，将士们的家眷也多有失散，士气低落已极，想要再战只怕是不可能了。甚至在军中更有急于撤回福建的声音，愈演愈烈。

    此时此刻，郑成功调动水师，陈鹏和万禄也在极力组织军队撤退。仰赖多年的严格训练，大军虽然溃败，但是郑成功亲督的两镇却还在阵地上掩护逃散下来的溃兵且战且退。待郑成功赶到水师，舰船上的大炮很快就开始倾泻到清军的队列之中，极大的减轻了明军陆师的压力。

    这时候，前锋镇的士卒大多还在睡梦之中，仓促之间甲胄未披在身，武器未持在手便只得出了营帐迎战。到处是妇孺的哭喊声，步兵无阵不战，此间来不及列阵，更兼为那些慌不择路且正在被清军杀戮的家人担忧，前锋镇这支郑成功军中数得上的老营头便如一般散沙似的，被有规模有计划的清军轻而易举的击溃。

    确认了身份，将士们也安排完毕，刘良佐带着亲兵就来到了总督衙门。进入了议事的大堂，早已坐满了八旗和绿营的将领。

    “哎，十年积累，一朝丧尽，大势已去了。”

    折腾了一天，郑成功的大军在观音门到观音山一线集结，准备在此接战必将趁胜继续进攻的清军。

    众将坐定，大门紧闭，更有总督衙门的亲兵严守大门，以防军议泄露。此间级别最高的，自是马国柱、喀喀木以及管效忠三人，满洲大员紧绷着一张脸，管效忠虽是昂邦章京，但此前丧师辱国，说服力不足，自是由马国柱这位总督和清初重要汉臣主持会议。

    “敢问这位大帅……”

    下游和浙江已经如此，江北的...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