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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叛徒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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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还要花费些年月;不过他既然舍不得权力,总想着操纵权柄,那他的死期也就用不了多久了。”

    穆里玛是协统,但同时也是刘成作为总统时清廷埋在武卫右军中的钉子,就是用来牵制刘成的。这一切基于满洲贵族对于体制内汉人的不信任,刘成不过是个代表而已。对此,刘成很是清楚,只是从未点破过,彼此间还留存着起码的面子。然则到了现在的这个份上,情势紧迫已极,胸中的怒火也立刻就燃烧了起来,此前的种种亦是犹如滚油一般浇在了怒火之上。

    “若非你这厮刻意压了我武卫右军的军器装备,朝廷又怎么兵败沧州。今天,老子就替战死在沧州的武卫右军的兄弟们报仇雪恨。来人,给老子拉!”

    “总统所言甚是,下官必尽心竭力,以报总统简拔之恩。”

    冷笑了一声,然则陈文却也不急。顺治是顶天大的人物,总会露出行迹。而且就算他真的能够逃到陈文暂且触及不到的蒙古,那些蒙古人也一定会将其送来,哪怕是尸首也绝计逃不脱的。

    《三国演义》是清军高层的基础军事教材,这个说法或许还有夸张的成分,但是张飞喝断当阳桥的故事却是人尽皆知,其中张飞后方的烟尘滚滚发挥了何等作用,亦是宿将所共知的。

    刘成说罢,李之芳也表示了愿意继续效力。对此,刘成在一番拉拢过后,也免不了对未来的前景作出一些描述。

    这个说法,其实很是侥幸,然则撤离右翼险地是这些残兵败将的共识,刘成的提议正好满足了他们的渴求。沧州城里有备用的战马和牛马车,有了机动能力才能做更多的事情,无论是助战,还是逃跑,此刻众将再看刘成,已是那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一般,除了那份血腥味显得有些破坏气氛。

    佩剑落地,血液溅落之中,清脆的金属落地声中甚至还有丝丝的剑鸣。然而以着刘成刚刚表现出来的手段,那两个统带也不敢有丝毫动弹,唯有咽着唾沫,死死的盯着这个前上司,就像是盯着一只史前怪兽一般。

    ……

    “天道好还,这话果然是没说错。”

    刘成对于权力渴求促使着他选择了背叛,无论是曹从龙之乱,还是后来的降清,皆是如此。然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能够背叛陈文,他从一介白身一路提拔到武卫右军幕僚长之位的李之芳一样可以为了生存背叛他。

    大旗之下,协统和领了皇命的旧总统对峙而立,众将拜倒在地,全然不知所措。眼见于此,李之芳连忙起身,劝说穆里玛以急事从权的道理。岂料,李之芳的话还没有说完,刘成默默的放下尚方剑,但却暴起发难,一剑便砍了过去。

    “监国殿下,另外,还有一事。奴酋福临的贴身太监供述,说是叛徒刘成与奴酋曾爆发过武力冲突,刘成早在武卫右军崩溃不久就自行前去接手溃兵兵权,那支残部也已经消失在战场,自此不知所踪。”

    “宁完我老儿,没想到你还有今天吧。”

    “卑职想问大帅一个问题。”

    孙思克与其并非一党,但刘成愿意接纳这支军队。人多好办事,到了大西北,多一个本部兵马也能更好的安身立命,这也是应有之义。

    北伐军随时都有可能追来,陈文不会放过旗人,这是刘成在路上洗脑多次的。此间城内哭声震天,为的是那些战死的武卫右军将士,但也没有少了那些溃兵的家眷们对未来的恐惧和无助。

    那一年的殿后战,陈文救下了上万人,抛开老弱妇孺,其他的男丁几乎全部加入了南塘营以及后来的江浙明军,其中更有不少人战死沙场,但却唯独出了刘成这么个叛徒。但若是就此否定营救百姓的正确性,却也是大错特错。难道因为一个叛徒,就可以否定那么多人为今天的到来而付出的鲜血吗?

    一问一答,陈文干脆挥退了大帐中的卫兵,只留下了他和五花大绑的刘成:“说吧,孤倒想听听,什么问题能让你痴迷到这个份上。”

    此刻其人高举血淋淋的佩剑,更是大声的向众将喝道:“战局瞬息万变,每一瞬间都会决定胜负,协统穆里玛贻误军机,本额驸代帝斩之,尔等还有异议?”

    刘成尽可能的表现温和,然则那个金正气却是一脸的恐惧,继而大喝了一声,便拔刀杀来。

    “额驸,你应该知道,那些事情并非我的本心。说到底,咱们都是汉人,主子放话了,我哪敢不听的……”

    大队人马赶往沧州,等到他们急匆匆的赶到之时,中军已然在炮火中宣告崩溃。刘成临时改了命令,见清军兵败的大局注定,众将连同溃兵心念着天津卫城的家眷,便在刘成的引导下,做了第一支逃出战场的新军,甚至比顺治跑得都要更早。

    即便不提这些,决战不能阻拦江浙明军继续前进的步伐,蒙古各部也会迅速离心——爱新觉罗家不是黄金家族,所谓的号召力无非是靠着明末八旗军对漠南蒙古的征服,一旦扼住蒙古人脖子的那双手没了气力,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站出来与其决裂。

    然而,刘成这两个选项都没有选择,而是松开了手中的佩剑,继而对李之芳说道:“邺园,你为求活,所以背叛于我,我不恨你,因为当年我也曾背叛过此生我唯二视作生死之交的好友。但是这么多年,我自问对你也不薄,可否答应我一件事情。”

    “反应真快啊。”

    “是的,大帅。”

    然而,正如同是陈文所言的那般,刘成放不下权利,他迄今为止的一切行止都是为了获取更大的权利,哪怕是危在旦夕的今天,第一想到的也是放手一搏,而非悄然隐退。

    “片完了,脑袋收好。他不是为了权利可以背叛华夏吗,未来在皇宫大门前的帝国广场上,孤给他留一块青石板的位置,让他永世受万人践踏!”

    自从成为御营幕僚长之后,刘成便苦心造诣的筹划此事。然则江浙明军势力更强,他也只有在竭尽全力的帮助清廷击败北伐军的基础上才可以为他自己琢磨。可是今日一战,他的竭尽全力在陈文面前却什么也不是,武卫右军更是遭逢了毁灭性的打击,着实让他大丢眼镜。

    在他们之前逃回来的并非没有,都是单纯以骑兵逃亡的,北伐军的推进要保持着节奏,清军中的一些也确实暂且逃出了追击范围。然则天津卫城里面只有武卫右军的家眷,先期赶到的清军掠了一批船只便逃亡京城,等到刘成带着残部抵达的时候,三岔河口已经没有一艘船只,哪怕是渔民捕鱼的渔船都没有了。

    刘成的能力是在他初起之时的四大金刚以外的部将中最强的一个,甚至是吴登科和尹钺都未必是刘成的对手。对于这个部将,陈文此前也曾大力提携。然则知人知面不知心,曹从龙之乱平息,陈文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没有像对待其他叛将那般,但也剥夺了他的兵权。而这一切的结果则换来了一次影响为巨大的背叛。

    “总统,接下来该当如何?”

    刘成的怒喝声中,对宁完我满怀仇视的亲兵们也拉着战马缓缓前进。绳索安静的躺在地面上,随着战马的脚步,腾空、绷直,随即就连宁完我也如绳索一般腾空而起。从额驸,到刘爷,再到爷爷、祖宗,到了最后,但见已然无力回天,逆贼、狗贼之语喝道,也迅速的在绳索的拉扯下融为了苦痛的惨叫。

    陈文的身份,当年在四明山上,以及后来对于鲁监国朝廷和永历朝廷,乃至是其他抗清人士而言,都没有人有能力调查。距离太远是一回事,那些档案也早已被清廷封存,称得上是无懈可击这个四个字。

    刘成假传圣旨,正和了众将的心思,岂料没等众将依令而行,穆里玛却一如既往的对刘成的说辞表示了异议:“额驸,纳喇总统是生是死还没有一个定论。再者说了,额驸言之凿凿,末将敢问圣旨何在?”

    亲信已然派出,救人是一回事,自从杀了穆里玛,忍辱负重多年的刘成已经迷上了这等快意恩仇的感觉,自然也少不了再用另一个人来祭奠一下他这些年来的付出。

    李之芳右手的燧发手铳是刘成送给他的,枪口硝烟尚未散去,孙思克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而此时,李之芳左手竟还有一把燧发手铳,这是刘成所根本不知道的,此刻也正对准了不远处的刘成。

    更何况,这个异族殖民王朝已经丧失了最后的大军,从中军在炮火中崩溃的那一刹那开始,满清就已经不存在了,剩下的无非是一个残破已极的躯壳和一群只剩下一两口气的行尸走肉罢了。

    “按照原定计划,第二镇和第三镇作为大军前锋,第一镇和协守八旗随本帅护卫老营,第四镇和第五镇作为后卫。依次出城,莫要乱了章法。”

    “邺园,如今形势,向东是海,是落入敌手的山海关,向北的蒙古鞑子不可靠,向南更是浙匪的地盘,唯有向西方可有一条生路。”

    刘成的霹雳手段震慑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就连李之芳再看向他时,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然则有了穆里玛这个榜样,再没有人敢对刘成的命令表现出丝毫的异议,这支溃兵便以着最快的速度离开此处,向着后方的沧州城而去。

    离开了御营所在,刘成打着统领溃兵协助右翼作战的旗号便赶到了收敛溃兵的所在。骑兵五镇已经随着遏必隆去螳臂当车,此间穆里玛和李之芳收敛起了三千多溃兵,已经分属各镇,建制散乱,这庄子上也自然而然的闹哄哄的,每个有个章法。

    像刘成这样的人物,之所以在曾经的历史上没能留下名字,唯一的原因就是他在那场血腥的洗山行动中化作了一堆枯骨,否则是完全没有理由的。

    “纳喇大人不幸,皇上命令本额驸代理武卫右军总统一职。如今右翼崩溃,中军方向有拱卫军相助,我部残破,当转战左翼,协助郑亲王击破当面浙匪。”

    这不是最后的生路,只要放下一切,躲起来隐居活命的希望还是很大的,比如明朝那么多的藩王,其中就大有“国亡不知所踪”的,再比如发动过反清起义的杨起隆,能够躲上那么多年,甚至据说最后被抓到的也不是真身。兵荒马乱,无论是大隐隐于市,还是小隐隐于野,只要用心,总是有机会活下去的。

    没了蒙古,剩下的无非是辽东、朝鲜以及直隶、陕西和山西这些地区。山海关被截断的今天,辽东和朝鲜早就是一片飞地。便是山陕两地,残破如斯,也不足以作为一个面临着十数万大军压境的王朝的基础。

    额驸一称,原本不为刘成所喜,他也从未有这样自称过,因为这等称呼是在孔四贞那个格格的基础上才有的,而非是以他这个人作为主体存在的。然则此番赶来,这等让他不喜的称呼却更可以作为他刘成是爱新觉罗家的自家人,身份不同,说话的分量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

    这是刘成当年跟着陈文时从南塘营自天台山迁移金华府时学来的手段,家眷与士卒不在一起,便不会出现遇袭时士卒各顾各家,化作一盘散沙的结果。如今既然已经准备完毕,虽说已是午后,但他也不敢再多待一天,唯恐会被北伐军追上。

    这个问题是陈文没有想到的,思虑了片刻,他才低声向刘成说道:“你知道曹从龙当年为什么会选择自尽吗?”

    “为此不惜来挨上那三千六百刀?”

    新军是满清自丢失江南以来唯一的指望,当年吴三桂掀起叛乱,新军一战得胜,便为满清续了一回命,但是那也仅仅是暂且缓了口气而已。

    “本朝从无尚方剑一说。”

    顺治的刻薄寡恩,更加坚定了刘成的心思,但见清军胜算已经极小,他便愤然独走。武卫右军是他一手编练起来的,兵权离手也不过数月而已,遏必隆一死,再加上顺治的佩剑,初起时便可以作为号令,而接下来,军中威信,外加上陈文不会放过旗人的恫吓,总能将这支残兵统御麾下。

    李之芳叹了口,继而言道:“总统,你且说,能否答应与你,我需要考虑,也希望你不要让我等为难。”

    “为何?”

    追击还在继续,更有些许逃不掉的清军选择了死战到底,这也无疑是加大了搜索的难度。陈文听过了刘成的事情,看了看指挥台上的沙盘,却是不由得摇了摇头。

    “金统带,有话就说。”

    根据预定计划,作为预备队的丹阳师将会配合各部骑兵承担起先行追击的任务,其他各师历经苦战,则是稍作休整,待明日再行向北推进,争取在永历十四年的新年前完成对直隶所属边墙的收复工作。

    “邺园,原来你才是主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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