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灰头土脸

    好在他不知从哪儿讨要了一个口罩，将口鼻都蒙住，所以才没有咳嗽不止。

    只不过，要与那个幸进小儿、不学无术的市井之辈化敌为友？

    朝中那些只会吠日的犬儒，每日里盯着就是他大兴土木之事，却不曾想，自从登基之后，他在西北开疆拓土，连败西贼和羌人，逼得西贼不得不向辽国求援。若不是辽国干涉，他早已灭了西贼，打通河湟故道，直指西域！

    “那是天使……”

    但他的圣眷终究没有退去，官家还是念着他的，故此会让他前去慰劳周铨——其实就是给他机会，与周铨化敌为友。

    “窑场这边，当真是又乱又脏，今日回去，定要沐浴！”

    “朕令周铨烧制水泥，如今半个月过去，也不知那边有无进展，你不防替朕去看一看。”

    派童贯出使，目的就是了解辽国虚实，看看是否有可乘之机。

    原本这是朝堂政事，又牵涉到童贯自身，是不宜向他说的。但是赵佶此人，性子轻佻，虽然权谋之术也算圆滑，却总忍不住泄出口风。

    迎面传来笑声，李邦彦大怒，放眼望去，就看到几个匠人，同他一般灰头土脸，所不同的是，这几个匠人都在面上戴着一种怪异的口罩。

    赵佶是在给他机会，让他与周铨和好！

    “李卿。”他漫不经心地说道。

    “太祖之憾，太宗高梁河之耻，朕欲雪之！”他在心中喃喃说道。

    “大胆……咳咳咳……”

    目光里的轻佻没有了，赵佶站在延福宫的最高处，眺望着东北方。

    这让李邦彦心中甚是恐慌，原本因为张商英去职，朝廷里混乱，他可以混水摸鱼，从校书郎这个尴尬位置转迁到吏部担任员外郎，赵佶都流露出口风了，但现在，他担心的可不仅仅是这个吏部员外郎官职，更担心自己是否失了圣眷。

    只不过朝中文臣，只知党争，边疆悍将，唯识冒功，故此赵佶觉得无人可信、无人可用，唯有身边的宦官，一身富贵荣辱乃至生死，尽皆依附于皇权，才是他可以信赖的人。

    “陛下连下了几日跳棋，有些倦了，今日游延福宫，寻找不足之处，兴致极高……对了，童太尉要出使辽国了！”

    若不是知道宫中禁规森严，李邦彦都要怀疑，童贯是不是一个假太监。

    不过他性子跳脱，才思忖了会儿军国大略，转眼又回到了苑囿宫殿上来。

    有个想要拍李邦彦马屁的禁军士卒刚开口一喝，就吸进了一口粉尘，然后剧烈咳嗽起来。咳得如此厉害，撕心裂肺一般，甚至让那健壮的士卒，都直不起腰来。

    旁边的童贯也笑眯眯的，不过李邦彦不太敢与这个太监目光相对，实是因为，童贯长得有些诡异。

    那些劝谏之人，根本不懂他的用意，只知道一昧地说童贯阉人，哪里知道，童贯此行，其实肩负着重要使命！

    绝大多数太监都是男生女相，唯独童贯，不仅体貌魁健，而且皮肤如铁，更让李邦彦觉得奇怪的是，他腮下竟然生有胡须，与健全男子几无区别。

    勾当窑场者，就是周傥，他此刻同样戴着口罩，正在一块空场地前看着几个工匠行事，听得匠人传来这样的消息，当即慌了，整理衣冠就要过去。

    “臣此去辽国，必会关注地理水文，了解风土人情，为官家备用。”童贯面上并没有恼怒之情，只是冷肃地道。

    他很清楚，象自己这样的人，若是失了圣眷，那就失去一切。而且他为人浮浪，得罪的人同样不少，若无赵佶看顾，落井下石的人很快就会蜂拥而至。

    赵佶淡淡一笑：“早是早了，不过卿是去替朕慰劳一番，又不是催促什么。”

    眼见周傥周铨父子，优哉游哉地坐在一处空旷之地上，李邦彦怒火上涌！

    不知为何，周傥听到儿子说“帮他一把”时，感觉到一丝寒意。

    赵佶命令让李邦彦愣了，他偷眼瞧了一下，然后试探着问道：“周铨立下半年之约，如今去看……未免太早了吧？”

    不过李邦彦心知此事必难成之，而且周铨正忙着给赵佶造水泥，他最好别提此事，免得惹取赵佶反感。

    虽然效用并不是十分理想，但这种口罩，还是能挡掉大多数粉尘，让窑场里的工匠们性命能更长久些。

    揣摩天子心意，原本是大忌，不过李邦彦这样的近臣，就是靠着这个固宠邀恩，自然做得轻车熟路，开口问的同时，装着银锞子的小袋，已经塞入了那内监的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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