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回到自己轿上,他想来想去,也不沐浴更衣,直接下令轿夫,将他送往延福宫。
他说的同时,旁边的蒯栉已经将一个袋子塞了过去。那内监悄悄掂量了一下,对其份量甚为满意,当下点了点头。
但这番耍赖,偏偏对了赵佶的脾味。
这可是奉圣命前来慰劳,竟然迎接都不迎接出来,此幸进小儿,当真是不知朝廷规仪!
本来就不是真的来与周家和解的,抓住这个机会,李邦彦如何肯放过,于是便在那匠人带领下,自己进了窑场,寻找“正在忙于水泥之事”的周家父子。
按着周铨的吩咐,蒯栉将这块空地上的情形介绍了一番,那内监没有多说什么。
周傥见到赵佶,相距不过二十步,已经激动得全身发颤,闻言拜倒,话都说不利落,不过好在周铨在后边悄悄扯了一下他的衣角,他才定住神,按照周铨交待地回禀道:“官家容禀,臣自领旨勾当水泥窑务以来,便一直在窑场之中,不敢有丝毫懈怠……”
有心再催,不过他心念一动,这就是一个好罪名啊!
这可是打着天子旗号来的,对方都敢如此,这捋袖瞪眼的模样,莫非……还想揍自己?
结果他急得汗如雨下,儿子却大模大样坐着,还向他挑了一下大拇指。
地方官府的调查结果就是如此,但李邦彦却很清楚,贾家灭门的事情,与周傥父子必定有所关联。
所以,他可以断定,李邦彦去见天子时,天子身边自然会有人阻止赵佶暴怒。
回到赵佶那里,将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会给官家留下一个什么印象?
李邦彦说完之后,掉头就走,今日在窑场这里,他可是受够了。
方才他吃的一切苦头,现在就全部变成了对周家父子的怒气。哪怕此前告诫过自己要忍,他还是情不自禁开口斥道:“周傥,官家厚恩,许你戴罪立功,可你就是这样的?本官奉官家旨意,前来督问,每一处都亲去探望,而你父子,却在此逍遥自在,怠慢公务,此罪不轻,你待如何向官家交待!”
此时周傥提及此事,他才想到,眼前这人,不可以一般文官视之,他甚至比起悍匪大盗,还要手段毒辣!
贾奕遭灭门的消息,他早就知道了。
总之将自己如何辛劳说了一遍,听得赵佶神情稍缓,然后周傥又道:“臣有一事,正要上奏,经臣与下属匠人十余日昼夜辛劳,已经烧制出十二种样品。”
“你便是周傥?今日李卿奉朕旨意前去慰劳尔等,为何却受你慢待,甚至喝斥羞辱?”
而且,他灰头土脸,周家父子则是衣裳洁净。
周傥口中的“样品”之词,对赵佶来说很是新鲜,不过汉语博大精深,仅从字面,便可推测其含义。
当然是他李邦彦忍辱负重,而周家父子则是自大违逆!
“面见天子,不可不慎重,请容沐浴更衣,很快就好。”周傥刚要答应,周铨却说道。
而且匠人说,周家父子正在忙着,让他自己进去寻!
“官家等得很急,你们连夜前去!”那内监板着脸道。
“臣从工匠烧制石灰得到启发,借用石灰窑,以不同料进行配比……”周铨又说了一大堆术语,其实他自己都是半懂半不懂,但没有关系,只要能唬住赵佶这外行就可以了。
虽然李邦彦并不惧怕,但忌惮总是难免,除非能一举将其除去,否则必有后患!
“爹,你方才喝斥李邦彦的模样,当真是漂亮,儿子得向你好生学一番,啧啧,老爹啊,我只见你有两次象老爹,一次是揍那个谢谦之时,还有一次就是方才了……唉唉,好生说话,别动手啊!”
“自然想见官家……”
“铨儿,你立刻回去,收拾收拾,带着你娘和师师离开,我看京师是呆不得了,你带着他们去江南,自此隐姓埋名吧……你比我聪明,当晓得这次得罪了天使,其祸不小,必须有人留下顶罪……等一下,你那是什么神情?”
但他还不死心,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赵佶的心情不是很好。
这让周傥心安了下来。
这番话说出来,最初时还结结巴巴,可到最后,周傥的兴奋敬畏之心渐淡,说得也流利起来。
“上个以我家威胁我的人叫贾奕,似乎就是你这浮浪子的狗腿?”周傥阴声道。
那匠人带着李邦彦,在窑场中转来转去,那温度高得几乎让人须发皆焦的窑中,那灰尘多得仿佛沙尘暴一般的料场,那声音响得让人耳朵都聋了的粉碎场……诸多地方,一一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