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卑鄙奸人

    看着纪嫣然期待的目光，想起自己要公开追求她的任务，怎可表现得如此窝囊？正叫苦时，脑中灵光一现，想起在自己那个时代曾听来的一个故事，或可扳回此局。遂走到桥去，来到纪嫣然身旁，先深深看了她一眼，再向赵雅露出雪白整齐的齿，微微一笑，才转过身去，双手按在桥栏处，仰首望往夜空。天上的明月皎洁明亮，又圆又远。

    想到这里，意兴索然，再不愿想下去。

    项少龙自可随便找些话来说，但要说得比他更深刻动人，却是有心无力。

    韩闯阴阴笑道：“若要使女人就范，方法可多着哩，例如给她尝点春|药，哪怕她不投怀送抱。不过想要和纪嫣然有单独相处的机会绝不容易，但她似乎对董兄的养马之术另眼相看，说不定……嘿！董兄明白我的意思哩！”

    项少龙暗忖他定是正要去赵雅处兴问罪之师时，见到自己神情仿佛的走出来，才改变心意，追着扯了他回来。”

    众人都知他有话说，只是想不到他会说出甚么比李园在这论题上更高明的见解，都屏息静气，全神倾听。

    项少龙虽有点心痒，但却知此女绝对碰不得，说到底乌家和郭家是势不两立的大仇人。

    项少龙一眼扫过去，见众人都集中到园心那宽敞的石桥上，下面一道引来山泉的清溪蜿蜓流过，到了离桥丈许处，聚成一个中心处放了一块奇石的荷池，极具意趣，亦可看出赵雅舍行为浪荡外，实在是心有怀抱的女子。

    项少龙道：“于是乎上有饿狼，下有毒蛇，不过那人虽陷身在进退两难的绝境，但暂时总仍是安全的。”

    她仍派人去将项少龙早点接来相见，是因深心处渴望能与他在一起。这董匡别有一股粗豪得来又充满哲理思想的独特气质，既霸道又温柔，合起来形成一股对她非常新鲜刺|激的感觉。和他在一起时，从不知他下一刻会说些甚么话或作出甚么出人意表的行为。而他还对自己又是若即若离，似不把她放在心上，但又像对她很有兴趣。总言之有他在身旁，她再没有余暇去想别的事。

    郭秀儿“啊”一声叫了起来道：“在沙漠怎跑得快过饿狼，他定要死啦！”

    项少龙讶道：“鄙人还以为只有我才爱逛街，想不到平山候亦有此雅兴。”

    纪嫣然轻柔地道：“尚未给机会董先生说呢？”

    项少龙心中大怒，暗叫卑鄙，这事不但害了纪嫣然，也害了自己。当然！那只是指他真是董匡而言。

    除了这批人外，还多出了四个人来。

    若与他欢好亲热，会是甚么的滋味呢？

    “董兄！”听到呼唤，项少龙先是心中茫然，一时想不起董匡就是自己，然后才醒觉过来，转回头望去。

    冷哼了一声道：“董某最受不得别人冷淡和白眼，不走留在那里干啥，操他奶奶的娘！”

    置身在邯郸的街道上，项少龙想起小盘登位后接踵而来的战乱，禁不住心生感慨。

    项少龙深深瞧着纪嫣然，像只说给她一个人听似的道：“就在这生死一瞬的时刻，他看到了眼前树叶上有一滴蜜糖，于是他忘记了上面的饿狼，下面的毒蛇，也忘掉了快要给老鼠咬断的小树，闭上眼睛，伸出舌头，全心全意去舐尝那滴蜜糖。”

    项少龙心中暗笑，这才是他笼络自己的目的，就是要借他之手，对付李园，装作感激道：“鄙人会记着侯爷这番话。”

    项少龙恍然，原来他一直派人留心赵雅，见李园主动去找她，逗留了一段足够做任何事的时间后，才肯出来，故而暴怒如狂，竟把自己这另一情敌当作是同一阵线的人，不过亦可说韩闯自问外貌、身份、权势均胜过他项少龙，所以并不将他视作劲敌，但李园却是另一回事了。

    只看这借刀杀人之计，便知这韩闯心术是如何坏了。

    项少龙微微一笑道：“不用慌！就在饿狼快追上他时，他见到前面有口不知有多深的井，不顾一切跳了进去。”

    项少龙是最后抵达的一个宾客，大部份人都到了园中赏灯饰，厅内只有赵穆、郭纵、乐乘、赵霸和那身份不明的人在交头接耳。

    李园傲然道：“我们做甚么事都要讲求目的，为何独是对自己的存在不闻不问，上天既赋予了我们宝贵的生命，就像这些高挂树上的彩灯般，燃烧着五光十色的光和热，如此才能不负此生。”

    她这样做自是因为对这马痴颇有点意思，只不过目下因李园的忽然闯入，独霸了她的芳心，至少在这刻是如此，所以再没有原先那种贪欲心情。

    赵雅本要追他，听到纪嫣然三字后愕然停了下来。

    众人为之愕然，同时也大感兴趣，想不到他忽然会说起故事来。就像庄周好以寓言来演绎思想般。

    项少龙望往纪嫣然，柔声道：“他大惊失神下，胡乱伸手想去抓到点甚么可以救命的东西，想不到竟天从人愿，给他抓到了一棵在井中间横伸出来的小树，把他稳在半空处。”众人都没有作声，知道这故事仍有下文。

    赵雅给他弄得六神无主，站了起来，娇嗔道：“董先生！你留点面子给赵雅好吗？人家在你心中竟及不上一匹马儿吗？”话才出口，始知犯了语病，这岂非把自己当作了是他的马儿吗？

    项少龙淡淡看了她一眼，暗感快意，转身朝厅门举步，若无其事道：“那小子偏爱和老子作对，好！便让董某人一显手段，把纪嫣然抢了过来，让他也尝被人横刀夺爱的味儿。”

    身不由己随他到了行馆，到厅里坐下后，那十多名剑手，仍立在四周没有离开，弄得气氛严肃，颇有点黑社会大阿哥谈判的味儿。

    郭家晚宴有份出席的人全部在场，包括了那娇艳欲滴的郭家小姐。

    唉！他用语的新鲜和精采，确可与项少龙平分春色。忽然间，她知道李园仍未可完全代替了项少龙。

    宴会设在主宅旁一座雅致的平房里，设的亦是郭家那晚的“共席”，一张大圆几摆在厅心，团布了十多个位子。

    小桥上静得没有半点声息，只有溪水流过的淙淙细响。

    赵雅的眼睛亮了起来，在这一刻，她的心中只有这个比李园更特别难测的豪汉。

    只听他以非常缓慢的节奏续道：“他大吃一惊，拼命狂奔，为生命而奋斗。”

    项少龙沉声道：“夫人是否爱上李园那小子了，所以现在对鄙人才变得那么冷淡？”

    项少龙待韩闯进府后，在外面闲逛了一会，迟了少许才大摇大摆地步进夫人府。

    一时间找不到可说的话回答。韩闯眼内凶光闪闪道：“董兄为何不到一盏热茶的工夫就溜了出来？”

    没有人说话，连郭开和韩闯这种只知追求功利名位的人都给勾起了心事，生出共鸣。

    项少龙微笑道：“那也没有甚么关系，但假设李园偷的是董某人的宝马，我便绝不放过他。”一伸懒腰，“哈”一声笑道：“我还是先到街上逛逛，待会才来夫人处参加晚宴，免得大家你眼望我眼，不知说甚么话题才好。”

    郭开这坏鬼儒生道：“我仍是孔丘那句‘未能事人，焉能事鬼’，索性不去想生死以外的。”

    今次轮到纪嫣然“啊”的一声叫了起来，睁开美目，别过娇躯来，看着他道：“那怎办才好呢？不若回过头来和饿狼捕斗好了，毒蛇比狼可怕多了。”

    赵雅怨道：“说得这么高兴，竟要赶着入席。赵雅还要听多些李先生的高论哩！”

    当他步上石桥时，纪嫣然不理李园，转过身来笑道：“董先生啊！我们正谈论生死的意义，不知你对此有何高见呢？”

    项少龙这时心中想着为何小昭等诸女一个不见，雅夫人来到他身旁席地坐下道：“董先生赏面早临，舍下蓬荜生辉。”

    项少龙心中暗骂，却问明了用法，把小瓶塞入怀里道：“我还要看情况而定，唉！我对女人的兴趣其实不是那么大，女人怎及得马儿好呢？”

    项少龙心中懔然，原来这就是代表东周君来联结六国，合纵攻秦的特使，忙迎了上去。

    有心人一听都知他在暗损项少龙，说他除马儿外，其他一无所知。而在这年代，养马只属一种贱业，所以他是故意贬低项少龙的身份。

    与李园胡混厮磨时，她总忍不住要把他代入了变成项少龙，但这个在某方面酷肖项少龙的粗汉，反使她忘记了一切。

    ◇◇◇◇◇

    韩闯打了个手势，立即有人递上一个小瓶子，韩闯把它塞入了项少龙手内，以最诚恳的表情道：“本侯这口气全靠先生去争回来了，女人很奇怪，纵是三贞九烈，但若让你得到她身体后，大多会变得对你千依百顺，纪嫣然是女人，自然也不会例外！嘿！我真羡慕董兄哩！”

    旋又压下这冲动，微笑道：“今天不谈公事，夫人为何想鄙人早点来此呢？”

    项少龙哪有心情听他，告罪一声，往花园走去。他才步入园口，三对妙目立时飘向他来。

    纪嫣然还以为他以退为进，尚未有机会答话，李园插入道：“可惜邹先生没有来，否则由他来说，必然非常精采。嘻！不若我们请教董先生养马的心得吧！”

    这本应是值得高兴的事，至少赵雅因心有所属暂时不会来缠他，偏是心中却很不舒服，很想伤害她，看她难过。

    姬重非常着重礼节，累得项少龙也要和他行正官礼，客气两句后，姬重虽看似毕恭毕敬，但显然并不把个养马的人放在眼内，迳自回到刚说的话题去，大谈秦庄襄王乃无能之人，重用吕不韦，必会令秦国生出内乱诸如此类的话。

    众人开始有点明白过来。项少龙说的正是人的写照，试问在生死之间，谁不是进退两难呢？

    项少龙到现在仍不明白他扯了自己到这里来有甚么用意，以他这位高权重的人，实不用找他这种闲人来吐苦水。

    韩闯沉吟道：“我看嫣然始终会给他弄上手，若能把这绝世美女由他手上抢过来，那会比杀了他更令他难受。”

    任他如何智计过人，可是这问题想想都教他头痛。

    李园哈哈一笑道：“董先生说得好，不过正如庄周所说的‘以其至小，求穷其至大之域，必迷乱而不能自得’。一天我们给局限在生死里，始终不能求得有关生死的答案，就像夏天的蛇，不知冬天的冰雪是甚么一回事，所以我们唯一之计，就是确立一种积极的态度，免得把这有若白驹过隙的生命白白浪费了。”他口若悬河，抑扬顿挫，配合着感情说出来，确有雄辩之士那使人倾倒拜佩的魅力，难怪纪嫣然都对他另眼相看。项少龙一时哑口无言，乏词以对。

    她为何不把他请到那清幽雅静的园内小楼处，厚李园而薄待自己，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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