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浴血兰溪

    眉心一点血红迅速扩大，血像泉水般涌出，双目瞪大，却再没有半点生命的神采，握紧铁棍的手松开，铁棍滚往一旁，发出和地面微弱的碰撞声。

    “呀！”

    恶和尚和恶婆子两人有若被雷殛般全身一震，惊天动地的两式全被破去，身形一挫，往后疾退。

    那差头一手接过身后另一差役递来的长铁棍，暴叫道：“上！”

    方夜羽三八戟来到手中，这里各人以他武功最高，所以厉若海不出手犹可，一出手必是以他为主要对象。

    长街尽处，一前两后，品字形卓立三人。

    蹄声传来。

    所有射向“蹄踏燕”的刀剑兵器，纷纷激飞，反向偷袭者射去。

    即使是江湖中人，在一般情形下，总会卖官府三分情面，因为官府庞大的实力和资源，惹上了是没完没了的烦恼。

    十多人鱼贯而出。

    或者浪翻云是另一个例外。

    “白发”柳摇枝哈哈一笑道：“这二十年来，江湖上人才辈出，在下又怎能不来凑凑热闹。”

    站在卜敌身后的是“尊信门”的两大杀手“大力神”褚期和“沙蝎”崔毒，尊信门本有七大杀手，“蛇神”袁指柔和“矮杀”向恶两人于怒蛟岛一役当场战死，其它剩下的在庞斑攻打尊信门时或死或逃，只剩下这两人变节投降，归顺强夺门主之位的卜敌，这时见厉若海出言不敬，提起兵器，便要出手。

    差头再退十步。

    万恶沙堡地处漠北，庄内各人强悍成性，以杀人为乐，一向看不起中原人的文弱，黑榜十大高手对他们来说只是中原武林互相吹捧的把戏，所以一闻要截杀厉若海，他们便将头阵接了过来，岂知“缠魂棍”谢开成连一枪也挡不了，便魂归天府，使他们大感面目无光，不由凶性大发，兼且自诩善于马战，故此跃跃欲试，希望以马制马，一战立威，以振沙堡之名。

    同一时间差头手中长铁棍一沉一挑，挟着凌厉劲气，戳往马上厉若海前胸。

    厉若海神情落寞，望向地上断魂于枪下的差头，喟然道：“我若让你‘缠魂棍’谢开成逃出五十步之外，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直到这刻，他仍未有一眼望向宗越，但宗越却心中发毛，若非方夜羽等有庞斑撑腰，给个天他作胆也不敢做叛徒。

    岂知在他身旁的十多人，没有人不是和他同一感觉，一方面为厉若海气势所慑，而更重要的是，都感到枪影吞吐间，是以自己为攻击对象，一时间十多名高手无一不后撒守避。

    方夜羽等忍将不住，霍地立起。

    “白发”柳摇枝低呼道：“燎原枪法！”

    他望向方夜羽，请示出手。

    大街两旁摆满来自各处商贩乡农的蔬档，由布帛疏果，锄头器皿，以至乎驴马猪羊，无不是交易的对象。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厉若海从容道：“我意已决，方兄若再无说话，我这便要硬闯突围了。”

    马背上的风行烈乍看也不知是生是死，惹得四周的人不住投来好奇惊异的目光，但当他们目光转到笔挺的厉若海身上时，都噤口不言。

    这个本是年轻有为的人，可叹落得名败身死之终局。

    方夜羽暗叫不好，向“白发红颜”打个手势，柳摇枝和花解语两人跃离座椅，刚要冲入场中援手。

    卜敌嘴角抹过冷笑，伸手阻住两人，此人最善斗嘴，正要出言嘲弄奚落，“万恶沙堡”堡主魏立蝶已大喝道：“你过得我们这关才再作打算吧！否则一切休谈。”

    他们就像来看大戏的宾客，悠然自在。

    差头魂飞魄散，危急间已来不及弄清楚厉若海如何变招，长铁棍贴上红枪，死命一绞，希望能稍阻红枪去势，同时抽身猛退。

    差头眼前形势忽变，丈二红枪突然由厉若海左腰处标射出来，直刺面门。

    四周的人见杀了人，还是差役，不由一声大喊，连发财的家当货物也不要了，四散奔逃，一群被主人刚卖掉的牛羊和鸡鸭也受惊地夹在人堆处标窜乱跳，情况混乱之极。

    一下金属撞击的清音和一下闷浊的低鸣同时爆响。

    终到了天下第一高手“魔师”庞斑出手的时刻。

    一阵笑声由屋内传出来。

    “呀！”

    只有宗越心下矛盾，假若厉若海如此轻易被击倒，他亦面目无光，叛徒的滋味真不好受。

    “铿铿锵锵”！

    于此亦可见“邪灵”厉若海的盖世枪技，已臻超凡脱俗的至境，竟能同时使十多名高手，包括小魔师方夜羽在内，都感到成为了他唯一攻击的目标，以至纷纷采取守势。

    厉若海将丈二红枪扛在肩上，肃坐马上有如天神，一瞬不瞬盯着疾退向后的差头。

    所以他一生只收了风行烈这弟子。

    再后是韩柏早先从下水道伸头出去看到的，一个满头白发的英俊中年人和一个妖艳的红衣少妇，后者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厉若海伟岸的身形和英俊得极尽完美的脸庞，显是大感兴趣。

    恶和尚怪笑道：“否则只是你身后的‘黄沙十五骑’，便够你消受。”

    厉若海伸手摩挲了风行烈满湿了汗水的头发一下，心中掀起的感情巨浪仍未平伏，自幼弟惨死后，他便知道这世上只有强权，没有公理，三年后，他重回幼弟惨死之地，尽杀仇人。但心中的悲痛，却从没有片刻稍减。

    当最后一名骑士被挑离马背时，厉若海一声长啸，舍下“蹄踏燕”和昏伏马上的风行烈，凌空飞迎疾扑过来的“白发红颜”。

    厉若海低下头去，罕有掀起微波的心田涌起一股浓烈的感情，想起了自幼相依为命，后来却被恶棍活生生在他眼前打死的弟弟，在他怀中死去时，正是这个年纪。

    厉若海策着“蹄踏燕”，向前缓行，当他来到差头仰尸之处时，整条长街除了一地凌乱的打翻了的蔬果杂货外，便只有倒在后方流血呻|吟的一众差役和一些是散了的鸡牛羊马。

    方夜羽悠悠道：“厉门主胆色过人，方某佩服之极，可惜贵门人风行烈乃我师尊要擒捉之人，厉门主亦犯不着为一个叛徒以致身败名裂，望厉门主三思而行。”

    在他们退走时，厉若海刚和“白发红颜”两人在空中迎上。

    小孩呆若木鸡，不能置信地看着手内黄澄澄的金子，好一会才欢啸一声，回头钻入了人堆里，走得无影无踪。

    丈二红枪狂风扫落叶般，每个和厉若海擦马而过的骑士，均被挑起远跌，掉在地上后再也爬不起来，看来凶多吉少。

    除了庞斑外，所有人也小觑了他。

    厉若海再一声长笑，“蹄踏燕”原地弹起，变蹲为跃，负着两人却像一点累赘也没有般，往前面三人窜标过去。

    众差役纷纷喝骂，抽出兵器，附近的人大祸临头般退避开去，腾出个偌大空间。

    每一下硬接，擅长硬仗的魏立蝶便要后退几步，任他展尽浑身解数，也不能改变这种形势，十多枪下来，魏立蝶便退足几十步，他终是一派宗主身份，武技远胜恶和尚和恶婆子，否则已是戟飞人亡之局。

    恶婆子满头银丝白发根根直坚，显示出气贯毛发的深厚功力，形如厉鬼，坐腰立马，就地简简单单一式构扫千军，扫向厉若海右腰处，长街附近的尘屑杂碎随杖而起，像一道烟云般向厉若海卷去，要是给这老太婆扫个正着，保证厉若海连人带马飞跌数丈开外。

    厉若海扛在肩头的丈二红枪一动，万道红影在背后和左右三方扇子般洒起，射来的劲箭纷纷激飞。

    厉若海虽是一枪比一枪重，但却使人感到他仍是闲适自在，游刃有余，这种感觉才是对一向在大漠称雄好胜，刻下却苦苦撑持的魏立蝶最气苦之处。

    战事已结束。

    旁观一众也看得耸然动容，暗自设想假若自己换厉若海之地处之，有何化解之法，连身为庞斑之徒的方夜羽，在此情势下，也只有选择避其锋锐一途。

    杀气凝霜。

    厉若海策着战马“蹄踏燕”，身前马背上伏卧着他爱恨交缠的徒儿风行烈，手足透过马腹底给绑得牢牢扎实，缓缓步进刚开始晨早卖买的墟集。

    新一辈的人或者不知道“白发红颜”是何许人也，但老一辈的人却真是谈虎色变，这“白发”柳摇枝和“红颜”花解语，乃庞斑魔师宫内最得力的两大护法高手，凶残狠毒、淫邪不堪，最爱狎玩少男少女，作恶多端，可是由于本身武技强横，又在庞斑翼护之下，横行多年，无人可奈何他们分毫。想不到二十年后的今日，此二人最少也有五十多岁，但仍是二十年前的模样，由此亦可知道这对恶魔先天气功已臻化境，故此连身为黑榜高手之一的“独行盗”范良极，一听韩柏形容此二人，亦吓得立时遁走，以免正面对上。

    恶和尚和恶婆子两人铲杖同时脱手，身子打着转飞跌开去，每一转鲜血便像雨点般从身上洒开来。

    厉若海抽转马头，往正奔来援手的十五骑杀去。

    只见他手中飞刀掉下，另一手掩着胸前，血像溪流般涌出，身子摇摇欲倒。

    魏立蝶等三人迫前了十步，便停下不动，让手下先试厉若海的虚实，在他们心中，厉若海要在马背上对抗一生在滚滚黄沙和马背上长大的“黄沙十五骑”，无异是不自量力，自寻死路。

    恶婆子道：“你们邪异门的十三夜骑，比起他们来，只是玩泥沙的小孩儿呢。哈！”难听尖吭的笑声，响彻长街。

    左后侧白发如银，但形相丑恶若巫婆，手持重铁杖的老婆子枭笑道：“这二十年来，我们‘万恶沙堡’奉魔师之命，潜藏退隐，才任由你这等江湖小卒坐大，来！让我恶婆子看看你手上的红枪有多重斤两。”

    天色大明。

    厉若海丈二红枪一点地上，身形再升，避过两人的联击，竟由两人头顶跃过，往方夜羽等人所处之地扑去。

    厉若海那远胜一般俊男，有如大理石雕成的脸容肃穆冷漠，头也不回，默默注视着前方开始缓缓迫近的三个人。

    魏立蝶右后侧秃头身穿袈裟，手持方便铲的壮汉暴喝道：“好胆！满口胡言，无知之徒或会惧你黑榜人马，但我恶和尚却是第一个不服。”

    枪影吞吐，似欲向他攻来。

    厉若海看也不看宗越，眼光由方夜羽身上，转到那对男女身上，淡然自若道：“想不到随庞斑退隐二十年的‘白发红颜’也为了厉某奔波至此，真是幸何如之！”

    一声冷哼自前方传来。

    当先一人，正是魔师庞斑的代表人，有小魔师之称的方夜羽。

    各人面面相觑。

    身后蹄声的嗒，十五名骑士手持重兵器，披甲戴盔横排后方。

    花解语蛮腰一扭，缠在腰身的鲜红长带有如灵蛇般蓦展三丈，向飞来的厉若海卷去。她紧身的红衣立时敞了开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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