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鹰刀之谜

    浪翻云恍然道：“是了，左公最爱用酒杓载酒来喝，这习惯必是传了给你，不用担心，我找只来给你。”

    秦梦瑶露出深思的表情，点头道：“那的确是把有灵气的刀，所以我一进武库，便被它吸引着。”

    韩柏大奇道：“那为什么你不要求看看那把刀？噢！”搔头道：“我又忍不住要问问题了。”

    左诗抬起被酒烧得通红的秀美俏脸，柔声道：“浪首座爱喝，以后我便天天酿给你喝。”话出了口才发觉其中的语病，幸好这时连浪翻云也分不开她是因为被酒还是因为羞得无地自容而霞烧双颊了。

    韩柏低叫道：“那是谁的家，这么晚了灯仍在亮着？”

    韩柏心中一热，有点不好意思地试探着道：“那……那你应该欢喜和我在一起才是，为何却当我像瘟神般要甩开我呢？”

    韩柏差点想说“你怎知我没有回去”，但想想这又是问问题而不是供给答案。忙将话吞回肚内，改口道：“我也不知道，或者我其实对韩府凶案并不太关心，甚至有点想完全忘掉了它。又或者我怕见到刀仍在那里，会忍不住偷了它据为己有。又或者……或者……唉！我也不知道了，总之我有点怕回到武库去。”

    秦梦瑶失笑道：“瘟神？谁当你是瘟神了！”无论轻言浅笑，她总是那么千娇百媚，令人目眩神迷。

    韩柏续道：“大大老爷捧着一个长形包裹，边走边思索着东西，步履沉重，走上两三步便叹一口气，我躲在一旁连大气也不敢透一口。”

    韩柏涎着脸道：“对着你，我韩柏大……噢！不！我韩柏正是天字第一号大无赖。”兴奋之下，“韩柏大侠”这惹来他和范良极间无限风波的四个字，差点冲口而出。

    秦梦瑶嗔道：“究竟是你审问我，还是我审问你？”想到自己竟会采用韩柏的字眼，心中也觉好笑。自出道以来，除了庞斑外，她和任何人都自然而然地保持着一段距离。只有这相貌雄奇，但一对眼却尽是天真热烈神色的韩柏，才能使她欲保持距离而不可得。

    秦梦瑶眼光移回韩柏脸上，见他正装着个“大气也不敢透一口”的表情，终忍不住“噗哧”一笑道：“后来呢？”

    韩柏叹了一口气，道：“我想走了！”

    秦梦瑶见他露出回忆的表情，不敢打扰他，乘机往对面的华宅望去，这时刚才仍亮着的大部分灯火都已熄去，只剩下后进一所房子仍透出暗弱的灯光。

    浪翻云微微一笑，闭上眼睛，想着想着，忽然睁眼道：“诗姑娘！”

    秦梦瑶见他惊痴至此，心中一软道：“我在听着。”

    刚好一阵夜风吹来，吹起了秦梦瑶的几丝长发，拂在韩柏的脸上。

    秦梦瑶娇容一冷，不悦道：“你再向我说这种话，我立刻便走。”

    左诗“噗赫”娇笑，将碗捧起，不顾一切的一饮而尽。

    她眼光移回那华宅处，心想自己到此来是要办正经事，却情不自禁地和这无赖耍了一大回，真是想想也好笑。忽然间她感受到刻下内心的无忧无虑，一种她只有在禅坐时才能达致的境界，想不到竟也在这种情形下得到了。师傅言静斋说过自己是唯一有希望过得世情这一关的人，但自己能否闯过韩柏这一关？自己是否想去闯？世情本来令人困烦的，为何韩柏却使她更宁静忘忧？

    浪翻云叹道：“好一个将醉未醉之间。”

    韩柏看得口涎欲滴，困难地硬咽了一口，喘着气道：“你还未答我的问题。”

    韩柏不好意思地道：“我忘了是秦姑娘在审问我，幸好你的答案也是问题，我将这把厚背刀放得特别好，揩拭得份外用心，是因为每次我拿起那刀时，都有种……有种很特别的感觉。自从大大老爷，噢！即是韩清风老爷，因他比大老爷还大，所以我便叫他……嘿！对不起，我将话题岔远了。”

    左诗跳了起来，到了浪翻云身侧，温柔地取过浪翻云手中的碗，像个小女孩般朗笑道：“让我来，自幼我便为爹斟酒倒酒，最是拿手的。”

    左诗捧着剩下了小半碗的酒，有点不知所措。

    秦梦瑶瞅他一眼道：“韩柏兄为何如此咄咄迫人？”她也由韩兄改为韩柏兄，显是筑起护墙，以防止韩柏即将展开的“猛攻”。

    浪翻云道：“左公醉酒时，最爱击台高歌，不知道是否一并传了给你？”

    秦梦瑶道：“那天才进入武库，我便留心到那把刀，一来因它放的位置，很有点心思，其次便是它被拭得光亮，噢！究竟是我在问你问题，还是你在问我问题？”

    韩柏摇头道：“我忽然感到心灰意冷，什么事也意兴索然，本来我有点想找马峻声晦气，但想想纵使将他五马分尸又如何，不外如是！不外如是！”

    秦梦瑶再次哑然失笑道：“你终于肯承认自己是无赖了。”

    韩柏目瞪口呆道：“我还以为你没有注意到这把刀，为何那天你没有半点表示，连回头看一眼的动作也没有？”

    秦梦瑶叹道：“真是无赖！”今晚她已是第二次骂韩柏无赖，以她对着敌人也是温柔婉约的一向作风来说，这确是破天荒的事。

    秦梦瑶掠上瓦面，来到屋脊最高处轻松写意地坐了下来，俯视对面的一所华宅。

    秦梦瑶见到他如此情态，眼角溢出笑意，瞪他一眼道：“你这人，真是……”刚才筑起的防线，已不攻自破。

    左诗喝了酒，俏脸红扑扑地，顺从着屈腿坐了下来，低头看着那碗酒，轻轻道：“我可以多喝两口吗？很久没有这样大口喝酒了，味道比想象中还好。”

    韩柏收摄心神，继续说：“大大老爷将我召了过去，在台上解开包裹，里面装的就是那把厚背刀。”然后学着韩清风老气横秋的语调道：“小柏，你将这把刀找个地方放好。”看到他严肃的神情，我不敢多问，连忙将那把刀放在近门那位置，回头看他时，他皱起了眉头。我问他是否不满意那位置，他叹了一口气道：“一切也是缘份，便让它在那里好了。’说完后，头也不回走了出去，接着的十多天，他一直留在韩府，但总没有回武库再看那把刀，我也想不到那把刀原来竟事关重大。”

    秦梦瑶却不肯放过他，冷冷道：“现在‘韩柏大什么’不再嚷着要走了么？”

    秦梦瑶轻拨被晚风吹拂着的几丝秀发，别过脸来，瞅了韩柏一眼，道：“韩兄不介意我问你几个问题吗？”

    秦梦瑶波平如镜的心湖突然泛起一阵微波，暗呼不妙，但表面却不泄出半点神色，淡然自若道：“韩兄请说吧！”

    两人沉默下来。

    左诗俏脸泛起红霞道：“我不惯用碗喝酒。”心中却暗怨：这人平时才智如此之高，怎么却想不到他自己用过的碗，哪能教另一妇道人家共享。

    左诗伸手去接，当无可避免碰到浪翻云指尖时，娇躯轻颤，长长的睫毛抖动了几下。

    浪翻云将碗覆盖着罐口，随手取出一锭重重的银子，放在碗底处，向左诗道：“左姑娘有没有兴趣醉游武昌城？”

    左诗正沉醉在这温馨忘忧的世界里，给他吓了一跳，应道：“什么事？”

    韩柏给她看得胆战心摇，暗骂自己没有用，期期艾艾道：“是……是赤尊信他老人家告诉我的。呀！是这样的，在狱中赤老爬到……不是爬，是穿洞过来，我便将遭遇告诉他，他立即指出那把刀乃关键所在，他……他还特别留意你，问得非常详细哩。”

    他这番话说得一塌糊涂，但秦梦瑶反而满意地点点头，别过脸去，默默看着那不知属于何人的华宅，脑里也不知转着什么念头。

    心中玉人在自己面前吐气如兰，就算要给她割上几刀，他也心甘情愿，何况是几个问题，连声道：“不介意不介意！”

    秦梦瑶听得赤尊信特别关注她，凝思半晌，淡淡道：“你既然知道那把刀事关重大，为何事后你又不回武库看看那把刀是否仍在那里？”

    浪翻云大笑拿碗而起，边往开了口的酒坛走去，边道：“原来有人还未喝够！”

    她绝少这类女孩儿的言语，韩柏的身体更硬是动不了。嗫嚅道：“你刚……刚才……嘿，出言留我，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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