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师徒之情

可与乾罗相媲美的超卓人物。只是这二十年来销声匿迹，但提起用矛，则谁都不能忘记他。

    秦梦瑶收回目光，掠过众人，柔声道：“因为他要证明给先师看，他比这两人更优胜，更值得她倾心。可惜先师去得这么不合时，所以先师的仙逝，才会对朱元璋造成这么严重的打击。”

    韩柏给他软硬兼施，弄得六神无主，最要命是他的确对朱元璋生出了感情，把心一横道：“说便说吧！但皇上可否答应在对付胡惟庸和蓝玉两人时，不牵连那么多人呢？”

    朱元璋是他父亲，他自然比别人更了解他。

    楞严摇头道：“据她自言，自被言静庵击败受伤后，便从没有和男人发生过关系。”

    庞斑喟然道：“不枉为师培育你成材，由今天起，我便还你自由，尽管去享受你的生命吧！人生不外如此而已。”

    楞严来到他跟前，扑在地上，恭恭敬敬行了九叩大礼后，仍伏地不起，平静地道：“严儿向师尊请罪！”庞斑冰冷的容颜露出一丝笑意，道：“何罪之有？”

    秦梦瑶盈盈步进榭内。

    韩柏嗫嚅道：“此事牵涉到皇太孙的母亲恭夫人──”朱元璋龙躯剧震，色变道：“什么？”

    那是因想念着陈令方而与的下意识行动，这官欲熏心的老小子确是令他头痛的问题之一，要他现在弃官私逃，是很难说出口的话。但若待朱元璋有事后才教他逃走，又怕已迟了一步。倘他是单玉如，害死了朱元璋后，必压着他的死讯，使所有敌人均没有防备之心，然后猝然发难，那时谁能不着她的道儿？

    秦梦瑶美目淡淡扫过众人，柔声道：“今晚将是金陵最混乱的晚上，人命贱如草芥，要走便必须趁今晚走。否则让朱元璋收拾了蓝玉和胡惟庸，他便可从容对付其它人了。”

    韩柏这才明白聂庆童要他向燕王传话，因为连个小太监都溜不出去。

    楞严低声道：“她对荣华富贵半分兴趣也没有，生活简朴有若苦苦修行的出家人。”

    风行烈倒吸了一口凉气道：“可想到这些人绝不会讲究武林规矩：只会以杀人目的。倘加上特别阵势和武器，例如强弩火器等物，猝不及防下谁也要吃亏，朱元璋确是深谋远虑。”

    韩柏还想说话，朱元璋厉声喝道：“给朕退出去！”韩柏头皮发麻，他既能狠心杀陈贵妃，为何对付不了区区一个恭夫人？

    燕王老脸一红，干咳一声道：“那是否所有人都要趁黑逃走？”

    两人客气地施礼还礼后，并肩往内宫走去。

    楞严坦言道：“这要由单玉如说起，她一向对色目‘毒后’正法红出神入化的混毒秘技，非常仰慕。故处心积虑的把当时只有十二岁的玉真的娘安排拜于正法红座下，成功地把混毒秘技偷学了回来，玉真的毒技就是传自乃母，但更青出于蓝，连单玉如亦要倾服。”

    庞斑点头道：“静庵曾向为师提过单玉如，当时也有点印象，但仍想不到她如此深谋远虑，在数十年前就准备好今天的事。”接着若无其事道：“你又是怎样和她撘上的？”

    秦梦瑶轻轻道：“若非单玉如的出现，打乱了朱元璋的布置，说不定他真能成功。最厉害是他利用各种势力间的矛盾关系，使他能一直置身事外，坐山观虎斗。唉！朱元璋已非先师当年所挑选的人，再不会听任何人的话，包括梦瑶在内。”

    朱元璋失笑道：“两军相对，敌人难道会亲口告诉你他们的计划吗？这事当然只是猜想，朕难道会因此怪你吗？”

    “砰！”朱元璋一掌拍在身旁的几上，声色俱厉道：“可是若无兄看着朕的眼光，却像看着个行将就木的病人那样，你立即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楞严毫不隐瞒道：“玉真的外祖母是单玉如宠爱的贴身丫环，单玉如对玉真的娘亲亦非常疼爱，后来玉真的娘恋上采花大盗薛明玉，婚姻破裂后忧郁而终，玉真便往投靠单玉如，使单玉如惊为天人，悉心栽培，再通过严儿安排，让她成了朱元璋的贵妃。”

    庞斑容色止水不扬，柔声道：“外传她是色目高手，精擅混毒之术，又是怎么一回事？”

    众人均凝神看着这绝世美女，静待她说下去。

    楞严叹道：“纸终包不住火，严儿的事怎瞒得过师尊呢？”

    众人慌忙起立，对这超尘绝俗的美女，纵使是敌人亦要心存敬意。

    这大明的天子正由老公公和几个御医模样的人在检查身体，见到韩柏来，众人退了出去。老公公走前传音给他道：“小心点！他今天脾气不太好！”韩柏心中一懔，坐到下首。

    楞严苦笑道：“徒儿亦有点担心她的运气，否则薛明玉就不会变成了浪翻云，不但玉真拿不到药，还累她被朱元璋软禁起来。”

    燕王沉声道：“我也没想过这点，只猜到父王不容许有任何超然于他治权外的任何力量存在着。”

    庞斑仰天长笑道：“好！识时务者是英雄，若非有你这着棋子，今天夜羽等说不定会全数败北，死得一个不剩。哼！那时庞某人当然亦不会让单玉如继续活下去，享受她的荣华及富贵。”

    韩柏真的大吃一惊，愕然看着他。

    韩柏吓了一跳苦笑道：“小子真的不知道！”朱元璋阴恻恻地微笑道：“这数十年来，从没有人可以瞒骗朕。朕要做的事，必然可以做到，要知道的事，迟早也可以知道。你若不说，朕便找几个人来拷问一下，例如那个秀云，她仍在宫内，你不是说她和媚娘等同是单玉如的人吗？”

    燕王默然不语，眼中闪着奇异的厉芒，显是明白了两人的话意。

    朱元璋容色转为温和，柔声道：“就算你不为这些人着想，亦应为天下万民着想。朕无时敢忘静庵那句‘以民为本’的话，若天下落进单玉如手里，战乱立起，受苦的还不是老百姓？只因这点，你便不应瞒朕。”

    再沉声道：“得放手时须放手，有一天严儿知事不可为时，必须立即抽身引退，否则难有善终。政治就是如此，不但没有人情，更没有天理。明白吗？”

    庞斑淡淡道：“不要低估单玉如了，对付夜羽他们，自有朱元璋一手包办，何用劳她法驾。”

    庞斑错愕道：“你不是没有和她上过床吧？”

    韩柏仍是由南面的洪武门入皇城。

    朱元璋亲切地笑着道：“好了！说吧！”韩柏吓了一跳忍不住搔头道：“其实到目前情形，我们亦只是限于猜想──”

    另一人帅念祖以“亡神十八掌”纵横黑白两道，曾奉朱元璋之命，联同其它十二高手，联袂伏击庞斑，失败后只有他一人能保命逃生，自此亦像直破天般退隐无踪。

    忽然间，他知道真的不能了解朱元璋。半点都不明了解。

    秦梦瑶道：“第一个应走的是你，其次是怒蛟帮的诸位大哥，只要你们能安然离京，事情无论变得怎么坏，也有人可与单玉如对抗。”

    庞斑微笑道：“我当然感觉得到，否则早下手取你小命。”微一沉吟道：“允炆是否单玉如的人？”

    庞斑赞叹道：“现在为师亦禁不住为她的奇谋妙计倾倒，若她会失败，那只是老天爷不帮她的忙，绝对与她的运筹帷幄没有半点失算关系。”

    众人一起动容，连燕王都不例外。

    秦梦瑶在遥对着燕王的另一方坐下来，当各人全入座后，俏目瞧往翟雨时，微微一笑道：“先生有没有想到朱元璋为何要把所有人均引到京师来呢？”

    朱元璋若无其事道：“要成大事岂能没有牺牲，我已把玉真软禁了起来，禁止她和任何人接触。只要一声令下，她便要玉殒香消，谁也救不了她。哼！她竟敢骗我。”接着长叹一声道：“朕真的老了！否则早把她宰了。”

    众人一起动容。

    朱元璋微笑道：“色目人混毒之法，防不胜防，唯一方法就是彻底把祸根铲除。”

    秦梦瑶洞悉一切似的目光扫过众人，轻颦浅叹，秀眸移往榭外动人的雪景，眼中射出缅怀伤感的神色，没有说话。

    这正是朱元璋的厉害处，不愁你们不拼个几败俱伤。

    朱元璋龙颜再无半点血色，双目厉芒乱闪，显是失了方寸。

    经过六部的官衙时，他正犹豫应否溜进吏部找陈令方，太监大头头聂庆童在十多名禁卫拱护下迎来。

    韩柏苦笑道：“皇上真懂看人，小子所有弱点都操在皇上的手心里。”

    凌战天断然道：“我明白了，长征可以留下，今晚我们和燕王立即离京，所有妇孺和无力自保的人亦须离去，否则怕再没机会了。”

    韩柏并非收藏得住的人，横竖开了头，便说下去道：“那批胡惟庸要谋反的证据，来源很有问题，极可能是单玉如弃车保帅的策略，于是我们由此推想，最大的得益者，就是皇太孙，我──”

    接着抬头道：“正因心内有这想法，严儿今天才敢面对师尊，直言无忌。”

    三十年前他们均值壮年，现在都年过五十，假若他们一直潜修，现在厉害至若何程度，确是难以料估，何况这两人只代表朱元璋手上的部分筹码罢了。

    众人无言以对。

    秦梦瑶眼内伤怀之色更浓了，再轻叹一声，缓缓道：“他虽得了天下，但内心仍毫不满足，这二十年来，心中一直有几根难以去除的尖刺，其中两根就是浪翻云和庞斑。”

    庞斑微微一笑道：“错了！除我两人外，她绝非厉若海的敌手，而她的魔功媚法，更不能对他起半分作用。好了！给我站起来！”、楞严平静起立，双目却红了起来，忽又扑在地上，重重叩了三个头，才再站起来。

    那处守卫之森严，差点连水也泼不进去。经过重重检查后，韩柏连鹰刀也解了下来，才在寝宫的内殿见到朱元璋。

    韩柏想不到他如此开门见山，一针见血。反支吾起来，不知该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