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水月刀法

东瀛高手，不过已给你宰了四个。”

    乾罗的先天真气，被水月大宗一刀破去，逃到这里凭恃着的只是仅余的一口元气，哪还有力越过小丘，刚抵坡顶，真气转浊，低哼一声，眼看要仆坐地上，忽地全身一轻，竟来到了浪翻云怀里。

    随着剑气与劲力接触的剎那光阴，她竟以无上念力，把战神图录整个“经验”，送入红日法王的禅心去，那种无与伦比的冲击，以红日法王的修为亦要吃不消。

    为何前一刻他还活着，这一刻生命却离开了他。

    他的话亦非无道理，燕王的属地最接近高句丽，若他被杀，谁还有能力保护高句丽呢？对他们来说，中原自是愈乱愈好。

    这种刀法，实已臻达东瀛刀法的极限。

    乾罗虽暂胜一招，却毫无欢喜之情，刚才一矛，已是他毕生功力所聚，若仍伤不了对方，以后休想再有机会。

    乾罗被他由刀锋送入体内的真气撞得离地飞跌，断线风筝般抛飞开去。

    正取酒来的范豹吓了一跳，惶然问道：“浪首座，有什么事？”

    天地间再无任何人事，可改变他这决定。

    “锵！”覆雨剑出鞘的声音在乾罗耳旁响起，同时浪翻云无有穷尽的真气源源不绝输入他体内，在熟悉的覆雨剑啸中，乾罗感到随着浪翻云快速移动。

    秦梦瑶和鬼王都是难得的对手，但他因着更远大的目标，不得不暂时把他们放过。现在眼前的黑榜高手，实力惊人，正是他试剑的对象。

    两人对峙了足有两盏热茶的工夫，均在气势门户上不露丝毫破绽。

    浪翻云知道大罗金仙也救不回他的命，叹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了！干兄有什么话要说？”

    浪翻云抱起乾罗尸身，仰天一声悲啸，朝金陵城狂奔回去。

    刀法与步法配合起来，遂成这无与匹敌的水月刀法，难怪他有信心向庞斑和浪翻云挑战。

    水月刀忽然化成两把，抢入了漫山遍野而来的矛影里。

    乾罗的身体开始转冷。

    他手往上移，直至水月刀高举在上，横在头顶，才沉马坐腰。

    他并非寻到水月大宗的空隙，乘势而动，问题出在他逆风而立，山风吹来，最难受的就是眼睛，以他的功力就算吹上个把时辰虽也不用眨眼，但却终是不利的事，唯有采取主攻之势。

    他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步法，时重时轻，时若踏足坚岩之上，步重万斤；一时却轻若羽毛，毫不着力；有时更似御风疾行，凭虚移动。在矩短的三丈距离里，竟生出变幻莫测的感觉，功力稍浅者，只看到这种飘忽瞬变的步法，就要难过得当场吐血。

    抵达中原后，唯有在追杀韩柏时，他曾毫不保留的全力出击外，纵使面对风行烈等人在鬼王府的围攻，鬼王的出手，他仍留起几分实力，不让人看到他水月刀法的虚实，正是这种深藏阴鸷的性格，才使他能创出这种史无先例的刀法。

    这次轮到水月大宗吃不住劲道退飞十步。

    浪翻云双目神光四射，再震道：“不好！乾罗有难了！”人影一闪，已渺无踪迹。

    秦梦瑶晋入至静至极的无上道境，忽然似若无罣碍，漫不经一意地一剑劈出，仿如柔弱无力地递向红日法王千百只手掌的其中一只的指尖处。

    水月大宗喝道：“好矛！”乾罗哈哈一笑，倏地横移开去，长矛往左边虚空处一挑，刚挑正无中生有般恰在该处拦腰斩来的水月刀。

    后面四道人影愈追愈近，最快的离他只有十来丈的距离。

    乾罗哈哈一笑道：“你若真的那么相信单玉如，干某可保证你没命回去再说倭语了。”水月大宗悠然道：“这次随本宗来约有各个流派的高手共十八人，单玉如想杀我们恐要付出巨大代价。我们的命早献给了幕府大将军，只要杀死了朱元璋和燕王棣父子，单玉如就算想悔约，亦无力阻上我们渡海夺取高句丽，我们岂是受人愚弄的人，干兄担心自己的人头好了。”

    他一边以奇怪的方式呼吸着，把劲气提升至极限，另一方面却细心聆听着对手的呼吸和心跳甚至脉搏流动，只要对方受不住自己霸道的刀势，情绪出现少许波动，例如其中一下呼吸重了少许，就是他全力出击的时刻。

    乾罗落地后一个踉跄，退了几步，才再站稳，脸上血色尽退。

    乾罗知道这一刀虽入肉不到两寸，但对方惊人的刀气已经断绝了他体内所有生机，强提一口真气，倏忽间闪到崖边，冲天而起，先落到一株大树顶上，借力一弹，跃往对面山麓，转瞬不见。

    他并非看到水月刀由那里攻来，纯是一种玄妙的感觉，气机牵引下自然挑挡。

    高手相争，很多时候胜败只是一线之机，就如风势顺逆，背光或向光这微妙的分别，便可成决定因素。

    对一个毕生沉醉刀道的刀法大家来说，没有比找到旗鼓相当的对手，更能使他体会到生命的意义。

    红日法王恭敬地道：“在问过话后，早把他释放了。顺便一提，在本法王的搜神大法下，得悉韩清风仍然健在，被囚某处，可是当我们的人找到那里时，该处已变成一片火灾后的瓦砾，其中原因，确是耐人寻味。”

    矛刀相触，发出爆竹般的炸响。

    乾罗回过身来，手中矛已接合在一起，凝立如山，冷冷看着三丈外负手而立的水月大宗。

    剩下范豹一人呆捧着酒坛，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水月刀忽然轻轻颤动起来，发出荡人心魄的嗤嗤响声。

    “啪”的一声，水月大宗现身左方，腾出左手以掌缘劈在长矛上，水月刀化作白芒，往乾罗左胸激刺。

    雪粉终于竭止下来。

    乾罗忽地精神起来，欣然道：“嘱燕媚好好养大我的孩儿，我手下的儿郎就由征儿统率。唉！在燕媚生孩子前，千万不要让她知道我的──”一口气接不上来，一代高手，就此辞世。

    秦梦瑶望往朦朦的天空，欣然一笑道：“师傅啊！这样的结果，你在天之灵亦当感欣慰吧！”忽然间，她感到再无半分牵挂，剩下的唯有是她曾答应过韩柏的“道别”了。

    乾罗心中懔然，这十八人能被水月大宗称为高手，自然都是出类拔萃的倭子，只是这股实力，已使单玉如如虎添翼了。

    在这临死的时刻，乾罗心头了无半丝恐惧，一声狂喝，长矛回打过来，一面凛然不惧的神气。

    红日法王双目射出深刻无尽的情怀，一声禅唱，向后飘退，剎那间消失于密林之中。

    水月大宗两眼神光如电，紧罩着这黑榜内出类拔萃的人物，缓缓拔出水月刀，双手珍而重之地握着扎着布条的长刀柄，凝刀正眼后，才高举前方，摇指乾罗，两脚左右分开。

    四周尽是茫茫白雪。

    “蓬！”的一声劲气交感，乾罗终是仓卒还招，被水月大宗无坚不摧的先天刀气狂冲而来，禁不住要借势飘退化解。

    他的真气已接近油尽灯枯的阶段，恐怕难以支持回到鬼王府，就算死，他也不肯让头颅落到单玉如手里，更不能由倭刀割下来。

    乾罗连瞧一眼也来不及，长矛闪电标前。

    前方风声骤响。

    这是水月刀法的独有架式，攻击的角度增加至极限，教人全无方法捉摸刀路。

    这实是玄之又玄。

    水月大宗长笑道：“米粒之珠，也敢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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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成了对峙之局。

    自惜惜死后，他不断向自己问这个问题，但身边的人仍是这么一个继一个的死去。

    一刀劈来，其速竟可忽快忽慢，甚至连轻重感觉亦可在短暂的距离间变化百出，就若他的步法般诡幻。

    后方衣袂声起，敌人追至两丈之内。

    这时雪花停了下来，天地一片皎白，纯净得教人心颤地想到鲜血洒下，白红对比的触目惊心景象。

    浪翻云这时独自一人在尚未开张的酒铺后堂，犹正自斟自饮，突然间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涌上心头，使这绝代高手立时色变，猛地立起。

    秦梦瑶眼中掠过讶色，旋又回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