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拖延之计

加魔气，妙手回春，乃必然之事。

    就在此时，魔种再有直觉式的感应。

    龙鹰道：“如果没有大统领带路，任我横冲直闯，恐怕到日落仍寻不到娘娘在处。”

    从这句话，可看出宇文破和宇文朔在皇甫长雄事件上联系紧密，互通消息，进一步证实皇甫长雄牵涉到关中世家的内部暗战。

    “清风刻漏传三殿，甲第歌钟乐五侯。”

    韦后一句“长雄”，其意昭然若揭，就看他“范轻舟”是否识相，如再坚持下去，与找死无异。当然，若非是“范轻舟”，韦后连和他说话的兴趣也没有。

    以宇文破现时飞骑御卫大统领的地位，绝不会守着丹凤门，又或碰巧遇上他，而是特意恭候。

    宇文破随便一席话，有如破迷解误的当头棒喝。

    龙鹰大喜道：“原来大统领是自家人，何不早说，累得小弟瞎担心。”

    独孤家与皇甫长雄的断绝关系，只能令韦后的干涉推迟一天，可想象再经韦温等晓以利害关系，韦后不得不出手。

    微妙处，是一日皇帝和皇后融洽无间，两大派系仍维持表面的和谐，斗而不破。

    龙鹰苦笑道：“本来确有部署，不过娘娘这般忽然召见，打乱了小弟的方寸。”

    龙鹰一怔道：“现在我们站在这里，是否拖延之计的部分？”

    问道：“是大相说娘娘要见我，大相又到哪里去了？”

    故此，福聚楼的午会，季承恩暗助龙鹰，正因“范轻舟”已成世族两大派系，角力较劲的重要棋子。

    关内世族，遂分裂为两派。

    又讶道：“大统领似晓得王太医定肯出手帮忙般。”

    两个年轻宫娥，立在韦后身后为她推拿肩背。

    在错综复杂的形势里，隐含路线的斗争。就是唐室正统和韦氏的权力争夺，也是皇帝和皇后间矛盾的体现。

    一为以宇文、独孤两家为首，历史悠久的望族；另一为新冒起的翟、京、褚、石。前者对李唐正统，忠心不贰；后者则支持韦后，亦因而与韦氏一族狼狈为奸。

    稍止，续道：“今午宇文朔大哥亲来见末将，嘱末将无论如何，均要助范兄完成此三天之期，并提出此延兵之计。范兄肯定鸿运当头，竟得太医另眼相看。唉！太医还是首次将末将的说话听进耳内去。”

    宇文破答道：“是位于太液池西北方的长阁，除含凉、珠镜、承香、紫兰四殿外，以长

    说话间，从含元殿东的观象门，再经含元殿北的宣政门，朝宣政殿举步。

    龙鹰叹道：“可是远水难救近火，见多一次面起不到甚么作用。”

    在正常的情况下，皇帝和皇后间不会出问题，问题在有女帝武曌的前车之鉴，韦后对帝座的野心又不在武曌之下，由李显登位的第一天，已开始垂帘听政，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见。

    龙鹰暗叫好险，如非想通皇甫长雄在关中高门暗斗的作用，此刻肯定猝不及防，手足无措。

    走不到十步，宇文破欣然道：“范兄确是硬汉子，以前不怕二张，现在无惧翟、京、褚、石，不卖帐就是不卖帐。”

    从这个方向看，韦后理该立即见他，不会蹉跎时间，但再不成问题。

    宇文破微笑道：“以范兄的才智，对此该早有定策。对吧！”

    御道东、西两边开门，为左、右月华门，右月华门内是门下省、弘文馆、史馆；左月华门为中书省、御史台等重要官署。

    即使关中世族，亦分不同等级。

    宇文破道：“正是如此。”

    果如龙鹰所料，甫抵珠镜殿正大门，在等候的侍臣从宇文破手上接收龙鹰，领他立即去见“苦候多时”的韦后。

    龙鹰坐入为他特设，位于韦后左下首的位子去，刚好与坐于一角的妲玛遥遥斜对，后者神情冷漠，龙鹰无从掌握她心意。

    龙鹰差些儿惊叫，这小子不单在兴庆宫有住所，还在大明宫的太液池区占得席位，做太医做到这样子，确属异数。

    宇文破欣然点头，道：“差点忘了范兄是明白人，有一事忘了告诉范兄，就是太医王庭经王大人，吩咐末将说他会来见你，原来你们在天一园碰过头，他对范兄的‘天竺神咒’很感兴趣，详细问过我当日的情况。”

    出紫宸门。

    宇文破遥指太液池之东的一组殿落院群，道：“那是珠镜殿，是娘娘居停在处。”

    事实上，宇文破说一半，不说一半，语焉不详。

    宇文破道：“那就要看太医逗留多久？太医若谈得兴起，连娘娘也不愿打扰你们，若眞能拖到入黑，那范兄的三天之期，怎都该实现吧丨，”

    珠镜殿最大的特色，是滨池构榭，将太液池、园林和殿宇浑然为一，成为景区里的景区。

    龙鹰瞧太阳的位置，只要捱多个许时辰，日转夜，那纵然立即放人，出来时再被不用卖任何人帐的符小子截着，拖拖拉拉，加上到延平门狱需时，又怎都有多少手续须办的，撑到三更才放人，等于完成向翟无念夸口的三天之期。故此，看来非常笨的办法，恰是对症良方，以四两拨韦后的千斤。亏宇文朔想得出来。

    皇甫长雄并不只是香安庄的大老板，而是牵连到两大派系明争暗斗的轴心人物。

    独孤善明的生意做得愈大，愈成功，余波愈烈。

    如果纯为两条路线的斗争，情况未至如此复杂，可是再加上武氏子弟、宗楚客和田上渊、大江联、皇太子、皇太女，任龙鹰如何精明，仍想个一塌糊涂。

    然而，大时代的嬗变，关起门也挡不住外面吹进来的风风雨雨。女帝大幅起用寒士，打破了关中大族在政治上的垄断，严重地打击了他们的利益。他们中的有为之士，如独孤善明，奋而进军“世俗”，沾手生意买卖，还发了大财，成为关内保守世族中兴的希望，只恨被田上渊在一夜间摧毁，还留下争产的尾巴。

    翟、京、褚、石，该取自翟无念、京凉、褚允和石清流四人的姓氏，可知四人连成一气，互相呼应，故四姓并列。

    韦后冷冷道：“范先生坐！”

    后方入门处，立着四个韦后的近卫，均属高手，非是一般卫士的水平。

    在湖岸林殿环绕下，突出了似漂浮在池水中央人工小岛蓬莱上的太液亭。亭的平面为五柱梅花形，柱间围以弧形坐凳式栏杆，亭顶重檐钻尖，亭台亦为仿五瓣的梅花座，盖以琉璃瓦，仅是此亭，已巧夺天工。

    陪他来的侍臣慌忙接过，送往韦后座旁的小几上。

    龙鹰定神一看，立即心中唤娘，因从没想过，眼前竟出现如斯美景。

    龙鹰顺口问道：“太医居处又在哪里？”

    龙鹰夸道：“大统领与他们同为关中世族，为何说起他们时，口气却像说的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