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疏而不漏

    幸好，着地后仍可穷追，以平常的状态，有可能跑得比在上面飞的鸟妖还快，现在当然不成。但鸟妖可好他多少？比谁回气更快，龙鹰肯定自己胜鸟妖十倍。

    鸟妖离龙鹰不到四十丈，还不住地接近。

    管轶夫拍腿道：“那我们就是走错了路，却是错有错着。你奶奶的！”

    龙鹰晓得糟糕，却无力应付即将发生的事。

    人人满身白雪，如非呼出一团团的水气，乍看还以为是堆成的众多雪人，有人仍提着弩弓，本瞧着离他们二十多步远染红了雪地、倒在血泊内一人二鹰的目光，转移到他身上来。

    刹那间，与鸟妖的距离缩短一半，若依现况继续下去，龙鹰抵达鸟妖相同高度的一刻，将与飞来的鸟妖碰个正着。

    今次的追杀，是彻底的完蛋，什么都完了。

    猎鹰扑附鸟妖左右两肩的位置，四只鹰爪探出，分别抓着鸟妖两边翼肩，大力拍动四翅。

    龙鹰感觉到他心内代表疑惑和惊惶的波动，并不强烈，但已是心神失守。

    急插十多丈后，龙鹰四肢箕张，飞袍鼓胀，拂拂作响，同时提气轻身，刚好迎上一股从下方狂冲而来的特强烈风。

    龙鹰冲破重重雨雪，调校角度，朝鸟妖疾飞俯扑，距离迅速减至五十至六十丈。下一刻，鸟妖与龙鹰一先-后，在两座山峰间穿过。

    鸟妖有前车之鉴，剩听声已知后方发生何事，今次不是升高，而是朝下俯冲。他的反应落入龙鹰眼里，然大惑难解，鸟妖岂非自陷绝境，大幅缩短降落的时间。提早着地，等于提早向龙鹰献上小命。

    龙鹰再竭余力，来个凌空弹射，先朝上升起三、四丈，再往下滑行，山岭在身下潮水般倒退，眨眼间两人飞出山区，雨雪茫茫下，大地扩展。

    逆风阻力大，份外耗力。

    虽然，感应只能持续眨几眼的光景，已足让他寻得解局破局之法。

    羊皮飞袍再一次拂动，积蓄足够的能量后，龙鹰进行第二次凌空弹射。

    鸟妖大吃一惊，先展翅下冲，然后朝右旋开，接着两翼朝后急拨，速度遽增，令龙鹰争取在空中来个埋身搏斗机会的行动，劳而无功。

    另一边，位处前列，蹲在雪原的博真睁大眼睛将他从头看至膝盖，好半晌方明白龙鹰在说什么，仍有点害怕见到的只是幻象，再用神瞪他，然后道：“我的娘！是你将他赶得飞到这里来吗？”

    体能回复了小半，足够他继续努力。

    后上方破风声急响。

    倏地猎鹰朝博真飞去，鹰嘴照脸啄去。它选博真为主子报仇，或许因他的大块头，被它认为是最强壮的敌人。

    事实上龙鹰亦头皮发麻，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任之如何离奇荒诞，已成眼前不能改移的现实，是真真正正的发生了。

    博真收回拳头，苦涩的道：“勿怪我，要怪就怪跟错主子，老子给你一个干脆俐落，让你陪主子和伙伴一起上路。安息吧！”

    龙鹰此时晶莹剔透，心无垩碍，不容任何情绪影响其行动，就那么来个大空翻，收止冲剌之势，迅速伸展飞袍，于下降两丈后得回浮游的平衡，藉下坠之势获取动力，拐个大弯，续往鸟妖追去。

    现在即使没有猎鹰的助飞，凭鸟妖的高度、速度和飞技，其降落点肯定在三十里外，如加上猎鹰的因素，更是无从估计。

    权石左田详述道：“我们昼夜不停的赶往凉州，果然在第三天的早上，发现鹰踪，人人欢喜如狂，全力追截，岂知仍给他逃脱。之后再摸不到他的踪影。”

    龙鹰调校因风而变得无重的飘浮，身体瞄准鸟妖，却非他现时的位置，而是他未来的位置。

    龙鹰敢肯定他们莫不头脑一片空白，到此刻仍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脑筋难正常运作，即使看到自己，却没法掌握其中的因果关系，及所代表的意义。

    鸟妖双翼往下疾拍，蓦然提升近丈。

    百般无奈下，龙鹰改平飞为往下俯冲。

    虎义道：“我们最怕你们追错地方，到了凉州去，责任落在我们身上。出阳关后遇上大雪，我们太累哩，再走不动，惟有在雪林躲起来，避不了雪也可凭树木挡少许风。”

    鸟妖能活着的时刻，屈指可数。

    鸟妖的慌张，是有原因的。

    鸟妖撮唇尖啸。

    龙鹰心呼不妙，但已来不及阻止，亦无法影响即将发生的事。

    初时一人两鸟，似凝定空中，然后鸟妖给鹰爪扯得仰起上身，缓慢稳定的斜升而上，从五十丈的空中，升往七十多丈的上方。

    草原静寂，惟只雪洒下来的沙沙微响。

    风平息了，雪花仍是无休止的徐徐下降，漫空白茫，再无他物。

    从雪雨茫茫、风雪张狂的高空，来到群峰环绕、风势相对温和的山区，仿如从虚无重返人间。

    桑槐悠闲自若的长身而起，绕过伏尸雪原的人和鹰，边行边从怀里掏出卷烟，点燃，深吸一口后，在龙鹰旁蹲下去，吞云吐雾，顺手递给龙鹰，道：“九天哩，没抽过半口，没那个心情嘛！”

    没人发出声音，呆若木鸡。

    “蓬！”

    龙鹰放缓脚步，在不忍卒睹的惨状前五、六步处，先是双膝着地，接着往后坐在腿上，像他们般喘息，叹道：“我的老天爷！你们怎会在这里？”

    容杰道：“幸好虎义眼利，看到飞来的是鸟妖，取出荒月弓射杀一鹰，累得鸟妖从三十多丈的高处急坠近十丈，再由众兄弟百弩齐发，将他们射下来。唉！怎可能的！”

    众人终于起哄，你-言、我一语，议论纷纷，似在这-刻，方稍弄清楚情况，晓得自己干了什么事。

    就在这个神魂不附、坠往绝望谷底的当儿，龙鹰感应到鸟妖飞赴方向更远处的一股强烈波动。

    每一个风向、风与风间的互动、鸟妖本身和周围的能量状态，无一不以波动的形式，钜细无遗的展现在他道心的版图上。

    鸟妖和他的两头猎鹰，给二百多把弩弓从天上射下来。

    龙鹰喷射而前，朝下俯冲。

    龙鹰点头表示明白。

    愈接近地面，愈给往下扯，愈难驭气乘风，故此谁争得更高的位置，有飞得更远的资格。

    下一刻，猎鹰高空现形，盘旋一匝后，箭矢般朝鸟妖倒毙处直扑而下，到离主子不到半丈的上方，双翼狂拍，刮起大蓬的雪粉，发出尖锐的悲鸣。

    龙鹰将得失成败全排出脑海之外，紧守道心，魔种虽从“激发态”冷却下来，令他思感收窄，仍能处于平常“覆盖式”的颠峰之状，一丝不误地掌握鸟妖的速度、去向、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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