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旗开得利

    喊好声尚未完结，神火箭在水面上的夜空划出轨迹，命中对方近船首的桅帆，爆开火光，布帆现出点点星火，转瞬冒烟冒焰。

    向任天鼓声转急。

    新动力立即改变了江龙号转动方向的速度，几是在大运河中央稍偏东的位置，来个大旋身，龙头快速朝向南方，若如在河中表演灵活的舞步。

    江龙号发出震天喝采欢呼。

    右边八桨打进河水里去，令江龙号不住增速，顺流而去。

    神火箭上弦，满弓望高空射去。

    两边灯火大亮。

    掌舵的仍是小戈，就于龙鹰发出掉头指令的一刻，两张桅帆先调整角度，江龙号的船头因帆桅捕风的改变，加上小戈的转舵，船体一阵抖颤后，船员们称之为“龙头”，装在船首的尖铁锥转为朝往东北，虽逆风却是乘水之势，开始拐弯。

    另一艘舰亦中箭起火。

    江龙号距驶离牛角湾的位置，不到半里。

    本在舱内划船的十六个高手，从舱内走出甲板，部分人到分置前后的两台弩箭机旁候命，其他人则扼守各战略位置。

    比对后方灯火烛天，照亮大截的运河，江龙号宛如在暗黑里滑行水面的魔龙，又时慢时快，任对方如何急赶，仍给保持于矢石的射程外。

    多股浓烟冲天直上，随着起火的船仍逆流前进，烟雾扩散，封天锁河。

    龙鹰后方十步许处，摆开一套战鼓，向任天手执鼓棍，严阵以待，船战的混乱里，没有比战鼓更能指挥进退，将江龙号的优越性能发挥尽致。

    于帆桅高处瞭望台的两个兄弟，不时喝叫，报上最新情况。

    向任天大演“天下第一操舟高手”的功架和风采，临危不乱，从容不迫，本身便是最佳的示范，生出强大的感染力，令人感到整个情况，无一能从他指隙间漏走。

    弩箭机“轧轧”爆响，刚驶经前方的另两艘敌舰，木折船破，敌人东歪西倒，能免祸已相当难得，休言反攻。

    降下的桅帆发挥作用，减低了风的阻力，立即将群起追来的敌舰，抛在后方。向任天来到龙鹰身旁，赞叹道：“一箭毁船，肯定是空前壮举。”

    然而这般射箭，极耗真元，只合来个下马威、寒敌胆之用。

    龙鹰又问道：“后方敌人若要在现今般的情况下，通知前方的追兵，有何手法？”

    首箭刚在登上最高点的当儿，第二枝从荒月弓射出，取的是靠东岸领先的敌舰。

    说毕办事去了。

    倏忽间，江龙号离暗投明，前方尽为灯火通明的斗舰，江龙号拦腰撞入敌舰群里。

    “咚！咚！咚！咚！咚！”

    龙鹰朝后方打出手势，表示一切尽在掌握之内。

    勉强有箭射过来，都给挡箭板拒于甲板外。

    弯角外隐现闪映着的灯火。

    掌舵的小戈，则变成一尊雕像般，沉着的操控江龙号。

    江龙号成功掉头。

    龙鹰回头朝后方瞥一眼，两艘船变成两团火光，皆因烧着的帆布，在河风狂吹下，火屑洒往后方，令火势蔓延全船。

    今趟两箭功成，实拜鸟妖所赐，因追他而学晓乘风滑翔之道。一般的箭，任他魔功盖世，仍难在高空滑翔，可是箭身装上火药管的神火箭，在他巧注魔气下，如创造神迹般大幅增加了射程。

    江龙号倏地加速，在敌人看不见的暗黑里，升起桅帆，同时驶近左岸，几是贴岸疾走。

    右舷的八枝桨，蓄势以待。

    龙鹰则是有的放矢，神火箭专挑拐弯路线上的敌舰施射，箭出必中桅帆，当江龙号撞上另一艘敌舰近船首右舷的位置，敌方十二艘战船，四艘起火，一艘沉没，一艘在猛撞下受重创。

    龙鹰不用回头去看，已知后方穷追不舍的三十多艘敌舰，逐渐追近。若依彼我目前的速度，两刻钟内对方可进入以矢石攻击江龙号的近距离。不由大感刺|激，水战比诸陆上交锋，更讲天时、地利和策略。

    此时后方最接近的敌舰，仍在二、三里外，一片光云的掩河而来。

    此刻调向之势已成，也到了关键的一刻。

    船首、船尾两台弩箭机，调校方向。

    第一枝神火箭终抵最高点，离河面足十五、十六丈，本该往下弯去的箭，竟奇迹地沿最高点往前滑翔般多推进四至五丈，才朝下弯去，大幅拉远射程。本该不及，却变成敌舰赶过来喂箭似的。

    龙鹰喝道：“点火！”

    故此敌舰夜航，须藉灯火照明，若只一条船，问题不大，可是三十多艘船在有限的河道上全速行驶，没灯火照明，互相碰撞，又或因避免碰撞而撞往岸石的机会势大增。且须灯火照敌，以免于追上江龙号埋身缠战时敌我难分。

    不过，亦晓得天下箭手，除龙鹰外，没人有能力将沉重的神火箭射得这么高。

    欣然道：“从追赶变为迎头赶至的敌舰，离我们不到一二十里，全速行舟，我们如能做到在大运河转角的位置，江龙号骤然出现，攻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能毁掉对方多少条船便多少条船，然后一个回马枪，趁乱狂袭现时在后方紧追江龙号的斗舰，大胜可期。”

    龙鹰道：“我要后方追来的敌舰，有愈追愈接近的错觉。”

    由此可见，陆石夫能否坐稳扬州总管之位，于竹花帮或江舟隆，生死存亡之事也。另一大好处，是令凶焰日张的符君侯，势力走不出岭南半步。

    龙鹰心忖待会尔等将尝到邯郸学步的苦果。

    众兄弟各就各位，准备就绪，蓄势以待。

    此时上游追来的三十多艘敌舰，离己方北上的船队，不到半里，转瞬后可会合，也将被卷进烟雾里去。

    同时，整个行动也是对敌方统帅的试金石，己方的出其不意，对方绝算不到，从敌帅在拿捏时机、对策等各方面的反应，纵然仍不晓得对方是谁，却已知敌。

    其他人齐声吶喊，以壮威势。

    敌方两队斗舰，终于相遇，乱况有增无减，碰撞声不住传来，乱作一团。江龙号又来了。

    船只在深夜航行，亮着风灯乃必然之事，特别是近岸处行走。在战斗里，则成为耀眼的目标，智者不取。

    向任天鼓音再变。

    在大运河这截宽不过百丈的河段拐弯掉头，事前不现丝毫征兆，忽然而来，对任何操舟高手均为考验和挑战。

    向任天颜容如雕像，擂响战鼓。

    可是，敌人确有他们为难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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