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大好头颅谁人取（一）

数里，便是黄淳水了。正是不久前，刘縯率领的舂陵军见识到何谓奇迹的地方。

    被刘縯骂了一通，刘稷低下了头，委屈地掰着手指。

    “赌……？”刘秀笑了起来：“我们先干了，然后赌他们被逼得不得不跟进么？”

    此时已是黄昏，两边却都没有主动发动攻击，而是静静对峙等待着。

    刘稷愕然抬起头，看见身前的刘縯脸上的笑意：“蠢一点又怎样？就算这帐篷内的人，每一个都比你聪明，但至少，除了我之外，你是最能打的一个。”

    “我是不聪明啊……”刘稷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却听见了刘縯接下来的话：“但……至少，我永远相信，你是一个在战场上永远不会畏惧的蠢货！”

    “没错！其他所有的事情，都不需要你去管！你要做的，就是突击，突击，再突击！如果你突到了河岸，那就调转马头再一次突击！直到你眼前的敌人看见你的身影，听见你的咆哮，都只能转过头狂奔着逃跑为止！而即便是活下来的人，余下的一生也只能每夜在最恐怖的恶梦中，被你所惊醒！”刘縯的双目中燃烧着火焰：“明白了么！”

    “是的。”刘縯也笑了：“当我们出发之时，再拍信使去新市平林下江三路人马的主营去传信。到了那时，他们便是想拒绝也不会有机会了。而若是我们能够成功，他们连这样的机会都把握不住的话，那我也只能认命了。李通，我说得没错吧？”

    “老大，可我以前曾经听阿秀跟我说过，兵书上什么破釜沉舟，又什么背水一战的事啊……这么做，难道不是反而让对面那群崽子更勇猛了么？”刘稷抓着后脑，疑惑问道。

    “我想……我们或许还有一线取胜的机会。”

    尽管此前那座木桥已被刘縯斩破，但王睦麾下的军队却在一日一夜之间，建立了五座浮桥。

    营帐内，舂陵军的几个核心人物尽在其中。在中军的大营内开完了作战会议之后，刘縯刚刚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便被刘稷迎上了前来，愤愤不平地抱怨。

    “刘稷，给我闭嘴。”刘縯冷冷扫了一眼：“砍了他们，我们就能赢么？”

    “王睦麾下的大部已经渡过了黄淳水，在北岸只留下了几千人作为接应。在他看来，这几千人已经足够用了。但……”

    “渡河？可敌人已经搭建浮桥渡过了黄淳水，现在正在我们的面前啊！这是什么意思？”刘秀讶然望着李通。

    “是的，这就是我的计划。虽然行险，但一旦成功，却是收益最大的结果！上一次在宛城，我们赌输了。但这一次……”李通站了起来，脸上满是自信：“我们一定要赢！”

    “不需要后续的兵力跟上！”刘縯已经想明白了李通的计划，用力一挥手：“我们袭击北岸敌人的目的，便只是烧掉浮桥而已！单单只是北岸遇袭，本来就不可能让南岸的敌军士气受到多大的影响。但退路被断，那造成的后果便完全不同了！”

    “没错，所以我的目标……”李通嘴角微微弯起：“就是浮桥！”

    “哦……”刘稷缩了缩脑袋，不敢再说话。刘秀嘿嘿一笑，点了点头。

    “所以，今夜北岸的袭营，由我和任光去。而你……要负责最重要的一件事。不会给我搞砸吧？”

    “李通，你有什么想法？”刘縯对着自己麾下唯一的智囊道。

    “那么……后续的跟进怎么办？我们只有两千人，即便趁着对方混乱的机会，突破了营地，但后续若是没有跟进的兵力，迟早会被包围消灭的。王匡王凤方面……我们要现在和他们商议么？”刘秀点了点头，但与刘稷不同，他还是有些担心地提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题。

    “这是让我们第一波去送死啊！主上！”刘稷瞪着一双牛眼，大声吼着：“我们只有两千多人，却被放在了最前面！明日对面一旦发起进攻，我们这点兵力根本没办法拦得住！不行，我要去砍了王匡王凤那两个王八蛋！”

    “说吧。”刘縯在李通面前坐了下来。

    “就向着对面冲锋！”刘稷哈哈大笑了起来，握紧了拳头在面前挥动着：“对吧，老大！”

    黄淳水以南的地形算不得平坦，当中是一条大道，大道两侧原本有些稀疏的农田，此刻早已在多年的战火中践踏荒芜。而除了这些农田以外，尽是些一片片的小山丘，虽然都算不得高，不过只有数丈高低而已，但波浪起伏，却将整片地形割得支离破碎。

    李通在一旁，手里把玩着一个新的龟壳，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一直没有开口。

    “那么，险着是什么？”刘秀点了点头问道，刘縯却只双手抱在胸前，仔细听着李通的话，一个字都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