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访客

计划，但我可以告诉你，我杨钊对你并无半分恶意。你若想告诉李适之也随你，你想对李适之表示忠心我也理解，但李适之是否是你该忠心的对象，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王源看那人的脸，一张黑黝黝的大脸，浓眉大眼，大鼻子阔口，相貌堂堂。果然如柳熏直所言，此人自己确实认识，梨花诗会上见过一面，这个人是杨钊，未来的杨国忠。

    “你现在还恨我么？”李欣儿道。

    李适之心情好了很多，起身来拍拍王源的肩膀道：“王源啊，最长安城中你也算是名声大振，本相一直想找机会跟你聊聊，你要知道‘成名难，污名易。’，当今长安城，多少人奋斗争先，便是要成为上流之人，但一旦他们达到目的便会得意忘形，却不知一件小事便足以跌下云端，沦为笑谈。特别是想你这种出身市井之中的少年，最容易犯下错误，迷失方向，这正是本相所担忧的一点。”

    内宅小花厅中，李适之穿着宽大的便服坐在一张椅子上，他的眼圈有些发黑，面容有些憔悴。旁边柳熏直和梁思归静静的站着，眼睛看着小厅外的阳光，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李适之放下茶盅，慢慢抬起头来，双目灼灼看着王源道：“王源你来了啊，坐吧。”

    李适之见王源服软，脸色稍微好了一些，叹了口气道：“王源，你需知道，不是老夫规矩多，而是你是我栽培出来的人，老夫对你寄予厚望。老夫不希望你将来被人诟病，故而老夫要训练你将来在官场上的言行，告诉你有些规矩必须要遵守。况且，不论将来你官居何职，总归是老夫左相府的人，不仅是现在，将来我们之间也需时刻保持一致，相互之间也要有呼应，而非我行我素。明白了么？”

    “二郎。”李欣儿的声音轻轻传来。

    李适之看着王源的眼睛道：“好，记住我的话，熏直带王源去前厅见客吧。”

    “笑话，我和你是夫妻，不睡在一起难道让人发现我们是假夫妻么？再说了我师傅从不和别人同睡，我小时候跟着她学艺的时候也都会各自单独睡的。”

    李适之脸色愠怒，王源这明显是在套自己的话，难道他已经知道了些什么风言风语？另外王源的态度也极不尊敬，不提自己提携之恩，却将两人之间的关系归结为纯粹的雇佣关系，这是有意疏远之意。

    杨钊笑声不绝，点着王源道：“果然是个妙人，难怪能出人头地。不枉我在这里腆脸赖着不走等着见你。李左相将你捂的严严实实的，若不是我杨钊来，怕是谁也见不到呢。”

    杨钊指着王源哈哈笑道：“是么？我怎么不知道我在长安城有名气？”

    王源道：“多谢左相告诫，在下必引以为戒，将这些金玉良言记在心里。”

    杨钊嘿嘿一笑道：“区区草民么？你也不必自谦啊，你现在可不是什么区区草民啊，我今日来，一则是奉了他人的请求前来请你参与一次聚会，二来我本人确实有些心里的话想跟你说一说。”

    李欣儿微微点头道：“二郎，你知道我有多久没有享受过家的感觉了么？那日与你虽然是假成亲，但我心头曾想，若是我真的有个丈夫，有个家的话，那该多好。这么多年，我天天担惊受怕，无一日能安稳熟睡，但现在我好开心，和你和师傅在一起，我开心的要死。”

    “不恨了，没什么好恨的，都是天意。”王源道。

    “这一位是杨度支郎，王源，前来见礼。”柳熏直介绍道。

    待堂上只剩杨钊和王源两人的时候，杨钊嘿嘿笑道：“王公子，你肯定奇怪今日我为什么出现在李适之府中，为何要等着见你。”

    李欣儿沉默不语，手掌从头发上轻抚而下，慢慢落到王源的脖子上，抖了一抖，轻轻的揉动起来。

    王源有些诧异，谁敢赖在左相府不走，李适之居然也无可奈何，这个要见自己的人定然来头不小。

    柳熏直脸上有些愠怒，虽然李适之确实交代自己要全程在座陪同，防止杨钊说些不该说的话来影响王源，但柳熏直可受不得杨钊的直言直语，再说他可没有李适之那般疑神疑鬼。当下哈哈一笑，抱拳告辞退下。

    “你踹我作甚？”李欣儿不满的嘟囔道。

    王源呆呆的看着杨钊，只见杨钊满脸笑意，看着王源微微点头。这番话看上去似乎是威胁，但其实王源并不觉得杨钊是来威胁自己的，相反倒像是真的来给自己指出一条明路的。昨夜今晨的事情他全部知道内情，显然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处在困境之中，此时突然来访的时机也是特意选择好的。

    王源揉揉眉头道：“我倒忘了这一节了，你我现在是夫妻，自然是要睡在一起，我倒是忘了这茬了，幸亏你知道。”

    刚才李适之的态度明显是不想让杨钊见自己，却又不得不让自己来见，这又是什么缘故？按理说既然是政敌，李适之该对他不假以辞色才是，这一切当真是难以索解。

    王源愣了半晌道：“恐怕我不能从命，此事怕是要禀报左相经过他的准许。”

    李适之点头道：“你能这么说，老夫很是欣慰，你虽然满腹经纶，但你毕竟是民间出道，不知仕途坎坷官道崎岖，你得意之时，很多人来与你结交，巴结于你，于同你称兄道弟共叙伯仲，但又有几人发自真心？似你这般心思单纯之人，很容易便沦为他人的工具。老夫是怕你迷惑其中，不懂人心险恶啊。”

    王源不知道如何回答，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杨钊，自己和杨钊可没半分的瓜葛，也不知道杨钊这么做的用意何在。

    李适之嘴角露出一丝嘲笑，缓缓点头道：“那你便站着说话吧，老夫正好有事要问你，听说昨日你出府接夫人和家眷去了？”

    王源的身影出现在小厅门口，柳熏直眼睛一亮，俯身在低头喝茶的李适之耳边轻声道：“左相，王源到了。”

    李适之皱眉道：“我让熏直传话与你，但凡出入府外都要经过我的允许，难道熏直没传达老夫的话给你听？”

    “你睡在我床上作甚？”王源惊讶道。

    左相府前厅中确实坐着一个人，王源进来的时候这个人正对着左相府前厅中伺候茶水的婢女行为有些不雅，用手指头勾着那婢女的下巴，嘴里也不知说了什么话，惹得那婢女满脸通红的扭捏不已。

    李欣儿默然，见王源要起身的样子，忙道：“你要起来了么？我帮你结好发髻吧。”

    王源回转身子，李欣儿美丽的面孔上一片至诚，王源心中感动，缓缓点头道：“我信你，真的信你。”

    “左相好，王源有礼了。”

    王源行礼告退，快步跟在柳熏直身后直奔前大厅而来，路上柳熏直低声告诫道：“二郎，跟来人说话时间不要长，三言两句便罢，不要与之深谈，否则左相会不高兴的。”

    李适之缓缓点头道：“罢了，此事过去了，我没见你，是因为最近朝中又起波澜，我实在是没什么空闲。李林甫这老东西不给我喘一口气的机会，我哪里有精力去见你，管你的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王源，你安分的在府里呆着，老夫答应你的事情必会兑现，待老夫处理好最近的事情之后，便会竭力举荐你参与今年的选科。有了老夫的举荐，再加上你如今的名气，科举必中。”

    不知过了多久，王源醒了过来，身上懒洋洋的舒服的很。看窗外阳光透过窗棱照射进来几缕光线，更将几树树影投在房内地上，一切显得静谧而安详。看角度，应该是中午时分，这一觉也没睡多少时间。

    杨钊微笑拍拍王源的肩膀道：“莫要害怕，我说了我没有恶意，非但没有恶意，我还是善意。我有办法助你渡过难关，只要你敢来，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当然你若认为我要摆鸿门宴的话，便当我现在的话没说过，我也不会怪你。其实，你的命早就不是你的了，即便你躲在左相府中，也是挽救不了你的性命的。有些人的手段你无法想象，他若要杀你，便是掘地三尺也能找到机会的。”

    王源点头道：“确实有些惊讶，虽然我对朝中的事情弄不太懂，但我也是知道一些的；而且以度支郎的身份要见我这个区区草民，我也是不太明白，但不知有何缘由。”

    王源赔笑道：“罢了罢了，我的错好了么？我刚才也是困得慌，否则该打个地铺的才是。”

    柳熏直淡淡道：“哪有此事？我家左相怎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