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帝心

    玄宗冷声道：“杨钊，莫多言，朕要听他说下去。”

    远别初首路，今行方及春。

    玄宗哈哈笑道：“何罪之有？朕要你评价的，于你无干。而且你刚才的评价甚是中肯。你知道朕这首诗是写给谁的么？”

    杨钊忙道：“陛下不要听王源胡说，王源诗文读的多了，加之入仕不久，很多东西看不明白，陛下不要怪他瞎说。”

    玄宗呵呵一笑道：“杨钊，虽然知道你说的是假话，但朕还是高兴的。赐坐，上茶。”

    玄宗吁了口气，缓缓平静下来，沉声道：“话说回来，李邕确实是咎由自取，他不自爱，辜负朕的期待，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他不自杀而死，这一次朕也要他的命。王源，有人说的死可疑，要朕查清楚你们在北海对李邕做了什么。朕本来有些疑惑，但朕听了你刚才的一番话之后，朕信你不会对李邕做什么手脚。你能直言相告，足见你心中无垢也算光明磊落。王源，替朕拟旨。”

    王源想了想道：“臣一直认为，好诗不在辞藻华美，而在意蕴情怀。此诗于言辞上只能算是中作，但写的情深意重语重心长，像是长辈的谆谆教导，又像是智者的循循善诱。更有拳拳爱惜殷殷期盼之情，从诗情上而言，可为佳作。”

    汉家重东郡，宛彼白马津。

    王源道：“臣一家之言虽无法服众，但臣认为这首诗是佳作。”

    高力士杨钊王源三人变色，不敢说一句话，龙威震怒，非同小可。

    “李邕这次又辜负了朕的期待，朕固然不会饶了他。但朕心中依旧认为，李邕是个有本事的人。他治理的几任郡州之地都颇有政绩。朕刚才要你评价李邕，你说的话可比有些人实诚多了。在你们觐见之前，有人也来觐见了，谈及李邕之死，朕听到的全是痛骂诋毁之言，朕不明白，人已死，为何还不能给予中肯之评？盖棺论定，必须公允，朕一向这么认为。若一恶盖全身，天下岂有好人？朕也犯过错误，做过错事，照着这样的想法，朕死后岂非全是恶评么？”

    “臣杨钊王源叩见陛下。”

    黎庶既蕃殖，临之劳近臣。

    玄宗呵呵而笑道：“真的？你认为是佳作？”

    杨钊恨不得痛骂王源几句，这个时候还在替李邕说话，这王源是糊涂了么？陛下定要发怒了。

    内侍搬了凳子来，又沏了茶水上来摆在侧案上，杨钊和王源谢恩，却不敢落座。玄宗也不在意，双目盯着王源问道：“王源，这趟北海之行辛苦么？”

    课成应第一，良牧尔当仁。

    玄宗缓缓道：“李邕一案证据确凿，所有涉案之人均应惩办，以昭天下。所涉无论何人，一律不得姑息，着政事堂，刑部，御史台合力查办。但不可矫枉过正，祸及无辜。凡有凭此案推波助澜动摇国本者，朕绝不轻饶。钦此。”

    书房中的三人尽皆动容，这种事若非玄宗亲口说出来，谁能知道真相？孔璋被世人誉为李邕的知己，上书为李邕代死，甚至因为此事被贬斥琼州老死天涯，已成佳话。但谁又知道，其实孔璋的求情根本不是玄宗宽恕李邕的理由。

    王源细细的读了一遍这首诗，回味着诗中之意。玄宗微笑道：“此诗如何？”

    玄宗既不在百花园也不在花萼相辉楼，这两处都是贵妃爱呆的地方，平日里大多数时间玄宗都陪她在这里泡着，但今天却非如此。杨钊和王源走了好长一段路，从沉香亭畔行到龙池之北，这才被告知陛下在南熏殿东侧的书房中召见二人。

    王源惊讶的张大嘴巴，愣愣看着玄宗。

    玄宗微微一叹道：“此诗名为《送李邕之任滑台》，正是当初李邕就任东郡太守的时候，朕送他的一首诗。”

    玄宗道：“李邕死了？”

    “说到诗文，刚刚朕录了一首诗，王源，你精通诗文，来瞧瞧这诗写的如何？”玄宗微笑道。

    两人上前行礼，玄宗没有抬头，聚精会神的运笔，只口中哼了一声道：“来了啊，平身吧。”

    玄宗掩饰不住的喜悦，问道：“你知道这首诗是谁写的么？”

    王源愣了愣，诧异道：“原来是陛下的诗作，臣该死，妄评陛下诗文，不自量力，陛下恕罪。”

    “那是朕的旧作。”玄宗话语平淡，但掩饰不住一股得意之情。

    王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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