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三章 奇法

眉道：“难道刚才你第一次加入的那种黄色的东西便是这种新药么？”

    “第二次加入的是什么玩意儿。也是一种药物么？听你说，那是铁片。难道当真便是铁片不成？”王源问道。

    众人尽皆愕然，居然要用到尿液，简直匪夷所思。

    王源点头道：“当然可以。”

    王源瞬间明白了，张正一口中所言之物其实便是含有很多杂质的白磷。白磷燃点极低，暴露于空气中会因为温度的累积而发生燃烧。只是这玩意并不常见，也没见有产磷的矿山的。这年头的科技水平也根本没有办法开采这种不稳定的东西。倒是夏夜的乱葬岗中有私人身体中溢出的磷会发生自燃，被人称作鬼火。

    众人进了屋子，张正一命两名小童在屋角的木架上小心翼翼的捧过来一只木盒。张正一亲自上前，打开木盒的盖子，但见木盒中铺着细细的软草，中间摆着两个鸡蛋大小的黑乎乎的椭圆形的东西。张正一小心翼翼的取出一枚，捧着送到王源的眼前。

    张正一神秘一笑道：“若非如此，老朽岂敢在百忙之中请柳先生将大帅请来见面。确实，这手雷所用的伏火方配比，老朽已经摸到了些门道了。今日便是请大帅来瞧瞧的。”

    张正一点头道：“大帅请问。”

    李宓等人瞠目结舌，他们的脑海中闪现出一个场景来：城西某处空旷之处，一座尿湖波光荡漾，臭气熏天。旁边几百口大锅里边尿液沸腾，腥臭之气直冲九天之上，方圆数里不可立足。那情景当真是亘古未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张正一道：“可以如此。集中尿水用大车拉出城外，熬制出腹中火便是。只是全城百万之众，这也太多了吧。”

    谭平和几名亲卫也在一瞬间拦在王源身前，组成了人墙保护王源。

    “现在每日可产霹雳弹多少枚？”王源端详着黑乎乎沉甸甸的炮弹问道。

    张正一道：“很简单，原料只需人或牲畜的尿液，再有便是沙子、白石灰以及木炭粉末等物便可。”

    “当然可以，否则老朽岂敢请大帅前来。”张正一沉声道。

    磷又含有剧毒，食用之后可能会中毒，故而才会如张正一所言，少量服用对身体有益无害，但若是稍微过量便会被毒死。而这种办法制作出来的磷是含有大量杂质的，故而才不易自燃。若是纯度较高的话，以张正一的那种包裹起来放在盒子里的储存办法，也是会起火的。真正的磷的保存一般是直接放入水中，才不会起火。

    赵青摇头道：“不管会不会爆炸，这些都是爆燃之物，大帅不可亲自碰触。卑职等人的职责便是保护大帅，请大帅理解卑职等人的职责。”

    张正一笑道：“晒药呢。趁着天气好，老朽要备些药物备用。否则不久后大雪落下，天气阴湿之时便不好办了。这些药物都是挑选的精料，正是用做配置大帅交代的那种手雷的药物。”

    张正一诧异回头，当看到王源一行正阔步而来的时候，张正一大喜过望，甩着半边空袖子急忙迎了上来。

    王源呵呵笑道：“不用多礼。”

    王源点头笑道：“原来如此。”

    王源无语，只得点头对张正一道：“张真人，看来只能劳烦你了。”

    张正一摇头笑道：“其实一点都不难，只是说出来怕是让大帅觉得不适。所用的原料其实也很常见。”

    张正一忙摆手道：“大帅谬赞，我等方士没什么其他的本事，只是有些潜心静研之能。除了这些事，老朽却是一窍不通了。”

    王源笑道：“可否详述？”

    “大帅当真是聪慧过人，正是如此。没想到大帅一下子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张正一赞道。

    王源也喜上眉梢，但他很快便冷静了下来，转向站在一旁的张正一道：“张真人，你果然没让我失望。但我却有些疑问，希望你能给我解答。”

    张正一忙道：“正要跟大帅解释此事。这手雷药物的配置颇费了一番周折。按之前研究出的伏火方配备的霹雳弹的火药在剧烈的碰撞下也可爆炸，但人力投掷的力度显然太小，无法让火药爆炸，这一直是老朽难以逾越的难关。这年余，老朽潜心钻研，最终找到了原因所在。其实要让火药更加容易爆炸，无需对伏火方多动手脚，而是在药物之中加上一味新药物，便可加快其爆燃之速度。”

    王源点头微笑，满怀期待的等着看效果。但见张正一高声对一名小僮叫道：“投药。”

    但王源觉得不可思议的不是张正一会将这种磷用来炼制金丹吃到肚子里。王源真正佩服的五体投地的是，张正一居然会用这样的办法来炼制出磷来，这才是真正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张正一这样的人，在这年头被称之为炼丹的方士，但其实这一类人便是最古老的化学家。正因为有了这些人的存在，才会发现许多自然界的奥秘以及物质之间的奥秘。这些人其实在历史长河之中，是一种推动科学进步的存在。虽然他们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乱看什么？鬼鬼祟祟的，还不快些晒药。”张正一斥骂道。

    张正一笑道：“确实是铁片，本来大帅便要求在手雷之中加入尖利之物增加爆炸杀伤之力。加一些碎铁片正是基于大帅的要求。只不过这铁片加入其中却产生了别样的功效，不得不说是天意使然。”

    王源一摆手道：“多多益善，大不了挖个大池子存着，慢慢的熬制便是。”

    像张正一方士，醉心钻研炼丹之术，往往穷尽其极的炼制各种世间罕见之物，辨其本性，究其功效。所以会有各种各样外人不知的发现。却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居然炼制出了这种东西来。

    王源道：“刚才投掷之前为何要两次添加药物，还要摇动手雷八下？这是何故？”

    王源皱眉道：“怎么这么少？以前不是两三百枚么？”

    王源呵呵笑道：“难道说张真人找到了手雷火药的配比了么？”

    “师傅，有人来了。”一名小童指着门口道。

    十几人站在远处也被这响声震得耳朵里嗡嗡作响。待烟尘散去，王源已经等不及的冲了过去。赵青和谭平阻拦不及，也忙跟在身后跑了过去。众人冲到了爆炸之处，但见地面上被炸出了一个半尺深的泥坑，土坑里还兀自冒着白烟。再看周围的地面，斑斑点点全是小洞眼。旁边十余步范围的几棵大树的树干上也被横飞的铁屑击中，斑驳翻卷，大洞小眼。

    众人听的直犯恶心，居然是靠煮尿得到的这东西。而张正一居然会吃这玩意儿，想想就让人心中作呕。但王源却从中听出了门道来。尿液是人体或者动物体中排出之物，里边含有微量的磷，因为磷是人体中所需的重要的微量元素。这种混合熬制的办法可能正是在熬制过程中产生了化学反应，将尿液中的磷析出来，变成了含有太多杂质的混合物。

    王源轻轻拿起来在仔细的端详，小小的铁皮容器散发着一股辛辣的药物味道，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转动之际，似乎都能听到里边的药粉沙沙流动的声音。

    张正一愕然道：“这……拿在手里又不会爆炸，否则老朽怎敢将这玩意放在屋子里？要有些手段它才会爆炸呢。大帅，老朽可没有害你之心啊。”

    没有听到好消息，却先听到一个坏消息，王源心中略有不快。他跳下大车，挥手让骡车离去后，阔步朝着张正一的配药室行去。柳熏直和李宓等无语对视，均默默的跟在后面行去，知道大帅心情有些不佳了。

    一名小僮取出手雷，伸手拔出了一端木塞塞住圆孔的红布，露出了粗若手指的一个小孔。另一名小僮取出一截细竹筒插入小孔，然后从木盒之中的一个小布包中用小匙舀出一小匙淡黄色的颗粒注入小孔之中。

    “我明白了，难怪你要僮儿摇动手雷数下。我猜想定是以铁片火药和这易燃的黄磷相摩擦，从而产生温度，让其达到即将起火的程度。然后再掷出手雷，最后的那一下撞击便可足够让黄磷起火燃烧，从而点燃药粉发生爆炸是么？”

    寒暄已毕，张正一引着王源等人往屋里走。来到门口的空地时，王源指着地面上的晾晒之物道：“张真人这是在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