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感受到自己撞上了什么坚硬无比的东西,继而身躯被暗流推动着,不住地撞击着。
三个日夜,三次太阳与月亮在岛屿的东西边升起与落下,少女在海边沙滩上留下了一串串纤细秀气的足印,仿佛在丈量着光阴一般。
“海!”
光不住地在加强,顽强地要撑开他的眼皮,钻入到眼睛。
就这么一碗鱼汤,就将小念捡了好久的海鲜消耗殆尽。
好半天过去了,小念才哎呀一声,想起了什么似的,提起木桶就往外面跑。
他的眼皮,艰难地,沉重地,仿佛上面压着是一座山般,裂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从这个岛屿东边沙滩的这头,一直走到那头,少女似乎累了,以白皙得海边的骄阳都烤不黑的皓腕拭了拭额头,抹下汗水,露出满足的笑容。
“这种状况,真他妈的诡异。”
宁风灌满了泥沙和海水的耳中,突然传入了一声女子的惊呼。
她提着一个小桶,时不时地蹲伏下去,捡取被海浪冲上来的佛手贝一类海产,扔进去,如是重复着。
“我救了一个人,很好看,要记得喂他吃饭。
“砰砰砰砰~~~”
“记住,记住,记住,不要忘了……”
那是一块小小的木片,连少女的小手都比不上,上面用歪歪斜斜的笔画刻着几个简单的字:
他看到,一个衣袖、裤腿都卷了起来,露出白生生胳膊及小腿的少女,正双手扶在膝盖上,俯身看过来。
“噗通~~”
说来也怪,明明昏迷得连半点知觉都没有了,只要勺子一放到嘴边,宁风张口就吞咽,半点不妨碍。
但宁风能清晰地感觉到光!
紧接着,宁风在暗涌之力的作用下,在浮力的托举下,直接顺着岛屿水面下部分的坡度,直接被冲上了海面。
她哼着歌词凌乱,明显是记忆不清,东拼西凑的曲调,走到沙滩高处,干燥地方坐了下来,木桶就放在旁边。
他最后留下的意识就是少女捂住嘴巴,发出的一声惊呼……
一声闷响,继而宁风感觉到了“痛”,好像走在路上,被一头发|情的大象迎面撞上,再用鼻子一卷,用象牙一捅,坠落下来时候又被后面跟上的大象直接踩过去般的剧痛。
眼看着,宁风与七夜这场寄托了两个宗门无数人希望的对决,在即将开始的时候,便要结束了。
应当是错觉吧,因为她在跑入屋子里,看到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有胸膛起伏证明是一个活人的宁风时候,小念脸上挂着的还是灿烂笑容。
“嘭~~~”
他的身躯早就停止了下沉,仿佛在深海中与浮力达成了妥协与平衡,悬停在那里随着暗涌而动。
下方的是大片平静海水,呈现出蔚蓝色,犹如最纯净的天空,亦像是没有一丝杂质的蓝宝石。
她坐到床头,小心地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地将鱼汤喂到犹自处在昏迷中的宁风口中。
小念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佛一天的辛苦就这么随之消散,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沉入了梦乡。
她连手上的木桶都忘记放下,蹦蹦跳跳地跑到宁风床前,俯下身子凝望,一看就是好久。
小念吹熄了在给宁风擦拭身子时候就点起来的蜡烛,红着脸,褪下衣物,仅身着贴身的小衣,躺到了宁风的边上。
这片大海,与宁风前世今生所见的海洋截然不同。
宁风翻着滚儿,冒出了海面,不等他继续沉下去,为一个大浪打上来,卷起来,向着海边上扔了出去。
一折腾,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着。
转眼间,三天的时间过去了。
它是无边广袤的,即便是从高空中望下来,怎么也看不到尽头;
飞奔入树荫下的时候,小念抬头望,目光落在一颗颗果子上,好像在来回地点数,生怕少了一颗是的。
宁风无法控制哪怕一根手指头,却能清晰地感受到暗涌的推动,感觉到自身正在深海暗流的推动下,向着某个方向不住地前进。
宁风眼睛里,脑子里,全部被一个“海”字占得满满的。
少女小念一字一字地念着小木片上的字,在念到“很好看”时候,她小脸上浮现出一抹红霞,好像夕阳染红的云彩,让只是清秀的她明艳艳地耀眼。
宁风依然不能动,一点都不能够,但他能清楚地感觉到此刻的状况,乃至于微微起伏的胸膛都在他的感知当中。
兴许是骤然得救,紧绷着心神放松了下来,宁风在惊鸿一瞥后,再也支撑不住眼皮的沉重,眼前的世界陡然黑了下来。
他的意识则还在不住地下沉,不断地沉下去,在意识最深处的地方有浓郁的黑暗,好像黑夜的源头一般深邃,又如张大了的嘴巴,时刻准备着将他吞噬。
他动作之麻利,吞咽速度之快,简直就跟饿鬼投胎似的,弄得小念吹凉,喂上,如是重复的动作都快要赶不上趟儿。
痛并欢喜着。
只是片刻功夫,一碗浓郁的鱼汤告罄。
这回呢,她是在给宁风擦拭身子,翻身洗漱,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简直比宁风平日里自己清洁还要仔细一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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