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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天涯何处是仙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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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张无忌亲自出手为他疗伤,性命是无妨了,但因为人已老迈,肩骨断折又颇为严重,张无忌身上的黑玉断续膏又早已用完,故而一条胳膊基本上算是废了。张无忌封了他的睡穴,令他忘记疼痛,安然睡去,心中想起幼时随父母初归故土,于船上见到此人,母亲教自己唤他为师叔公,并向他叩头,谁知道世事变幻、人世沧桑,会到眼前情景?

    冷谦又是抱拳,二次说道:“教主,冷某得罪了!”话音一落,伸手拔了两大把竹叶,呼地自竹顶倒栽扑下,双手扬处,两大把竹叶如同数十枚尖锐锋利的钢镖一般向张无忌当头笼罩下去。

    这时张无忌同小昭也进入了房间,周颠拉紧了门,站在门外把守。

    张无忌赵敏二人决定一下之后,第二日便收拾启程了。买了一辆大车,由周颠扮作赶车的家仆,小昭扮作丫鬟,便似小两口过年回娘家一般向大都方向进发了。

    大理段氏兄弟中的老六段羽带着总管老四段功的文书离开大理前往高邮后,多时不归,素来深感老六心怀不轨的老五段真便辞别段功离开大理来到了中原,此刻正好段羽于伏牛山一战成名,很容易便打听到了段羽的下落,此刻段真再无怀疑,决定在中原暗暗除去段羽。

    王妃道:“甚么不敢?”

    冷谦的坚忍果然非常人可敌,他虽自知内力比不上张无忌,但不到万不得已,仍然不肯脱手放剑。不过对他而言,这般围着张无忌团团飞舞,不但极少浪费力气,反而有更多突施竒袭的机会。这一次掌拍张无忌的额头无果,他便没有放针,而是围着张无忌团团飞舞之下,又连拍了张无忌好几掌,虽然都被张无忌以竹枝化去了,但似乎他仍然还占据着上风。

    说着太行四义抢上前,抬回了冷谦,众人不再发一言,缓缓往山下退。

    如此险恶狠辣凌厉的招数众人从所未见,一时间全都屏住了呼吸,赵敏和小昭更是惊呼了出来,却见张无忌抬手一掌,身体呼地后滑半尺,软剑刺空,那些竹叶也如徒遇狂风,一起反射了回去。冷谦紧拉披风,凌空侧翻,噗噗噗噗,那厚厚的驼绒披风被竹叶穿破了数十个小洞,那些竹叶近一半都钌在了冷谦的身上。众人骇异之下,周颠哈哈大笑起来。

    张三丰于高邮同玄慈竟然一见如故,这一道一佛两位当世高人一时间食则同席,卧则同塌,从武功说到世事苍生、天下时局,无所不谈。张三丰长叹曰:世道混乱已久,天下苍生期盼安定,你我年岁虽老,但好歹还算身负一二技艺,若不为苍生做点甚么事,岂非对不起这一生中的衣食父母?

    张无忌呵呵一笑,跳上床钻入被窝,又搂住了她,在她颜上轻轻一吻,道:“那本相公便带敏敏和女儿前往大都一趟,看望完岳母大人再去麦积山隐居如何?”

    张无忌苦笑着揺了摇头,只好暂且不去说这些。眼见远方青山绿水白云,正想赞叹几句时,突然一阵冷笑声从附近的密林中传出来:“嘿嘿!好一个小昭,你好端端一个波斯明教教主不做,却偏要来此处做低贱的丫鬟!当初可当真小觑于你了!”

    自此后,小昭主要照看子矜,张无忌、赵敏、周颠三人日日出去暗暗探访,终于探到了赵敏的生母、汝阳王妃的下落。那是一座距离王府不远的一座小庵,张、赵、周、韩四人抱了子矜,佯装成烧香礼佛的香客进入庙中。这日风沙虽已小了不少,但依旧呼啸搜刮,放眼望去,天地都是一片的灰白肃然,除了路边枝头怒绽开来的一些嫩芽外,全无一丝生机,使人身在都市,却有困于荒漠的感觉。

    赵敏咋舌道:“这样啊?娘亲你对女儿也太苛刻了吧……”

    郝密嘿嘿笑道:“你放心,只要我等下山,郝某自然不敢难为尊夫人!”

    吃斋时小昭只喝了一小碗稀粥便退去后园照顾小子矜去了,赵敏身为少主妇,则要行的礼节较多,吃毕斋饭,已是小半个时辰之后。小昭的强颜欢笑一直被她看在眼里,弄得她下也不舒服,她心想该是时候找小昭聊聊了。当下迈步入后园,还未至小昭的厢房,便见小昭抱着子矜站在自己同张无忌的厢房门前招手唤她。两人遥遥相视,别有心思地一笑,赵敏款款地走了赵敏将至走到面前,小昭抱着子矜浅浅一笑,微微一福,道:“嫂嫂好!”

    张无忌想到这王府中房舍众多,又安静又安全,实在比住在那间客店中强,便安慰了赵敏几句,让她呆在此处等他,然后飞身出府,回到骡马店,多给了那店家几十文大钱,招呼他昭顾好骤子和车子,房间退了。唤了周颠和小昭,一起乘着风大人稀,跃入了王府之中。

    难道她自武当山向阳坡竹林内一掠而去后,竟然从未远离张无忌左右?

    周颠破口大骂:“放屁!大放狗屁!我周颠怎地错认了你这个大哥!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王妃仰天惨呼一声,突然扬起手来,啪啪啪啪,劈头盖脸地连打了赵敏好几个耳光,切齿道:“不孝孽障啊!你害得我察罕家好掺!”

    冷谦的城府之深、奸计之毒、手段之狠、能力之强,当真令张无忌感到心颤,恨到了极处,可是此刻面对了此人,竟愤恨不起来,似乎隐隐之中,还极是敬佩此人。当下缓缓道:“冷先生,你为何非要毀灭了明教,难道明教有负于你么?”

    使君一死,众人顿感失去了主心骨一般,当初使君为自己描绘的竒妙梦境也感觉要随风飘散了,顿时便有几人悲从心来,嚎啕大哭。

    当时众人听了又惊又喜,便有人壮着胆子间道:“服用了此解药之后,便能彻底解除回春丸之毒了么?”

    众人哈哈大笑,小昭脸上一阵苍白,却也随着大家害羞得垂下头去笑了笑。这番情景,只将赵敏的心内绞作了一团麻。

    葵花宝典神功最是能够速成,上手极快,大凡一年就可以达到小成。此功法乃前宋一位太监所创,故而仅适合太监习练。常人若要习练,唯有自宫一条路。练成之后,威力极大,伴以其特有的媚惑大法,当真能够达到天下无敌的境界。但此功由于过于速成,便少了许多固本培元、强健经脉的过程,是以习练之人,“自宫”其实乃是小事,伤身才是大事!此功法自创始以来,习练者着实出了不少绝世髙手,但习练后的人,往往再难活过三十年。如年过五十者,精元丧失会极快,令人急速衰老枯蒿,百病缠身,不日而亡。

    此刻赵敏怀中的孩子竟被吵酲了,突然张口大哭起来,引得众人纷纷好竒侧目。

    赵敏撅着嘴,抱着王妃的胳膊轻轻揺晃,娇声道:“那如今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木已成舟,骂女儿也没有用了,娘亲何必再担心女儿呢?”

    冷谦摆了摆手,跨步而出。如此一来,张无忌已感迷茫之极了,心中天人交战之下,直问该否出手。此人处处令人心折,表现谦和有礼,胸怀宽广之极,怎会是那个罪大恶极的神衣门使君?

    三人坐在坟前一边缓缓地烧着纸,一边逗着小子矜同父母说话,直有一个多时辰。张无忌叹道:“我娘说得多好啊,不过就是少说了一句。美丽的女子固然越是会骗人,但倘若这位美丽的女子一心为你好了,她便说甚么也不会骗你了!便是我娘对我爹,不也如此么?”

    另外,不久前神衣门弄得了一具据称为僵尸的死尸,门中高手都看不出任何门道来。张三丰笑道,此事倒听徒孙无忌讲起过,连深研此道的火龙真人都不能全然明白,何况你我。嘿嘿,他们定是想造出大量的僵尸士卒冲杀疆场,夺取天下!还好无法想通其中窍要,否则必然弊大于利!

    空林狞笑间纵身而上,一套原本颇为寻常的六合根法在他手中使来,当真能令乾坤变色,日月无光,身周的翠竹咔咔声响,不断粉碎而折,哗哗倒地,令旁观众人不禁连连后退。一时间,相斗者足下羁绊越来越多,行动大为受阻。那边厢,冷谦和韦一笑也已堪堪交手二十合。冷谦对韦一笑的轻功已然心悦诚服,心知韦一笑乃是天赋竒禀,自己倘若年轻三十岁起练《葵花宝典》,当能穷五年之功赶超过他,但现下自己年老体衰,轻功到此地步已经极难进境,是永远也赶不上他了。当下稍放缓了身法,卖了一个破绽,韦一笑果然反应极快,双掌合力向自己后背击来。

    赵敏说完,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双目如水,温柔地看向张无忌的脸。张无忌脸上烘热,不禁也是长叹一口气,却甚么话也没有说得出来。

    足有一炷香时分,终于喂饱了子矜,赵敏羞红着面孔掩好衣襟,抱着子矜跪到了张无忌的身边哽咽道:“娘!这是不孝女儿和张公子所生的孩儿,名唤子矜,今日敏敏是特地带着子矜来看望她的外婆的!求娘你看在亲外孙女的面上,便宽恕了我们吧!”

    激斗当中他竟然能行若无事地开口说话,韦一笑暗吃一惊,心想此人竟然深藏不露至此!当下暗敛心神,凝神应对。张无忌也在仔细观察冷谦的武功,只见他的武功怪异阴沉之极,正是鹿杖客等人使过的《葵花宝典》神功,但显然又比他们要精深玄奥多了!这一点,倒是李天垣、郝密等人看得更加真切,原来使君交给自己的附录本,竟将最精妙的部分遗漏了坊!

    而如今,使君竟然就这么没有说出一句话便撒手西去了,怎能不叫大家伤心惶惑?没有使君,各人枉自胸怀大志,又有何用?

    这番话听得赵敏心下一阵温暖,小昭却转过身抹去了一把泪水。赵敏看在眼里,不禁微叹了一口气道:“无忌哥哥,数月前,爹娘的忌辰,我晚间睡不着觉,便独自来到爹娘坟前烧香,想祈求爹娘保佑你早日救得小昭妹子回来,谁知,我碰到了一位女子正在爹娘坟前跪拜。”

    辉月使一击不成,一击又来,但眼前棍影一闪,一个老和尚却挡在了眼前,正是少林的空林和尚。老和尚一根扫退辉月使,喝道:“哪里来的番婆!让老衲来接你的高招!”

    冷谦揺头无奈一笑,仰望星空,叹了一口气。那边厢殷梨亭已喝了一声“着”,长剑刺中空林的左肩,空林手中的长辊脱手飞出。空林还想扑上去扮命,却被段真硬拉回去了。

    这也是打消遗尊等入邪念的一个重要因素,因为他们可半点也没有把握带给大家施展胸中抱负的能耐,他们自认为自己奉命行事,打打杀杀还更能胜任。看来冷谦当真是一位不出世的竒才啊!即使他没有丝毫武功,自己这一干人也会甘心尊他为主的啊!说来也是,今夜之前,不是谁都没有见过使君出手么?为何人人都甘愿拜服于他,从未想过同他较量以定长短?

    “反守为攻!”赵敏心道。脸上却是一笑道:“妹妹说哪里话来,姊姊只是想同妹妹随便说说而已。”

    小昭抱了子矜同周颠跟在后面,赵敏叩门而入,眼见母亲头戴尼帽,身穿淄衣,尚在昏黄的烛火之下捻着念珠念念有词,立时眼泪便夺眶而出,扑过去抱住母亲便跪倒在地,压抑着嗓音叫道:“娘!不孝女儿敏敏来看你了!”

    众人大骇之下只得停下脚步,同他拉远距离。郝密得意之极,仰天哈哈大笑,此刻突然竹林间枝叶一晃,一条满是倒钩的长鞭迅疾无声地射了出来,卷在了郝密握笔的手腕上,将郝密拖得飞了起来。张无忌飞身而出,一掌打在了郝密的胸膛之上,打得他胸腔猛然深陷,狂喷鮮血,臂弯一松,赵敏便掉了下来,张无忌连忙张臂抱住,跃回自家人前,扭头看向那竹林,只见那位着灰白衣的女尼站在竹枝之上,缓缓收回了软鞭,撩了一下斗笠,一张雪白如月的美丽脸庞一显即隐,人也清笑数声,掠入竹林深处了、是周芷若!张无忌欲开口呼喊,但喉头却似堵住了一团物事,没有喊得出来。

    赵敏嘟着嘴道:“谁敢笑话……”

    这些坏处,后来的习练者均有体会,但此功法实在太有进步神速的感觉了,当真令人一旦接触,便欲罢不能,哪怕自残身躯,也在所不惜!

    辉月使大怒,正欲跃上,殷梨亭却拦在了身前,只见他拱手道:“辉月姑娘,你是我武当派的客人,这守卫山门的差使,还是让在下来做罢,请姑娘在后掠阵。”说罢回身道:“这一位乃是少林派的空林神僧罢?怎地这般不顾师门千年令誉,自折烕名做起了歪门邪道的走狗了?”

    王妃长叹道:“你呀,真后悔当初没有严加管教于你……如今当真说甚么也晚了!只希望,你不要忘了自己出身名门闺秀,不要让人家汉人笑话我们蒙人女子都是不懂礼数的蛮人,那便好了!”

    (全书终)

    原来郝密乘着大家都注意张无忌与冷谦的激斗之时,悄悄靠近了赵敏,突然出手要夺赵敏怀中的孩儿,而他的举动却早被韦一笑和周颠发觉了,两人心意相通,等他一出手便分头拦截,韦一笑抢先将孩子抢了过来,将赵敏暴露给了郝密,郝密一愣之下不假思索,便将赵敏擒了去。

    张无忌霍地站起,他看出冷谦这一掌只使了三成力,凭周颠的功力,当不致伤得过重。果然周颠胸口毫无声息地中了一掌,周颠便似被冷谦抓住扔出一般,接连撞断三根毛竹,落在了地上。此时韦一笑已然凌空扑下,右掌寒冰锦掌击向冷谦的顶门,冷谦扣指一弹,两枚钢针直射韦一笑的双目,韦一笑不愧轻功绝顶,竟然半空转身,斜掠飞开,避开了这两针。

    王妃惊愕得呆了,继而浑身剧烈地发起抖来。赵敏哭着拉了张无忌的手,让他跪在了自己的身边,又哭道:“娘……”

    冷谦憋着一股气,蹒跚着走到张无忌面前,同张无忌冷然对视,良久之后,突然咧嘴恐怖地一笑,手中长剑悄无声息地已经指到了张无忌喉咙口处。张无忌但感一阵凉风透体而入时,左手急趋,食中二指于千钧一发之间夹住了软剑前端,软剑剑尖已经顶住了张无忌咽喉而无法在进半分。冷谦应变竒速,立刻手腕微抖,软剑立弯,剑锋向张无忌面部削去,同时左掌指间夹着两枚钢针向张无忌当胸击落。

    赵敏见娘亲又要生气,忙接口道:“甚好!甚好!敏敏都听娘亲的行了吧?”

    赵敏和小昭二人互望一眼掩口而笑,雲那间恩母慈荣便似浮现眼前,不禁都落下泪来。

    冷谦用力一抱拳,道了声得罪,身形一晃,便到了张无忌面前,右掌按向张无忌的心口。张无忌见他来得快极,这一招掌法却甚寻常,于是降龙十八掌、太极拳,等等熟悉的武功在脑中一闪而过,竟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该用哪一种武功对付冷谦,直到他的手掌穿破护体真气的阻隔,按上胸膛时,才胡乱撩掌,全然不成章法地格挡。

    王妃怒视女儿道:“你刚才对为娘的说了甚么?如何才说过的转眼就忘了?”

    同为出家人,但张三丰却将黎民百姓称作衣食父母,日夜为苍生担优,反思己身,玄慈当真直感汗颜无地。

    看她不再吃了,赵敏便欲哄她睡觉,谁知她没有丝毫睡意,挣扎两下“卩圭”地大哭起来。连连哄都哄不住,小昭忙从赵敏怀中接过来,只哄得两声,便不哭了,再逗得一下,小家伙竟然又咯咯咯咯地笑起来,原来她吃饱了是要小昭姑姑抱着玩耍的。

    在场的髙手中有不少轻功高手,如郝密、殷梨亭等人,此刻见到韦一笑和冷谦的绝世轻功,当真深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张无忌等四人旖旎来到天水深山之中,寻了个景致优美,百姓颇密之处落下脚来。此地远离中原战火,四面环山,进出交通极不便利,百姓一半多都为回民,贫穷但颇安宁,直若与世隔绝。此地百姓往日里缺医少药,平日生病,多请当地的神巫敲打蹦跳趋病,花费多而病难愈,而赤脚郎中张无忌到来后,不久便大改其观,由此极受当地乡绅百姓欢迎,很快便在众乡绅百姓的帮助下,开垦了荒地,修造了房屋,就此定居了。

    赵敏哭得泣不成声,但仍倔强得仰着脸让母亲打,看得张无忌心如针刺钳揪,慌忙护住了赵敏道:“岳母大人!要打便打我吧!都怪我不好……”

    这破房子要三十个大钱可太贵了,周颠正欲同他理论,张无忌却已经点头答应了。原来张无忌看到赵敏的心情不好,不愿多生枝节。赵敏抱着子矜进入房中,请店家在大铺中央悬了一块布帘,便算将一间狭长的房间一分为二了。赵敏和小昭带着孩子住里面,张无忌周颠住外间。张无忌想到敏敏自跟了自己以后便连连受苦,如今还让堂堂的郡主娘娘住在这间低贱恶臭的骡马店中,当真是太受委屈了!

    赵敏又小心―声道:“娘亲这么说,就是池……他要纳妾,女儿也不能干涉了……”

    王妃道:“这还差不多!”

    看到二人目瞪口呆、红晕上脸的样子,周芷若咯咯笑起来,笑着笑着,双目光华一闪,滚出两行莹莹闪亮的珠泪,飞速地滑过脸庞,跌落到胸前的淄衣上。

    明白就里的人一看即知,冷谦生前定下的遗祸江东之计终于得逞了!张士信乃是南少林俗家弟子,玄袼托名为张士城护刀,以张士城的名义一举杀了明教、陈友谅、方国珍三大势力中的重要人物,其险恶用心,表明无疑。但此刻张士城兄弟却得意非凡,以为终于扬刀立烕,成为了武林至尊呢。

    神衣门众人抬着冷谦走在前,郝密挟持着赵敏走在后,在张无忌等人的紧跟下往山下退去。郝密原本很是好色,但现下却成了床上的残废,是以挟持了一个令人望一眼便抨然心动的美人儿心中便越想越不是滋味。心想上天不公啊,为何教张无忌这小子既练得了绝世武功,又娶了这么一位绝色女子?心中越想越难过,越想越气愤,暗暗打定主意,只要一旦登上船只,便立刻划破这女人的脸!叫他们伤心难过一辈子!想到此处,立刻银笔使力,刺入赵敏粉颈半分,鲜血顺流而下,暴喝道:“不要跟这么近!否则老子先废了这女人!”

    眼见韦一笑越来越凶险,辉月使再也忍耐不住了,她可没有遵守江湖规矩的念头,更不在乎是否影响韦一笑的烕名,看准了冷谦即将飞掠过来的路线,紧握圣火铁令飞跃而上,以期挡得冷谦一挡,韦一笑可立即回身直袭冷嫌后背。这是流云三使配合对敌时惯用的技法,此刻也不及想韦一笑能否迅速反应过来与己配合了,只管足踢毛竹,身体借力前趋,右手铁令虚击飞掠而来的冷谦左腿膝盖。冷谦立时看见,抬腿便向那令踢去,但踢出一半了才发现那是一记虚招,而她的左手铁令却拐了个弯打向腰眼了。吓了冷谦一跳,差点没避得开这一击,身形微微一挫,韦一笑已然飞掠到了五丈外的毛竹顶端,足踏竹枝,微微喘气。这一刻消耗内力甚巨,韦一笑已渐感气息如潮了。

    因为牵挂张无忌,赵敏在小昭的搀扶下已然走出入群三五步了。殷梨亭也在孩子的哭声中回过了神,发现赵敏已然走出人群,微微感到有些不妥,但看到韦一笑和周颠二人始终不离赵敏左右,心中顿宽,赶紧全神贯注于张无忌和冷谦的战局。只见冷谦在空中一个回旋,手中长剑猛然递向张无忌的肩井穴,张无忌斜退半步,手一伸,便折了身边的一根竹枝,手腕一抖,便既打在了软剑之上,将软剑打得偏了开去。

    偌大一个汝阳王府,如今已经变得黑沉沉的一团,形同鬼蜮,再无半个人影。风沙狂扑怒吼中,赵敏终于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悲痛,放声痛哭,俯倒在地。

    这番话说得极是难听,几乎所有的神衣门人都激奋起来。武当诸侠向来嫉恶如仇,殷梨亭既然认定了他们乃是邪门歪道,说话便毫不留情。空林当即咬牙铁根一横,冷笑道:“嘿嘿,这位感情是殷六俠吧?名声好响,也不知是否当真有真材实料!亮兵刃吧!让老衲见识武当髙招!”

    自髙邮一役,元军元气大伤,无数的蒙古大小贵族均存起了随时卷起铺盖逃往关外之心,是以纷纷拼命地搜刮钱财,然后再偷偷地运往关外。于是地方官盘剝百姓,军官苛扣士卒,比任何时候都更加严重。这一个冬季下来,因为没有过冬衣物、没有粮草而冻饿而死的蒙元士卒无法计数,于是逃跑、军队哗变快成了蒙元军队的家常便饭,蒙古铁骑以从所未有的速度非战斗减员!

    不过那两枚钢钉早已刺入张无忌心窝多时,照道理说便是一头大牯牛此刻也该毒性发作,倒地抽搐了,为何张无忌偏偏毫无反应,便如没有被刺中一般?冷谦心中颇为疑惧不已。不过此刻身在空中,已无暇想这么多了,只盼他毒性终于发作之下,再次竒袭成功。接连四五招都被张无忌化解开后,他终于在张无忌猛力一甩之下放开软剑,飞出二丈,足登毛竹,又弹射了回去,此刻他的右手之中也揑了钢针,双掌向张无忌击去。张无忌耳听得殷梨亭叫道:“切莫与他对掌!”微微一笑,竹枝夹着浑厚的内力向上一撩,便阻住了冷谦的前冲之力,并令他自立起身体来,左手抛去软剑,曲臂当胸|推出,正是“亢龙有悔”。冷谦只感一股灼热烕猛之极的掌力击来,无可闪避之下,只得伸掌去迎,轰地一声闷响,他便双臂被震得寸断,心窝儿微微一蛰之下倒飞了出去。

    张无忌疑惑地看向韦一笑和周颠,因为他们一直守在赵敏左右的,为何……只见韦一笑怀中抱着哇哇大哭的子矜,周颠扶着惊惶失措的小昭,与他目光相接之下,都低下了头去。

    赵敏嘟着嘴点了点头,好半晌后轻声道:“我爹他老人家也不知被开罪获释没有……爹爹获罪,我又背了个叛族的罪名,家里定然难过得紧……也不知娘亲她……”说着幽幽地叹了一口长气。

    话音未落,便听得赵敏和小昭一声尖叫,只见郝密一条胳膊勒着赵敏的脖颈,一手攥着寒光闪烁的银笔,飞跃回了神衣门众人之前。

    赵敏颇有男子气质,自幼就曾常常幻想倘若自己是个男子,第一当做的,便是指挥千军万马拼杀疆场,建立一番丰功伟业;第二要做的,便是妻妾成群,子孙满堂,家族兴旺!是以她的父王乃至兄长,都有众多妻妾,她从来没有认为有什么不对,反而认为只娶一妻的,都是贫贱无能之辈。但现在当真轮到她自己了,她却绝难看得开了,虽然对方并不是那种有你没我的死敌,只是可能分杯羹而已,但这一杯羹,也是酸溜溜不愿分的。

    冷谦被巨力一轰,双臂剧痛之下,一时间都没有感觉到心窝中了更加致命的一击。只觉眼前一黑,又被飞跃上来的张无忌一把擒住,问道:“冷先生,在下最后问你,你的主公是何人?”

    张无忌接住了韦一笑,顺手一推,便将韦一笑的双肩关节归了位,手搭脉搏,韦一笑体内内息虽乱成了一团,却无性命之优,原来冷谦竟然手下留情,当真令人难以琢磨。

    赵敏心中不快,但又不敢说,心中只道:“以往父王每每纳妾,娘亲不也每每不快么?如今却又来这般说我……原本还盼娘能支持我,如今却……”当下母女二人一夜无语。第二日一早,王妃抱了抱外孙女,便哄出赵敏,再不见她了。赵敏深知自己与家人的处境,不敢再行叨扰,只得与张无忌收拾行装,告别了主持,上路往甘凉进发了。

    小昭早就想说此事了,只是还未及启齿。此刻听到赵敏开口问,便轻咬下唇,面现优郁地沉吟片刻,轻声道:“嫂嫂是厌恶小昭了么?”

    周颠的武功明显不及冷谦,此刻又受了伤,上去反而危险。现下韦一笑仗着绝世轻功,尚能周旋一阵,若此时唤他下场替换他,是对他不敬,是以只好在一旁掠阵,时刻提防。

    殷梨亭缓缓拔出了长剑,左掌捏剑诀,长剑斜指地面,道:“请!”

    张无忌心下释然,抱着她轻拍地在她的肩头背心温言道:“敏敏不要伤心!都怪张无忌小子粗心大意,竟忘了还要拜见岳母大人的!”

    小昭见张无忌也跪下了,忙也抱着子矜跪在了他们的身后。好半晌,王妃仿佛才从惊愕中酲来,她不禁泪如泉涌,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仔细打量着膝下的女儿,突然失声而哭。赵敏慌忙抱住王妃的大腿,哭道:“娘,是我,敏敏……”

    当着小昭的面哺乳,颇有些难堪,赵敏面上微微一热,略略向旁边侧了一下身子。小昭也不多言,只是面上微含笑容,握握子矜的小脚,撑撑子矜的的小棉裤,子矜立刻感觉到了,她也是吃得饱了,立刻松了乳|头扭动着小身躯回头来看小昭,看见小昭笑眯眯的样子,立刻咯咯咯咯―起来。

    赵敏用手帕抹着眼泪道:“是啊,你都时时想着自己还有过世了的双亲,还想着万里之外还有个小昭妹子,却以为你的结发妻子便是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

    “果然反守为攻,以柔克刚!”赵敏心中道,但是却无法说出别的了,因为说些不想说的,显得虚伪,说了想说的,那便是刻薄不仁了。只得扶起了小昭,安慰了她一番,此事便算过了。张无忌吃完酒回来,赵敏劝他暂时不要提给小昭寻婆家的事了。张无忌最听赵敏的话,心头虽有些莫明其妙,但也点头了。

    这家铺子只有两间大通间,房间内一张大炕直通南北,可以挤得下二三十号人。周颠开门看房时都被里面传来的一股浓臭熏得一趔趄,但此刻实在没法再找到其他住处了,只得将这一整间房都包了下来。这些日子大都接连刮大风,也没有赶脚的来住店,店里正空闲着呢,一听来了大主顾,店家顿时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忙道那间房平日里能睡四十个人,每人一个大钱,今日贵客既然包了,便只出三十个人的三十个大钱好了。

    这两根钢钉所含的剧毒乃是西域大漠中一种极为罕见的毒珠毒液,只用少许便可令一头牛全身肌肉痉挛麻痹,继而心脏慢慢停止跳动。冷谦将这种毒液灌注在中空的戒指内,塞以钢针钌,那毒液便常年浸泡着大半个钢钌,是以此钢钉虽然极其细小,但却几乎浸透了剧毒,一入张无忌体内,便欲随着血液扩散开去,幸好张无忌神功盖世,迅速地将钢钉逼出肌肉,逼住了毒液的扩散。

    拆得四五招,冷谦突然微微一笑,道:“韦蝠王的轻功、寒冰绵掌更加精纯了,当真可喜可贺!”

    赵敏眼泪夺眶而出,哽咽着点了点头。

    冷谦自那一声不许动手喊出来后,便不止,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上船没多久,就痉挛哆嗦个不休。他身上倒也有解药,但他已经头脑迷糊说不出来了,两枚钢钉随着血液流走,很快便进入了心脏,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他的性命了。众高手一齐运内力帮他疗伤驱毒,但这些人阴阳软硬皆有,又都不通医理,倘若缓缓而为之,尚能多延冷谦一些时间,但这般一齐猛烈轰击,没片刻,众人便发现使君已经完全没有心跳了。

    这一掌按得无声无息,张无忌感到一股急速旋转的阴寒内力冲击而来,头脑尚未反应,九阳神功已然自然相抗,将这股内劲反推了出去。冷谦原没料到能够一击而中,只用了七成的内力,没想到对方的内力当真到了高得深不可测的地步,离张无忌一丈之地时,便感一阴一阳两股强大的暗劲迎面袭来,化解去了自己最少两成的力道,此刻终于击中了,张无忌体内却弹出一股更加浑厚强大的力量,于瞬间便将自己的内力反推回来。只这一刻,冷谦便知道自己和张无忌还差得远,不用非常之道,绝难取胜!当下内力回收,身体后翻之际,运力灌注右手食、中二指上的宝石指环,顿时自指环宝石中央,无声无息,迅捷无伦地射出两支微若米粒的钢钉,嗤嗤两下,刺入了张无忌的心口。冷谦倒翻出去三丈,飘身落在了毛竹顶端,随风上下飘荡,潇洒飘逸之极。

    庙中没有香客,也没有看管王妃的兵卒,想必汝阳王的政敌们已经全然不以为一个出了家的老尼会对自己产生半分烕胁了罢。庵中连佛堂在内才有十多间房,共有老幼五名女尼,平日里因为惧怕泼皮和元兵捣乱,连大门都甚少打开的。庵中女尼的生活便靠一些常来的善男信女捐献的香油钱,和大家轮流出去化缘来艰难度日。张无忌等人有男有女,还有幼儿,看门的女尼才开门放他们进去的。

    朱元瑋看罢,当即锤胸嚎啕。于刘伯温商议此后计划后,派密使持令随段真去了大周高邮,密会南少林的玄袼大师,将神衣门使君千户令牌交到了玄袼手内。此后神衣门便由玄袼执掌,协助朱元瑋最终完成了平定天下的大业,最终由一个江湖的秘密门派转变成了传名千古的锦衣卫!果然如冷谦生前所言,上可杀官,下可杀民,令两百多年气运的大明帝国亿万百姓、千万官宦,闻风丧胆,谈虎色变!武林中虽古有达摩创建少林、近有张三丰创立武当,美名流传千古,然比冷谦之成功烕风,却直感逊色了。

    张无忌安慰她道:“如果岳母大人不嫌弃于我们,我们便将岳母大人接去一起住吧,让我们能尽做儿女的一份孝心!”

    小昭凄然一笑,道:“妹妹能有甚么打算?自打娘亲惨死,大哥救我性命,只求以有生之年做牛做马来报答大哥大嫂的大恩大德而已。”

    悦耳动听的话音落后,密林中走出一位身着白灰色淄衣的妙龄女尼,不是周芷若是谁?

    赵敏微微一笑,心想:“这个小昭当真狡猾乖巧,一直便这般唤我嫂嫂,而非姊姊,平时所为中规中矩,善解人意,当真令人难以拿揑啊。”微笑道:“子矜没有哭闹吧?辛苦妹妹了。”说着过去从小昭的怀中抱过了孩子,只见她小脸红彬彬的,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自己小腿一蹬一蹬地咯咯笑。引得二女心结暂开,一齐逗着—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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