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 手持残刃，独守孤城

    “还不够……”他咬咬牙，神魂中的点点星辰突然像是燃烧着一般大放光芒。

    幽冥之所以不可见，正是因为宋离忧以神魂之力为生，而非真正地已经身处死地，以死气维持存在。

    谢遥一边转身，一边用真气修复伤处。一抬眼，刘述正握着带血的长矛站在他身后。

    因为妖云的遮蔽还有结界对环境的影响，所以这个洞见幽冥的时间不会持续太长。

    天命已定，众生又作何挣扎？

    就在他心中有些绝望之迹，北城门传来一阵阵战歌。

    宋离忧静坐已有三日之久，除了修出鬼道真气之外还是对幽冥毫无所感。距离茶老舅所说的半月之约还有十几日，但是宋离忧今日不知为何心中竟有种焦躁之感升起。宋离忧心想，入道后对天机有些自然的感应，这种莫名的感觉大概是在提醒他时日不多了吧？

    无数士兵强撑着疲惫的身体想要挡下她，可是没有人能近其身两丈之内。

    他抬眼看向胡寒眉：“你……！”

    宋离忧心中一点明光闪过，身上最后一点生机断绝，浓浓地死气笼罩在他身上。他周身的星辰虚影渐渐淡去，隐约有阴森的鬼城在他身后幻化而出。

    那女孩儿正是乐舒，她手中持长剑，剑身流转着无数符文，与她衣角上流转的纹路相通。她高举长剑，背后五百内门弟子齐齐取心口精血汇入长剑之中，剑身不染一丝血光，圣洁而纯净的光芒笔直地朝胡寒眉袭去。

    “唤我何事？”茶老舅出现在谢遥面前，那短剑像是突然失去了动力一般落在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有些熟悉的惊恐声音从谢遥身后传来，然后他就感觉到那半截长矛被抽了出去，一时间血大量从伤处涌了出来。

    身体残缺的士兵拖着兵戈缓缓走向结界的缝隙，被无数长矛扎穿的妖兽与其擦肩而过，彼此都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反应。城墙之上被钉住的士兵，墙角里脑门被开了个大洞的小孩，被草席潦草地裹着的青面士兵，整个下半身都被烧作焦炭的老人。这些看上去死去已久的人如同活着一样行走在幽冥之中，他们依照本能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

    “比起和那些不可抗衡的妖兽拼命，与同伴相杀不是更有趣也更为简单么？”胡寒眉跨过人类的骸骨，以一种征服的姿态一步步向前。

    令他惊讶的是，履天坛为首之人居然是个年幼的女孩儿。

    亡者与生者的区别大概就在于，一个以死气维持其存在，而一个以生机维持其存在。

    未出场的有墨陵剑阁、？？？。之前说过，酆都城不算圣地。然后坐镇十万大山的妖修圣地是清川山府，“十万大山”和“清川山府”是一个地方。等这些圣地都出得差不多了，我再整理一个资料篇吧。

    这个有着倾世妖颜的胡寒眉十几日来第一次走下黄铜战车。她衣袂飘摇，身姿看上去十分柔弱，可就是这么一个看上去风一吹就会倒下的美人儿却让所有妖兽都俯首跪拜。

    谢遥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努力用太上感应录填满自己的脑海。

    乐舒看着被陨石砸入地底的诸多弟子，心中怒火中烧，但她知道，眼下不能硬抗，只有等援军来了再作打算。

    谢遥拽住他：“你发什么疯，快去把那裂缝堵上才是你该做的，自裁算什么？”

    她踏云而行，瞬间就到了那道裂缝之前，只见她伸手一指，那道裂缝就像成熟的果实一般，又撑大了一些。

    不管破不破城，鬼道都定会搅浑这池水。

    “我美么？”胡寒眉一边走一边掩嘴轻笑，她另一只手拎着裙摆，神色残忍而美艳。

    胡寒眉整个人被刺目的白光笼罩着，但声音却平平稳稳地传出来。

    “一见面就凶巴巴地动手，可真是镜离教出来的好徒弟啊……”

    粉碎根基，了却因果，这对于他入道已久的修为而言都不算难，难的还在这领悟幽冥之上。

    “万民之愿，绵绵翼翼。履天之威，赫赫明明。以我血肉，克其南夷！”

    若不生机归尽，如何得见幽冥？若是不见幽冥，如何生机归尽？

    ※※※

    那些人在离她很远的地方就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原本狰狞凶狠的神色一点点温顺下来，双目中渐渐失去了神采。

    不知不觉之间，他忘记了身处战火之中，忘记了面对着强敌劲旅，忘记了爱慕与悲痛，心下一片空净，唯有太上感应录一字字闪现。

    他抬头看了一眼脏兮兮的地窖顶端，透过墙壁，透过屋顶，他看见那个流转着浩荡亡者气息的结界外妖云遮蔽，渗不进一点天光。

    胡寒眉似乎想要掐诀，但是突然脸色一变，居然没能躲过这一剑。那长剑与她身子相撞，碎成两半落在了地上。

    “自然愿意。”宋离忧淡淡地道。

    胡寒眉抬手，陨石冒着火焰从天而降，乐舒他们所站的地方再也没有一处完好。她化身本体后天生蛊惑之术更为强烈，即便是入道之人也难以支撑。

    可是这种玄妙至极的感觉只存在一小会儿，他突然感觉腹间一痛，钻心的疼痛从伤处传遍全身。他低头，看见有半截长矛从腹部穿出。

    “圣者大人，三十日未到我们已经攻破此城，你为何不撤去结界？”

    天命未定，众生又何去何从？

    “没空理会你了，要么为这点破事儿去死，要么为九鸣城而死，你选一个吧！”谢遥脱了外衣，裹住腹部的伤口，一边掐着法诀一边顺着胡寒眉的脚步追了过去。

    大地从她脚下龟裂开，履天坛弟子有心志不坚者在这尖啸声下来不及躲闪，直接落入地下，呜呼亡矣！

    就在这时候，一道电光狠狠地砸在了她的面前。

    “我誓与镜国共存亡！”谢遥眼睛发红。

    终于有人动手了，一个年轻的士兵将长矛扎进身边同伴的胸腔中，那人死前还保持着不可思议的神情。

    无数妖兽狂号着冲入九鸣城中。

    他冲向歌声传来的地方，只见身着清一色纯白祭祀服的履天坛内门弟子从城门中走了进来，与胡寒眉正面对峙着。

    “九命妖狐……退出九鸣城！”乐舒见了胡寒眉的本体，心中一震，回头对那些内门弟子大声道。

    对他而言，眼下最重要的就是领悟幽冥。

    ※※※

    这么多日的坚持，这么多日的不离不弃，这么多人的梦想和责任，这么多人的血肉和眼泪，全部被眼前这个妖女一个笑容毁掉。他恨这妖女的残忍毒辣，更恨自己的无力抵抗。

    九鸣城，茶馆地窖之中，宋离忧身上笼罩着灰白的死气。

    “太上玄一，九星吐精；三五七变，洞观幽冥！”

    呃，关于七大圣地，按照出场顺序来分应该是这样的：清川山府（第四章白衣使），履天坛（第十五章郑真真），眠凤廊（第三十九章惊花），归灵寺（第四十二章觉鸾），神隐门（？？？）。

    “可愿为我浴血奋战？”胡寒眉的惑神之术和她的美貌一样，让人心生畏惧，让人不能自拔，也让人奋不顾身。

    “莫看我，这可不是我做的。”胡寒眉歪着头笑了一下，越过他走向更深处。在她身后，因为无人阻挡，一只只妖兽井然有序地进入城内，城门处已经血流成河。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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