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回 并非归一，五感相借

眼前这个根本就不是真身。

    现在的嫡传们大抵都有这点自信，那些没能让他们丢了性命的算计都不叫算计，叫机缘。遇上这种半路截杀的事情，只需要暂避锋芒，蓄势聚力，然后回身折返，还其一记绝杀。贺楼佩的情况更是特殊，他正处于合道的关口，虽然闭关被打断，但是他的积累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接下来他只需要一次突破的机会，而云青毫无疑问就是送上门的垫脚石，他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鬼道的三脉嫡传都藏得很深，除了宋离忧所修的幽冥归尽录，云青对另外两道也只知皮毛。

    云青干脆利落的击杀贺楼佩之后神色也没有好看到哪里去，她对宋离忧道：“立刻找个地方闭关突破，我先走了。”

    宋离忧目瞪口呆，他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云青已经能开口说话了：“你不是说五感皆失么？”

    “当然不止这样。”贺楼佩又看了一眼宋离忧手里的奈何，他道，“以鬼道圣器来对付我，你到底是天真还是愚蠢？”

    修道者们常用一句话来描述鬼道的三件圣器——千思百计奈何天，究竟奈何天不得。原本是只有前一句的，这话的意思就是想尽办法，千方百计来突破天道，其中含着千万年来修道者们不曾实现的大宏愿。可是后来传着传着又多出了后面那句，大概是在这么长久的求索中终于有人对“突破天道”这么个宏愿绝望了吧，所以才说出“究竟奈何天不得”这样消极的话。

    贺楼佩深深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然后神色严肃地对宋离忧说道，“为了其他道统与自己人厮杀，这种事情你还真能做得出来。”

    “正是千思。”贺楼佩轻挑琴弦，他的动作根本说不上是弹奏，更像是布阵杀敌，严守规则行事。

    看她离开方向，正是南风大陆。

    就算宋离忧心中真的不安也不可能在贺楼佩面前表现出来。不管能不能赢，在云青开打之前他都得先造势，能唬住最好，不能唬住也不能自乱阵脚。

    “他要是就这么走了怎么担得起鬼王名号，你算他一次，他就要将你性命算回来……”

    宋离忧还想再说，可是云青根本没空等他们俩聊完。她手中方寸盏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最后碎作粉末，贺楼佩在跟宋离忧交谈的过程中已经不知不觉地设法脱困了。

    风雪冰雹都自动绕开了云青所站的地方，她脚下一片干燥，与周围格格不入。而宋离忧这边就更神异了，他扇面上变化出和风旭日，虚实一替，扇中景与眼前景交换，万象皆纳于扇中，天空再次放晴。

    “好了。”云青松开手，贺楼佩的脑袋被黑色魔焰包裹，那张好看到不真实的脸消失在火焰中，千思也渐渐淡入虚空，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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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道圣者沉默了一会儿，就在苏悼白以为他不想答的时候才道，“闭嘴吧，现在我与你相谈她是能听见的。不还了这段因果我就得入局，还是你想看她从十子中收集眼睛鼻子什么的？”

    “没什么，原本我也不以肉身洞察世情。”太清冷淡地答道，“此番五感相借正好偿清因果，等没什么牵扯了就可以动手了，眼下她已经解决掉贺楼佩，你再慢下去她就该赶到仲观源之前抵达南风了。”

    宋离忧差点看傻了：“你什么时候合道了？”

    “你根本不是归一！”贺楼佩掌中鬼火升腾，直接烧上木质的古琴，可是琴面没有被点燃，反而出现了无数冥文。

    宋离忧这才反应过来，云青应该一直在用什么方法遮掩两人命数，但是这个方法不怎么牢靠。所以她在发现一时半会儿杀不掉贺楼佩之后就立刻抓了他往酆都城外面跑，北川现在正处于混战之中，因果比酆都城更乱，更好掩饰。

    “移转乾坤！”云青没有答话，五指一合，贺楼佩眼前一晃就发现自己已经身处桃止山外了。

    “画地为牢！”

    云青迎着风雪向贺楼佩走去，贺楼佩皱眉，手指一挑，正要以雷法截她，可是琴弦就像是被冻住了一般无法拨动。他突然抬头看向云青，神色已是震惊万分：“你的道可以覆盖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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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仙道圣者开口斥责，他转眼就化作清风消失在了影壁之前。

    “知道了。”云青点点头，话里还是带点叹息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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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掌中古镜一翻，刚才被贺楼佩埋进土里的阿芒化作清光归入镜中。

    贺楼佩此时已经试了几个音，见云青突然出手也分毫不乱，他随手划过十弦，无数种声音一下就灌进云青脑海中。小至雪落枝头之声，大至陨石天降之声，无数种声音混合着无数种天象疯狂地砸了下来。烈焰与风雪混合，海水与天火混合，所有变幻都发生在同一瞬间，随着琴音浩浩荡荡而来，红莲业火一下就被淹没在无数种天象之中。

    贺楼佩就像被撑大的气球一样，凶戾暴烈的魔道真气将经脉碾碎，然后直接在他身体内逸散奔涌。他还没来的及发出一声惨叫就直接被撑爆了，云青手里还握着他的脑袋，脖子以下的部分都已化作碎肉血沫。这些碎肉血末落在地上，变成缕缕黑烟，最终消散不见。

    云青手中虚斩一记，红莲业火裹挟着汹涌的魔道真气奔向贺楼佩手中的古琴。

    “有点意思，看了此番证道也是上佳。”

    这么一讲好像也说得通，苏悼白整了整道袍，起身道：“合道之后就很难完全压制了，你就不能将她的五感收回？”

    苏悼白知道仙道圣者想办法替云青恢复了一部分感官，但是没想到是用这种方法，他忍不住道：“跟她共用一双眼睛，一双耳朵……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我去？”苏悼白皱眉，“那方丈域呢？清虚子闭关合道，洞玄子闭关稳固境界，连江狂子都闭关消化所得了，方丈域不是没人管了吗？”

    1、云青突破合道是在187章，那章描写她晋升的内容全部都是对合道境界的设定，而不是归一。具体来说就是将诸道合为“己道”，把天道的变成自己的，这是合道境界的征兆。

    宋离忧还想问点什么，但是云青已经运转洗髓经和太虚风玉诀飞走了。

    “归一？”贺楼佩觉得对方可能跟自己在同一个境界，但是积累不及他深厚。他真气往地上的光环渗去，这应该是法宝自身的神通，不会太难破解。

    “是么？”贺楼佩平淡地反问一句，双手下压，天空中阴云瞬间下压，雨雪冰雹密密麻麻地砸下来，雷霆奔走大地，轰然之声震耳欲聋。

    苏悼白觉得他根本就是强词夺理。

    “千思？”云青神色微动，合掌而立，无色的火焰将她的身影映得微微扭曲。万千天象向她涌去，可是她只是用离苦涅槃象硬抗，要见一次鬼道圣器并不容易，趁这机会好好感受才是。

    太清知道他不能接受这种理由，于是补充道：“你觉得神霄子跟清虚子是一辈吗？他比其他圣者是低了一辈，但总归不能算作当代嫡传了。”

    “有意思，鬼道居然能用雷法？”云青看向出现在不远处的贺楼佩，笑着问道。